第一百四十九章 霸王锤
这倒是和崔九命说的对上了。
赵珏：“王妃提到崔医正，想必应该知晓他对本王母妃倾慕已久。北山大师圆寂那晚，所有罪证皆指向本王。王妃觉得，若是当是崔医正一口咬定，北山大师在坠崖前最后一面见的人是本王，本王现在该是身在何处？”
整件事听来好像完美并无任何破绽，可是何穗隐约中总觉得有何地方不对。
无人承认是自己有意谋杀北山住持，北山大师也向来鲜少与活人打交道，究竟是有什么仇家，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
不如走远些看，勿要拘泥于眼前。
北山一死，受最大重创的人，一定是赵煜。
与其说是与北山结仇，不如说，是要打一颗钉子在赵煜身上。
他要他千疮百孔。
何穗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紧紧地拥住了身后人。
“王爷，臣妾乏了，你抱妾身回房吧。”
赵煜愣了一下，月光浸在他的眸子里不辨冷暖。随后他就任由何穗攀着他的脖子，起了身。
“皇兄，臣弟家姑娘年纪尚小，这一大桌子吃食耗费了她不少精力，现下瞧她已是困的不行了，臣弟先行告退。若是有什么吩咐，您知会小公子一声便是。”
韶光闻声尴尬地朝二皇子笑笑，很快低下头去逗将离玩儿。
赵黛伸手想要挽留，嘴里嘟囔着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见男子一袭红衣桀骜踩尘的身影消失在了阴影处。
回了房，红烛还未来得及点，赵煜将人抵在了门上。
“王爷——”
何穗先是被吓了一跳，很快回过劲来，娇娇糯糯地唤了他一声。
赵煜板着脸，冰凉的长睫似是凝了霜刷到她的温热的脖颈上。
“王妃，本王有时，甚是羡慕你。”
何穗欢然用腿缠住了赵煜的腰，此时她比他要高出半个身子来，她捧着他茫然无措的脸，用在黑暗中仍然感受到的欢腾劲回他。
“是因为，本姑娘寻得了这天下最好的夫君吗？王爷不能娶自己，真是可惜了。”
赵煜避开她的手，略有些暴躁地道：“你明知本王说的不是这些。”
“嗯哼。”
何穗“哼哼”两声，像是在挠人痒痒。
赵煜松开手，怀中人直直往下坠。
就在何穗被吓得大喊，连忙双手并用去抱住他的时候，他突然又将人接住了，挨着额头封住了她所有未来得及惊呼出声的恐惧。
何穗趁着空隙大口地呼吸，一边朝他断断续续道。
“人、人活在、世，总免不了、被人、笑、话。”
赵煜对她此话像是充耳不闻，转身点亮了油灯，将人轻放在床上。
橘黄的油灯照出他的轮廓清晰的俊脸。
只见他突然蒙上了被子，偏头阖着眼将人搂进怀里，“王妃，体、力、甚好，但本王今夜有些乏了。睡吧。”
“不行就不行，找什么……”何穗小声嘟囔道。
突然油灯被什么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颈侧贴着男人冰凉而高耸的鼻梁。
“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礼记有云，‘欲不可纵’，本王自当遵循礼法。贞观政要又有云，‘纵欲成疾’。才不过昨日一夜，本王就觉得自己似是病入膏肓了。”
如若枕侧人全是唬他的，到那一日，怕是入魔道亦是救不了他。
耳边是男子紊乱的呼吸声，像一只困在牢中已久的妖在低吼、呜咽。
何穗在一片巨大茫然的迷雾绿林中，在慢慢地梳理自己对赵煜的心意。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动的心呢，难道当真是被倾城之貌迷了眼，亦或者，逆来顺受？自知脱不了困，不如给自己寻一条好走的路。
索性，仰慕他。
不，不会是这样。
她是何穗，一个生来就不要被束缚的女子。
她只遵从本心做事，没有任何牢笼能囚得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窗外雨声潺潺，赵煜仰着面，将手从她的腰侧抽离。
雨打窗台的破碎感迎面扑来，何穗隔着衾被都能感受到外头的冷气。
“王爷心情不佳，不如本姑娘发发慈悲心，安慰你一句。”
“嗯。”赵煜冷冰冰地应着，实是很想开口问她。
若是她当日执意不肯拜堂，同楚昔归一走了之，她应当知道自己并不会真的动师傅和师娘。她如此慧黠，难道就想不到那日｜逼着她成婚，实际是他们商量好的。
何穗从来不是能受人威胁、任人宰割的人，可是为什么，偏偏……她说她心悦本王，可能当真？
他的心几乎被寒夜绞着，人又被身旁的体温灼烧，从未有过如此冷热两重天的时候。
何穗打了个哈哈，随口安慰道：“十六个人中，王爷如今已经可以少操两份心了。”
“来日本妃若是殒了，”何穗抬手将手肘枕在脑后，满不在乎地道：“王爷从此就可高枕无忧了。”
“何穗！”赵煜红着眼，恨不得要她将方才的话全都集起来吞回到肚子中去才好。
他按着她的肋骨，恨不得当场将人咬了。
电闪雷鸣，照亮了女子玩世不恭的脸。
她如夜中鬼魅，突然仰起头，趴在他的耳边道：“如此，我化作亡魂，也是王爷的鬼。”
她这是……
“不感动吗？”何穗躺回去。
女子的眼眸亮如星宿，几乎照亮了他整个黯淡贫瘠的残生。
“民间有鬼怪传闻，‘北海营陵有道人……’王妃若是来日不敌，本王必定踏平这人世间，也要寻他去见你。”他哑着声，贴着她的额头，“有时本王恨不得将你绑在裤腰带上，让你一步离不得。”
”要不这样。“赵煜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冽而正经，”从明日起，本王教王妃习武。都道是靠人不如靠己，王妃若能成天下第一，便无人再能伤你。”
何穗：“……”他怕不是个疯子。
别人家夫君都是“娘子别怕，为夫替你杀尽天下宿敌”。到了赵煜这，“王妃若能成为天下第一……”
她做煜王妃，还得修武道是吧。
何穗想了下自己一拳打十个浑身腱子肉的模样，赶忙摇了摇头。或许，帮裤腰带那个，没准还要可行上几分。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天尚未亮，赵煜真将人从衾被中拎了出来。
霸王锤被春夏磨得油光蹭亮。
羭次试图想要去举起它，险些被砸到了脚。
赵煜用手敛着头发，将乌纱帽一本正经地往头上带。
他眼瞅着霸王锤，朝何穗道：“王妃，不如前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