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爱你。”<!>
整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需要他注意力高度集中,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觉得疲倦。
当时他从手术室出来换衣服洗手消毒, 无意中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 镜子里的人脸被头顶冷光照的苍白,一双眼里死气沉沉。
她还在家里等他。
——只有想到这个, 他脸色才像活人一样慢慢有了生气。
他的人生就和身上这件白大褂一样苍白且冷冰冰, 只有她, 是染在他身上唯一的色彩,就像那天她留在他领口的唇印一样。
谢斯珩擦干净手,朝镜子里的人扯出一抹略僵硬的笑。
然而等他匆匆赶回医院附近的那套公寓时
“谢先生, 您回来了?”物业的管理人员精神一振, 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才格外疲倦,“您女朋友说没带钥匙又急着进家门, 就把门锁给给卸了,然后又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帮忙换上新的。”
说着管理人员的脸色有些尴尬, “我们赶来的时候门看起来就像被入室盗窃了, 还是再三确认核对过信息才您看一下,这是换下来的门锁,至于费用您女朋友已经付清了。”
谢斯珩僵硬地冲那人笑了笑,然后上前低头去看放在门口的袋子。
里面装的是已经破烂不堪的门锁。
他直起身, 抬手搭在新换好的门锁上, 过了片刻转身微微一笑,“辛苦了。”
等物业的人离开,他才打开房门进去。
整个公寓里可想而知都找不到她的身影,他站在卧室门口低头去轻抚还没换掉的、被砸坏了的锁。
谢斯珩忽然低笑一声, 将手里的锁重重往地上一砸,转身大步离开公寓,径直到地下停车场启动车子,一路开到柏舞,然而却找不到人。
他不死心,转而去了钟家,照样扑了个空。
她没有身份证件,能去哪里住?砸开锁救她的那个人家里吗?是男人还是女人?
谢斯珩坐在车里,只觉得额角一跳一跳地疼。
疲倦爬满神经,他却恍若不觉,又将车开到柏舞门口等了一夜。
她要彩排,要汇演,今天总会出现在这里吧?
果然,被他等到了。
少女神情看起来很轻松,但是依旧保留一点小心的警惕,直觉格外灵敏地朝他看了过来。
他驱车驶入车流中,躲避她的目光。
谢斯珩觉得自己就是个卑鄙的偷窥者,见不得光,却想把最耀眼的那一颗星星珍藏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她穿过人群,接着身影消失在幕布之后。
谢斯珩心猛地一紧,估计是狼狈地一路匆匆追截到后台,那里有无数跟她相似的身影,他一个个找过去,直到听见一群男生语气惋惜的议论:
“近距离看更好看了,可惜怎么就没把人给拦住呢。”
“她会不会根本就没什么急事,只是急着要摆脱咱们啊?”
听到这里,谢斯珩脚步一顿。
这几个男生的声音,他站在观众席的时候听到过,此时此刻他们议论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竟然真的就这么,跑了。
被背叛、被抛下的羞耻难堪、愤怒和自嘲一瞬间涌了上来,他大脑嗡嗡作响,忍不住狠狠闭了闭眼。
谢斯珩觉得自己疯了,他把能想到的地方挨着全部找了一遍,却一次次地落空。
会去哪里?!能去哪里?!
他疲倦到极致,开车在僻静路上时差点车头一歪撞在花坛上,却只是麻木地静静调转车头。
夜已经深了。
他开车回到医院附近的公寓,一开门迎接他的只有满室黑暗。
“砰!”
谢斯珩一挥手狠狠打落装饰架上的那个花瓶,玉雕的装饰品砸在地上碎片四溅,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玉珠碎开后,一个黑色的微型摄像头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他凝视着黑暗,深呼吸后缓缓开口:“别躲了,好不好?”
嗓音里藏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还有乞求。
现在这间公寓里只有他,顿时逼仄到好像难以呼吸,他又想到了很久以前那些被抛弃的、被殴打的日子。
谢斯珩忽然弯腰捂住胸口,呼吸困难似的重重喘息。片刻后,他转身踉跄着推门开除了公寓,门被他狠狠关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像逃跑一样一路狼狈驱车回到自己的公寓。
“滴”
门口的指纹锁响了响,锁芯一声轻响,门打开了。
然而随着门打开缝隙的扩大,一束光线也随之倾泻而出。
谢斯珩一怔,紧接着不敢置信地紧盯着地面的光线,下一秒猛地将门一把拉开。
客厅里传来甜香。
烤好的甜点的奶油与黄油香气、还有沐浴后带着水汽的清香,一瞬间笼罩他的感官。
裹着他浴袍和白色毛毯的少女似乎是被他发出的动静惊醒,睡眼朦胧地撑起身。盯着他看了片刻,她眨了眨眼笑起来,“谢医生,你回来啦,我等了你好久哦。”
像梦。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医生?”钟虞抿了抿唇,又喊了他一声。
她还从没有见过谢斯珩这么狼狈的时候。
额发凌乱地垂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眼里布满红血丝,衬衣最上面那颗风纪扣也散着,整个人疲惫又焦躁不安。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有些失神。
“你,”他艰涩地开口,“你回来了?”
钟虞点头,专注地看着他,“我回来啦。”
男人忽然推门大步走进来,手臂上搭着的大衣被他胡乱扔在地上,几乎只是三两步的功夫他就走到了她面前。
钟虞甚至都来不及伸手,就被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谢斯珩抱了个满怀。
她脸挨着男人颈窝,触及到急促搏动的颈动脉。
“你没走。”他嗓音沙哑,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将语调冲得支离破碎。
“我答应过你会回来的。”钟虞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对不起,我太心急就偷偷逃跑了。”
“我以为,”谢斯珩呼吸急促且沉重,自嘲地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忽然,他眼底浮现阴鸷的郁色,种种情绪交杂撕扯,“为什么在台上看见我要逃跑?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个人偷偷回来,你是故意折磨我,对不对?”
为什么?
钟虞后颈被他轻轻握住,整个人像没了骨头,“我不想让你带我回那套公寓,我不想待在那里。我想和你一起住在‘家’里,而不是一个关宠物的笼子。”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回那套公寓的,但是临到头却改了主意,她知道谢斯珩找不到自己一定会回那个公寓去找人,所以就打算先让他扑个空。
毕竟“失而复得”的喜悦可比抓到“逃犯”的感觉好受多了。
“我刚才烤了蛋糕和饼干,你要不要吃?”她笑着抱紧他,岔开话题。
落下来的是他灼热的呼吸和急切的吻。
钟虞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像安抚动物那样温柔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我好困。”她在吻的间隙退开一点,低声向他撒娇。
谢斯珩最后吻了吻她的唇和眼睛,然后将她抱起来,走进卧室放进柔软的被褥里。
“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我一个人睡不着。”
“你睡吧,我就在旁边陪着你。”
说着谢斯珩在床边坐下,比起“陪”更像是“守着”她,明明脸上隐约透出倦色,眼里却亮光灼灼,专注地看着她。
“不要,我要你躺上来。”(盖着被子纯·狭义睡觉,审核麻烦别再想歪红锁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若无其事地道:“我还没洗澡换衣服。你先睡吧。”
“我不会再偷偷逃走的。”钟虞郑重地看着他,“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不管白天各自去做什么,晚上却都会回到这个家里,我还可以做甜点给你吃。”
说着她笑了笑,杏眼在灯下熠熠生辉,“好不好呀?”
谢斯珩目光动了动,半晌,他起身吻在她眼睛上。
“好,只要你不走。”
“我不走。”
男人掀开被子躺上来,侧身紧紧抱住她,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头靠在他胸膛上。
钟虞知道谢斯珩并没有睡着,同样的,她也清楚谢斯珩不认为自己乖乖闭眼准备睡觉了。
卧室里很安静,那些激烈的情绪似乎都被驱走。
渐渐的,她听出谢斯珩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疲惫,染上了点点滴滴的睡意。
“别走。”他忽然半梦半醒地喃喃。
钟虞忽然有一瞬间的不忍心,但很快她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走。”她轻声回答,然后磨蹭到他颈侧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似的对他说,“谢医生,我爱你。”
揽着她腰的手忽然收紧。
他长指紧扣住她五指,从指缝不容反抗地紧贴,十指相扣。
下一秒,有滚烫的泪落在她肩头,他如她设想的那样低声回她:
“我也爱你。”
意识再一次被轻飘飘地抽离出去。
这一次钟虞忍不住睁大眼去看,面前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在倒退远去时变得朦胧,耳边也失去了所有声音。
紧接着,她再次置身于白茫茫的一片空间里。
“完成了?”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完成了。”
“那,就这样吧。”
钟虞心里有些复杂,她闭了闭眼,转过头不再去看已经成为“别人的故事”的画面。
谢斯珩的爱是真的,但过分的偏执也是不能抹消的事实。
不过,他既然只是个虚拟的人物,那么让“钟虞”不离开他、救赎他,从而让他获得一份圆满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通了,钟虞再次舒了口气,抬眼看向系统。
只是这一眼让她心里的感觉有点微妙。
她还没忘记自己做过的那个梦,梦里系统“取代”了谢斯珩,除了那些亲密行为外,他还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有什么问题吗,主人?”
“没
有。”她忙回答,接着岔开话题,“下个世界呢,是什么?”
系统收回目光,抬起手。
“等等!”
他动作一顿,抬头。
“这些世界都是依据什么创造的?不能我自己选择吗?”
“根据现实世界的某些细节、或者你潜意识里的某个点进行延伸。”说着,他抬手在身前划出一条线,下一秒轨迹上浮现出数不清的光点,“主人,你可以自己选,选中的点将延伸为四维空间。”
“这不就是盲选?”
系统不置可否,“时代背景、故事脉络和人物设定,只有在你确认世界后才会生成。”
钟虞一噎,“那这跟你替我选有什么区别?”
“为了避免主人你又觉得我对你隐瞒或者欺骗,”他手指一动,那些光点就全部滑落到她面前,“以后都由你自己选择比较好。”
“你还挺记仇的嘛。”钟虞轻哼一声,转而垂眼看着面前一排光点。
选哪个好呢。
她皱了皱眉,反正也不知道细节,那就随便选吧。
“别再给我一个谢斯珩这样的攻略对象就行了。”她随口道。
“表里不一”,弄得她防不胜防。
说完,她随手点开其中一个光点,下一秒那个光点就蔓延成了一片柔和的光晕,将她的身影吞没。
彻底陷入眩晕和失重感前,她听见系统低缓的嗓音落在耳畔:“主人,游戏愉快。”
意识恍惚间,耳中听到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仿佛被什么东西隔挡着。
“陛下,臣以为谏议大夫言之有理,请陛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
钟虞顿时清醒了。
她晃了晃脑袋,眨了眨眼,本能地就想抬起头环顾四周,然而入目却是暗色绣着纹饰的布料,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古人的衣服?
与此同时,她察觉到自己是跪着的,头也半埋着,姿态恭顺。
?
什么情况?
“说完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里充斥着冷嘲与睥睨,听起来像是隔着不短的距离,短短三个字落下后,四周仿佛还有空荡的回声。
她下意识就抬头循声望了过去。
那人身上外袍暗红与墨黑相间,一手捻着一串佛珠,腿分开靠坐着,姿态轻狂且慵懒。冕冠前垂着的一串串珠玉挡住了男人大半的脸,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与薄唇。
广袖垂落,毛裘滚边从他宽阔肩颈一路往下,他微微一动,冕冠珠玉便轻轻碰撞。
他“呵”地冷冷掀唇笑了笑,“看来钟卿今日格外大胆,不仅敢在朝上指责寡人,还敢擅自抬起头来随意打量。”
钟卿?
钟虞来不及反应,本能地重新低下头,茫然地盯着自己撑着地面的手背。
这个世界是古代?
她现在该不会是在朝堂上吧?!
“系统,怎么回事?”
“不同的世界时代背景随机,你挑中的这个世界时间线模拟在公元前。”
钟虞忙接着问:“哪个朝代?”
“无历史原型,基本资料已在等待传送。”系统淡淡道,“主人,稍等。”
话音刚落,无数信息涌入脑海中。钟虞皱了皱眉适应,还没彻底缓过来,阶上的人又开口了。
“哑巴了?”那人嗤笑,轻傲鄙薄。
她垂着头,“臣……臣并不敢有冒犯的意思。”
起初以为说不出口的、台词似的滑稽句子,没想到开口之后竟然格外顺畅。
“看来果然是吓着了,”男人讥嘲道,“钟大人本是男儿身,声音却有气无力,软得像个妇人。”
钟虞一愣,刚才没反应过来,她一时忘记了,忘记伪装成男子低沉的嗓音。
刚才猜到自己身处朝堂,又被称为“钟卿”的时候她甚至荒谬地以为世界设定错乱,把自己给弄成了个男人。
结果她竟然是女扮男装!
钟虞真的觉得头疼,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女扮男装成为朝臣,还是当的最容易被帝王盯上的言官?
钟家落户在盈州,这一支这一代只有一对龙凤胎兄妹。前不久长子经选拔后被委任官职,赴任前却跌下山坡摔着了脑袋一直没有苏醒。期限在即,其父执意让女儿假扮成哥哥的模样赶往国都赴任。
这对龙凤胎兄妹里的“妹妹”,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她”。
钟虞再一回忆刚才向座上这位弈国国君谏言了什么,顿时语塞。
——请陛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
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她的攻略对象正是这位弈国国君,弈王离尤!
如果对方真的纳谏充盈后宫,那她怎么办?
“陛下!”站在她身旁的大臣又开口道,“臣以为——”
“你是嫌你的舌头在嘴里待得太久了,想给它找个别的去处?”座上的人不耐烦地打断,说完便重重拂袖站起身,佛珠在手心里敲打,“废话都说完了?”
立在一旁的近侍很有眼色,立刻便说:“诸位若无事启奏,便可退朝了。”
大概是被那一番“拔舌”的
威胁给吓着了,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毕竟弈王暴虐和严刑峻法的名声,朝堂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
于是近侍蕴足气,开口:“退朝——”
钟虞松了口气,她现在还没彻底摸清状况,也没适应古人的一言一行,当然先避免贸然行动比较好。
就在她正要起身回到官员队列中等弈王先离开的时候,就听见那道男声又在殿内响起来,凉凉的,令人后背生寒。
“钟大人,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说给对谢医生依旧恋恋不舍的你们:忘记一个男人的最好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男人。
谢医生告一段落啦,暴君和美人的搭配来了!
注:朝代背景架空,一切官职制度细节称呼都杂糅,只要暴君够暴(?)够帅,只要美人够美就好,其他请勿考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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