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理她
可是他好像是真的难受极了，她坐在床边的时候，手指一直在蜷着她的衣角，在梦里似乎都在拼命挣扎什么。
她伸手去拿开他的手，却发现指尖触碰间一片冰凉，似乎一点温度都没有。
男人额头的汗越来越多，虚弱得一点不见平时嚣张狂妄的模样。
看样子，是真应了嬷嬷说的，一般不常病，一病就难愈。
何穗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万分无奈道：“你怎么那么麻烦呢。”
说着她站起来，后退了两步，与床拉开一些距离。
然后对着他大喊，“赵煜，起来喝药了！”
男人染上灯火透黄的眉毛不安稳地颤了颤，仔细一看，又像是眉上冻霜。他像是要挣扎着起来，但是有什么东西拖住了他，一直没法睁眼。
“赵煜，赵煜。”
他的耳边听到一阵呼唤声。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抬头一看，是一个坐在墙头，带着灰色冬帽的小女孩。黑眼黠慧，小小年纪却是山头土匪的坐姿。没一会儿，她便顽劣起来踩着墙头走，居高临下的眼眸中似有卖弄般的得意。
他听到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自己年少尖锐的嗓子里冒出来。
“何穗，你小心点。”
女孩才才不听他的，张开双臂，一边似稳不稳地走墙头，一边得意忘形不停地喊他的名字，“赵煜，赵煜，赵煜。”
“啊！”直到一声尖叫声划破苍穹。
直带着他冲出梦境。
眼前一片模糊的光亮，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何穗没好气地岔｜坐在他的被子上看着他，眼神中尽是不耐烦带来的怒气。
她看到男人睁开了眼，再次扯着嗓子喊了一嘴报复。
其实烦躁意味全在尽数显现。
何穗爬到他的枕头边上给人扶起来，“赶紧把药喝了。”
她探出大半个身子将药碗去端过来，没好气地递给他道：“是地府的彼岸花开太急了吗，你非要急赶着拉我下去看。叫了你好久了都不醒。”
赵煜接过药碗，听闻她的话，抬起头来，虚弱惨白的嘴角微微张了张。
“怎么，你担心我啊。”
何穗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生病的时候还知道耍流氓。
正常的时候就开始发脾气。
都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
赵煜喝药一直听话，慢条斯理地闷完之后，擦了擦嘴角，将碗放在一边，躺下睡回到被子里。
大概也有只有这种时候能如她愿一点。
没一会儿，赵煜感觉到油灯被吹灭了，房内陷入一片漆黑。有人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来，没一会儿耳边便传来均匀安稳的呼吸声。衾被拥香，只有他一个喝了药的病人夜不能寐。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发热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何穗照例拿脸舒服地贴了贴被子，打算温存一会儿衾被中的温度起来。
谁知道她侧着脸贴贴的时候，脑袋似乎卡进了什么地方，她的下巴一阵硌痛。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一个男人微敞着浅薄里衣的素白胸膛。
要遮不遮的，眼前尽是一片朦胧雾霭。
她这才注意到，她是下巴埋在男人硬朗的肩膀上，肩上不着寸｜缕，上头湿漉漉的，似乎还有她留下来的口水。
何穗一时觉得羞愧难当，干脆颔首拿贝齿在上面轻轻叩了叩。
赵煜被肩膀上一阵软糯的湿热气啃得醒转过来。
垂眸就发现女人像一只小松鼠啃松果一般在啃他的肩膀，眼神飘摇，不知道在往哪里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整的衣衫，直接拉过衾被盖。
何穗的脑袋被他一同闷进被子里，“哎哟”了一声。
暴躁地从里头钻出来。
“我说你，是想闷死我吗？”
赵煜眼神中毫无起伏地看着她，却在不可见的衾被下，伸手去拂自己肩头的水汽。手背触到枕边人温热细瘦的肩，他赶紧逃也似的缩了回来。
何穗从被子中爬起来，手肘抵着床面，撑起大半个身子去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
她不安分的手在他的额头摸摸，脸上摸摸，又继而用手背覆上了自己的额头。
“究竟是为什么，王爷额头上只是还有些微烧，脸上却烫得厉害像生着大病。”何穗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将手伸进了衾被中。
女子微凉的手覆上赵煜的胸膛，在底下一番乱探，冷热交替。
赵煜按住了她的手。
他在她流光溢彩眼眸中看到只有自己一人的影子。里头的人，情难自控，方寸大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模样真是过于熟悉，过于讽刺。
定定地瞧了眸中人片刻，赵煜一愣，彻底变了脸色，倏尔眉眼如冰刃。
“王妃，请自重。”
何穗：“？？？”自重什么？她又做错什么了？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将何穗带回了自己的房内。她临走的时候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心下还是琢磨不透赵煜突然冷峭的眼神到底是为何。
突然就将自己赶了出来。
据府里丫鬟说赵煜这一病病了很久。
反正何穗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碰见赵煜，她出府也没有人阻拦。
凭着出入自由这一点，她倒是心里头乐得很。就连那日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赵煜一晚上却被他恩将仇报赶了出来的仇她都不记了。
就是玉桂楼的掌柜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着她就躲。
每次去的时候店小二总共两句话，一句是，掌柜的不在。另一句则是，您改日再来。
好在她还有泰安街这一张底牌在。
她走到巷尾的石榴树下的时候，看到卖糖葫芦的商贩口中那个隋胖子，他的夫人——宋玉兰背着襁褓中的孩子，正吃力的推着灶台出来。
灶台上满满当当的炊具和菜肉。
“玉兰姐，”何穗赶紧迎上去帮忙，“我来我来。不是每次说好让你等等我再搬的嘛。”
宋玉兰朝着她笑了笑。虽然她也不过才廿三岁，但是因为常年操劳的缘故，脸上都是耷拉着的皱纹。尽管能看出来比老嬷嬷年轻，饱经风霜的沧桑劲却不比人家少多少。
何穗看着她挠了挠后颈发尾，不怎么好意思地小声道：“玉兰姐姐你可吃好些，不然看上去……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