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他。”
驻南航校拥有怎样的地位、肩负着怎样的重任国人皆知,其中不少女性都对这些战机飞行员有着基于敬佩的仰慕与向往。
英雄常爱美人,而美人亦爱英雄。
六日这天,陆陆续续有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青年被带着走进航校校内的礼堂。
受邀者或是名校先进学生,或是才艺双全的名媛,即便彼此在礼堂门口打照面时认不出来,出于礼貌问候时也会发现至少在报纸上或者别人口中得知过姓名。
但现在崇尚社交,到场的人大多彼此都已在从前见过了。
“欸!”忽然,礼堂门口尚未入场的某个女学生碰了碰身边的人。
“怎么了?”
“你快看!”
同伴抬头顺着看过去,面色顿时古怪起来,“她怎么来了?”
被她们议论的女人穿一条西式连衣裙,裙子腰间收得没有一分多余,纤细得令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小点儿声。”
还没来得及深入下去的议论便匆匆停止。
钟虞走到礼堂门口,将邀请函递给负责登记的人,对方核对后抬手拉开礼堂的门。
她一踏进去,里面的说话声便低了下来。
里面的人都端着香槟,大多女人只是看她一眼便冷淡地别开了脸,继续和身边的人交谈。个别的人甚至忍不住小声开始议论:“怎么请了她……”
“她竟然也好意思来。”
钟虞目光淡淡瞥过神色各异的那些人,完全懒得在意。她环顾四周不动声色地找,然而布置的精致漂亮的礼堂里根本没有傅聿生的身影。
怎么回事?既然是航校与外界联谊,那他怎么可能不在?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总不会是已经有了女朋友吧?
她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沿着礼堂挂满各种照片的墙慢慢往前走。
照片上大多是一些训练的场景,还有每一期飞行员毕业的合影。傅聿生还未彻底从航校毕业,所以合影里并不会有他,原本钟虞还有点惋惜,结果下一秒就被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那照片看起来是抓拍的。两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站在围拢的众人之间,正互相朝对方挥舞着拳头,周围的人全在兴奋地喝彩。
钟虞一眼就认出了傅聿生。
他因为用力,手臂的肌肉线条漂亮地起伏,上衣下摆纷飞间露出一点腰腹,和那天西装革履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笑了笑,抬脚继续往前走之前在心里漫不经心地想:身材不错。
……
礼堂中先有发起联谊会的人致辞,接着便任由大家自己交谈往来。现在崇尚恋爱自由,更何况这也是联谊会的本意。
所以平时都被关在航校里军事化训练的预备役飞行员们都蠢蠢欲动、摩拳擦掌起来。
于是厅中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景象:书香世家出身、名校在读的女学生们总是三五成群站在一起,剩下在钰城中格外有名的名媛交际花则坐在一块。
钟虞则被邀请加入后者,只是在航校学生大多只对她大献殷勤后,其他女人的表情明显变了。
她有点头疼。
“盖——”说了一个字,那个忽然出声的女学生才忽然觉得不对似地捂唇,“抱歉,钟小姐,我一时嘴快。”
钟虞抬眼似笑非笑瞥她,没说话。
“现在大家坐着也只是闲聊,听说钟小姐一舞难求,今日既然有缘会面,不如跳舞给大家欣赏欣赏,打发时间?”
有男学生想法直,闻言便兴奋道:“那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盖露,不,请钟小姐跳一曲?”
话音刚落,那女学生及身边几个同伴都笑起来。
“虽然我没什么义务提醒你,不过,这位同学,”钟虞指尖无聊似地一弹杯沿,“恕我直言,你似乎不懂得什么叫做社交礼仪。”
出来社交却被说不懂社交礼仪,在旁人听起来就和“没有家教”四个字一样丢脸。
女学生蓦地起身:“你!”
钟虞坐着没动,“我什么?”
“你就是个陪男人跳舞的妓女,有什么脸面对我说三道四!”对方恼羞成怒脱口道。
“女学生与名媛在舞厅跳舞的并不少,你这是打算将你的同学们一起污蔑了?”钟虞冷冷笑一声,“舞、妓二字,你分不清?”
发起联谊的男学生站起身,“思家!钟小姐一样是受邀的宾客,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你们!”女学生脸色红白交替,最后抓起包就要走,“这种联谊会,我还不屑参加!”
她走了几步才发现同伴还在沙发上不动如山,立刻回身不悦道:“你们还不走?!”
“思家,我们……”两个女生互相看对方一眼,显然舍不得走,“你道个歉,相信钟小姐也不会计较了。”
邓思家脸涨得通红,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气冲冲地转身摔门而去。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或许思家并没有刻意要给谁难堪的意思,只是措辞不大合适。”有人忽然开口道,“只是说话不中听毕竟是事实,还请钟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
钟虞朝说话的人看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穿
白色长裙,背挺得笔直,双手优雅交叠放在双膝上,看上去清丽端庄。
钟虞微微一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紧不慢地垂首轻轻抿了一口香槟。
其他人忙跟着打圆场。
好在下午茶并没有持续太久,到了时间,众人便纷纷起身前往更衣室。
如今网球和游泳一类的运动格外时兴,举办联谊的人便将网球这项活动放进了安排里。
钟虞换好衣服便径直从更衣室里出去,走到门口了才发现遗漏了一枚胸针在里面,只好又折返回去拿。
“欸,她走了?”
钟虞脚步一顿,挑了挑眉。
里面的人没发觉不对,接话道:“走了走了。”
“可算走了,跟她待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简直难受死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请她来,若她还是南安的学生也就罢了,现在她辍学又去陪男人跳舞,美其名曰交际花,怎么能跟正牌名媛比。先前又还要还她爹的债,指不定跟多少男人睡过觉了呢。”
“真是倒人胃口,你没看见方才那些航校的男人一双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了。”
“那你该去制止他们别总盯着我看,或者收一收你们那嫉妒的语气。阴沟老鼠似的背后议论,很有意思?”
更衣室里顿时陷入死寂。
钟虞对着镜子抹去唇角花了的一点红色,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她可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无意中撞破别人背后嚼舌根,那肯定是要直接撕破脸的。
这种事她转头就抛在脑后。钟虞慢悠悠地,从连接更衣室与球场的小径走过去。
忽然,她目光一顿。
某个高大的青年抬手捏了捏眉心,皱着眉也朝着球场走去。
原来在这里啊。钟虞心里轻笑,毫不避讳地直直盯着对方。
“聿生,终于舍得来了?”
傅聿生解开最上一颗风纪扣,兴致缺缺。
对方立刻懂了,幸灾乐祸笑起来,“被李教官赶来的?你看你衣服都不换一身。”
“嗯。”他漫不经心应声。
“欸,欸,聿生!”同伴压低嗓音兴奋地提醒,“快看!”
傅聿生抬眸。
从小径走过来的女人像外国网球女选手时兴的那样,穿着短袖开襟上衣与百褶裙,纤细修长的腿上穿着一双白色长袜。
与那日在枫白渡风情的模样不大相同,但同样引人注目。
“傅先生,”对方走过来,目露狡黠,“我们又见面了。”
“什么情况啊,聿生?”
傅聿生任由同伴搭上自己的肩膀打趣,手插进裤袋里,“这位是——”
他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钟虞没料到他心思这么细致,竟没直言“盖露”二字。于是颇为满意地朝两人挑眉笑起来,“我姓钟,单名一个虞字。”
那男学生笑得殷切,“不知是哪个yu?”
“有一种叫做虞美人的花,我是那个虞。”
钟虞。
傅聿生心里无意识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一遍,垂眸瞥一眼她唇边的笑意。
时人介绍自己姓名时多以谦虚口吻,少见这样坦然以名花解释还坦然自如、觉得理应如此的。
偏偏在旁观者看来,她似乎也当得起。
钟虞对上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不怀好意凑近,“傅先生的外套还在我那里,打算几时来取?”
“不必还了,一件外套而已。”傅聿生盯着她,唇角抬了抬。
“可我还欠傅先生一支舞。”她慢慢后退,尾音轻轻上挑,“记得来找我取呀。”
“钟虞,你跟我一组吧?我打网球在整个航校里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就你?别丢人现眼,快滚滚滚。”
陆琼玉面无表情地盯着众人朝那女人大献殷勤的一幕,抿了抿唇,转身看见某个身影时眼中闪过惊喜,蓦地笑着上前。
“傅大哥。”
傅大哥?
钟虞听见这三个字,不动声色地侧身看过去。
先前为那个叫“思家”的女学生说好话、八面玲珑的白裙少女,此时正朝着傅聿生走去。
“傅大哥,大家提议男女一组打网球赛,我可不可以跟你一组?”
傅聿生挑眉,察觉到一束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他猜到是谁,却笑了笑没转头去看,回道:“抱歉。”
那日母亲在他耳边念叨这位陆家小姐许久,他不胜其烦,今天又怎么可能主动跟她一组。
陆琼玉脸一白,咬唇勉强笑了笑,“傅大哥,你是不是担心我拖你后腿?我平时都有练习,也有请家庭教师的……”
说到一半,却被几米外的哄闹声打断了。
“争什么争?让钟小姐自己选要跟谁一组不就行了?”
“那好,这样最公平。”
钟虞掠过周围好几人迫切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男人的脸上。
他身上没有一点来联谊精心打扮的痕迹,身上那件航校统一制的衬衣连最上一颗的扣子都是松开的,额角还垂落着一点发丝。
随意且漫不经心,一副公子哥儿模样,不像照片上打架时那样血性。
她朝着他笑了笑。
傅聿生盯着她,皮笑肉不笑。
这时,忽然有一道嗓音插进来,“不知道我现在参选还来不来得及?”
她侧目看过去,不知何时出现在网球场的青年笑得风流又自得,眼里还有几分争夺的敌意。
敌意?
钟虞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明白了为什么这人看起来这么眼熟。
——如果她没认错,这人就是墙上那张照片里,和傅聿生挥拳头打架的那个男人。
她再度抬眸看一眼几米外的傅聿生。
傅聿生以为自己要选他,对吧?钟虞心里轻轻笑了一声。
想到这,她挑衅地移开目光,转而看向半路杀出来的那个青年。
然后手一抬,勾起唇角指向对方。
“我选他。”
作者有话要说:某乎:论自作多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傅聿生:拒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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