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长无的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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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以后，秦叙感觉自己像是穿越到了古时候的一家酒馆里面，灰白的青石地砖，木质的柜台桌椅，泛着暖黄光芒的灯笼挂在高处，墙壁的货架上摆满了酒坛子，店面整个装修透露着一股精致的复古风格。zicuixuan
店里的空间比秦叙想象得要宽敞不少，但里面却只有寥寥几位客人，十分冷清，与外面喧嚣的街道几乎是两个世界。
秦叙瞧着眼前的场景，内心觉得有些莫名的反常，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离去，忽然她身后的那扇门“啪”的一声自动合上了。
她被吓了一跳，正想回头去看，一个低沉的声音自酒馆的柜台那边响起：
“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着急离开呢？”
这声音不大，听在耳里却是异常的清晰。大堂里的客人纷纷侧目望向门口这边，秦叙被他们盯得有些发毛，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往前面的柜台那边走去。
柜台后面站着一位穿着深色衣服的男子，方才正是他在说话。
待秦叙走近了，她才看清了这男子的模样，他的脸瘦削而苍白，上面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欢迎光临，”男子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我是这间酒馆的掌柜。”
“掌柜的老板你好，”不知为何，秦叙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
“不好意思，”她正要继续说话，忽然男子抬起了一只手，“请稍等一下。”
“可以请你们不要再继续盯着我的这位客人看了吗？”酒馆掌柜抬高了音量，对着大堂里其他顾客说道。
他们立刻收回了目光，秦叙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
“我为他们的失礼向你致歉，”酒馆掌柜轻声道，“不过也希望你能理解他们，毕竟我这店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类进来过了。”
“人人类？”秦叙牙齿有些打颤。
“你是人类，”酒馆掌柜盯着她的眼睛，“没错吧？”
“是”秦叙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反常了，“听老板的意思，你，还有他们，都是”
“妖怪。”酒馆掌柜干脆地承认道，“当然，这里是一家专门为妖怪开设的酒馆。”
“对不起，”秦叙赶忙道，“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我不知道”
“你无需道歉，”酒馆掌柜嘴角稍稍扬起，“事实上，我更好奇的是，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我被人群挤到了这里，”秦叙解释道，“看到这里的门半开着于是”
“看来你不是一般人，”酒馆掌柜对她说道，“普通的人类是看不见我这大门的，更别谈能够打开了。”
“啊？”秦叙张大了嘴巴。
酒馆掌柜“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我比较喜欢清静，不希望被太多的打扰，所以给这间酒馆略施了些法术。你能进来，说明你一定和妖怪有着很深的渊源，也许你身上有着妖族的血脉，也许你身上带着属于妖怪的信物”
“信物？”秦叙这才想起来，她亮出了手腕上串着五颗石头的手环，“你说的是这个吗？”
“五奇鬼族的一目先生。”酒馆掌柜立刻认了出来，“原来你是他的朋友。”
“额，也不算朋友啦，”秦叙纠正道，“严格来说，他是我的雇主。”
“不管怎么说，能持有一目先生的信物，你一定得到了他充分的信任。”酒馆掌柜点点头，“而能得到一目先生认可的人类，无论是谁，我都应该请她喝一杯。”
他从柜台下方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酒坛子，秦叙见了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
酒馆掌柜明白她的顾虑，“放心，这是来自人类世界的佳酿，已经在我这儿窖藏了很久，风味绝对能让你满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叙忙道，“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酒馆掌柜听上去颇为惊讶，“我素来听闻美酒在人类文明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怎么像你这样一位年轻的人类会说自己不会喝酒？难道人类一直引以为傲的酒文化也开始逐渐走向消亡了？”
“倒也没有在消亡，应该说是变质了吧，”秦叙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我以前当社畜的时候，天天被领导逼着学喝酒，现在已经对酒有些心理阴影了”
“虽然不太能理解，”酒馆掌柜收起了酒坛子，“但既然你坚持的话，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喝杯茶？”
“嗯嗯，”秦叙如释重负，“太感谢你了。”
“这边请，”酒馆掌柜沏了一壶茶，取了两个杯子，然后领着秦叙来到大堂最近的空桌上落座。
“那么，带着妖怪信物的人类，”他给自己和秦叙各斟了一杯茶，“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秦叙。”秦叙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只觉茶香四溢，甚是甘美，看来这位妖怪酒馆的掌柜对于茶道也颇为精通。
“这是你的真名吗？”酒馆掌柜略显惊讶。
“是啊，怎么了？”秦叙有些好奇。
“感谢你的真诚，”酒馆掌柜诚恳地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一个人类在妖怪的酒馆如此草率地说出自己的真名是不太明智的，毕竟你无法保证会不会被周围哪个不怀好意的妖怪听到，有些妖怪精通咒术，光是凭借名字便可以置人于死地。”
“不会吧，”秦叙吓得捂住了嘴巴，她紧张地扫视了一圈大堂里的其他妖怪顾客。
“我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酒馆掌柜正色道，“不过你不必担心这样的事会在今晚发生，今天这里的其他几位都是我的老主顾，他们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举动，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秦叙这才放下悬着的心，“老板你吓死我了”
“来这里的妖怪都叫我长无，”酒馆掌柜微微一笑，“抱歉我无法以同样的真诚回馈你，妖怪们对于自己的真名通常更为谨慎。”
“我明白。”秦叙现在已经完全能够理解。
“所以秦叙，一目先生将他的信物交给你，应该不只是让你到鬼市里来游玩的，”自称长无的妖怪敏锐地说道，“我想你来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对，”秦叙忙不迭点头，“我是来找一个妖怪的，他名为三条。”
“一目先生的分身。”长无似乎并不惊讶，“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没错，”秦叙急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长无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你找三条做什么？”
“一目先生让我带他回去。”秦叙直接说道。
“可是据我所知，三条他现在并不想回到一目先生身边。”长无镇定地回复道。
“那是因为，三条他遇到了一些问题。”秦叙的话音突然低了下去。
“所以你是来帮他解决问题的吗？”
“是的。”
“哦？”长无的语气变得颇为玩味，“我听说三条他遇上的问题也是跟一位人类女子有关呢，莫非你就是那个人类女子？”
“不是不是，”秦叙赶紧否认道，“我是受了一目先生的委托来帮忙的。”
“找一个人类来解决妖怪在人类世界遇到的问题吗？”长无干笑了一声，“我该说不愧是一目先生吗？果然很有想法呢。”
“你怎么知道三条的问题是跟人类女子有关？”秦叙突然有些好奇。
“啊这事说起来有些不光彩，”长无解释道，“三条他最近经常在我这酒馆里喝酒，每次一喝多就忍不住会大喊大叫一些事情，虽然我对他和人类之间的故事原本并无兴趣，但还是不经意间听进去一点，也因此对他遇到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不过既然话题已经聊到这里，我不禁也有些好奇，”长无望着秦叙，“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帮助三条走出目前的困境呢？”
“我”其实目前秦叙也没有完全想好，她顿了顿，然后说道，“嗯，我应该会先劝说他去回复程雨，额，就是那个人类女子。”
“嗯，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三条喝醉以后嘴里一直在念叨”长无撇了撇嘴，似乎对此有些不满，“所以你的解决方式就是让三条去给那个女子一个答复？”
“嗯。”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三条之所以躲起来，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当面给出答复，”长无面无表情地说道，“又或者，他认为这样的回避，就算是一种答复了。”
“我对妖怪世界还不算太了解，”秦叙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知道，在我们人类世界，只有最软弱、自私以及不负责任的人，才会把逃避当成一种答复。”
长无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也许他心有顾忌。毕竟人类和妖怪有别，他不想伤害到她。”
“我明白他的顾虑，但这并不是他一直拖下去的理由，”秦叙坚定地说道，“目前程雨正处在一个持续等待、焦虑以及猜疑的状态中，每拖一天，她的这些负面情绪都会加重一分，这对她造成的伤害远比正面回绝她要多得多。”
长无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也许他在害怕。”
秦叙有些不解，“他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当自己真的站到那个人类女子面前，他会无法狠下心来拒绝。”
“你是说”秦叙瞪大了眼睛，“三条他？”
“他从来没亲口说过，”长无抿了一口茶，“但是我能隐约看得出来，他喜欢那个人类女子，他想要答应她的邀约，他想要同她一起旅行，尽管他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为什么不被允许？”秦叙问道，“不被谁允许？”
“天地的法则不允许，世间的规则不允许，”长无沉声道，“更重要的是，三条的兄长一目先生不允许。”
“我看是他的胆量不允许，”秦叙冷哼一声，“既然他这么听一目先生的话，那就应该直接到程雨面前跟她明说，对不起，我家长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玩。这样能帮他们俩都省些时间。”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很支持三条答应那位人类女子的邀约呢。”长无有些讶异，“即使这样做会引起一目先生的强烈不满？”
“我只是希望他能早点下定决心，去给程雨一个答复，至于是答应还是拒绝，我其实并没有很在乎，也谈不上支持不支持的。”秦叙澄清道，“不过，我觉得不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应该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至少程雨她勇敢地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不是么？”
长无不置可否，他将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伸出右手，用两个指节在桌子上敲了敲。
不一会儿，一个微胖的身影从柜台后面的厨房里走出来，来到了他们的桌前。秦叙本以为他是过来加水的店小二，并没有在意，可是当她看清楚他的脸以后，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长着一张圆润的脸，五官几乎和一目先生一模一样，不用想，这位便是秦叙要找的三条，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他大哥的发福版。
“三条，你都听到了吧。”长无轻声问道。
“嗯。”三条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壶，往长无和秦叙的茶杯里都续了茶。
“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我明白。”
长无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朝着秦叙微微点头致意，然后便起身径直往柜台那边去了。
“原来你一直躲在这里。”秦叙恍然道。
“是啊，我以前在这附近工作过，”三条在秦叙的身旁坐下。“长无掌柜是个好妖怪，他听说了我的困境，便收留我在这里给他帮厨。”
“你大哥一目先生一直在找你，”秦叙告诉他，“还有程雨也一直在文鼎老厨等着你。”
“我知道，”三条脸色有些暗淡，“我对不住大哥，更加对不住程雨。我是一个软弱、自私且不负责任的妖怪”
“行了，检讨的话没必要在我面前说，我也没兴趣听。”秦叙抬手制止了他，“说说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三条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我想还是先回去见一见大哥，把整件事情跟他交代清楚然后，跟他请个假。”
“请假？”秦叙试探着问道，“难道说？”
“嗯。”三条点点头，“我决定了，我要和程雨一起出去旅行一段时间，我想带她去吃最好吃的美食，去看最绚丽的风景”
“哇哦，”秦叙赞赏地啧了啧嘴，“要是你大哥不同意怎么办？”
“我我会尽力说服他的。”三条看上去有点紧张。
“嗯嗯，不过到时候你要表现得比现在更自信一点才行。”
“唉我果然还是有些心虚，没办法，大哥凶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可怕的”
“没事儿，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一直都想看看一目先生发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秦叙和三条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忽听酒馆的门口一声巨响，“砰！”
酒馆里的所有妖怪和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坐在柜台品茶的长无掌柜也站了起来，面色不善地望着酒馆的大门。
“砰，”又是一声巨响，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对大门进行剧烈的撞击。
“小心，”三条起身将秦叙护在身后，“躲到柜台后面去。”
酒馆里的其他妖怪也纷纷起立，个个看上去都十分紧张。
“砰！”第三声巨响传来，酒馆的大门应声爆裂，碎作一地木屑。紧接着，一个令秦叙没想到的熟悉身影闯了进来。
“白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