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落水
谢濯闻言,眼梢微微弯起,一面喝着茶水,便将手里的首饰木盒递给顾云檀。
顾云檀先是一愣,侧过头来看了一眼他,“这是何物?”
谢濯倒是喜欢打哑谜,对着那木盒点点下巴,“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原来,这是谢濯送给她的。
木盒上面还雕刻着花纹,上面涂上了一层朱红色的染料,她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期待劲儿。待到她打开那个木盒时,她一时瞪大眼睛,看着那做工精细的小琴,竟然如拳头那般大小。让她觉得惊奇。上面竟然还有弦丝,透过琴身还可以看到上面雕刻着细小精致的花纹,她拿在手心里细细观摩,越瞧越觉得喜欢,方才心里那点煎熬和尴尬全然没了。谢濯从旁打量,就见顾云檀双眼痴迷的看着那小古琴,小心的捧在手里生怕摔了,就觉得好笑。
顾云檀看了一会儿,这才偏头看向谢濯,面带微笑,“谢谢。”
那一声谢谢,叫他听到耳朵里,竟然尤其的好听。
这时,顾云檀抬头看向谢濯,刚好又看到他脖子上的划痕,心底忽然觉得又不欢喜了。
她到底该不该问谢濯,他和那梅贵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以什么身份呢?
东宫里众多后妃的名义?
夜色正浓,顾云檀一脸失神的走在桥廊上,彩绸接连不断从尚汀殿一直到尚汀亭外的桥廊左右上下,其间还点缀着数盏琉璃灯。穿过桥廊就到了木桥,她走过木桥,却在另一端见到了易犹怜。
她停在半路,易犹怜步伐舒缓,不一会儿就到了她跟前。顾云檀不禁疑惑,方才易犹怜不是在尚汀殿吗?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尚汀殿,通往的道路也不止这一条,想来她是从东面那条石桥路绕过来的。
顾云檀本不想与她打交道,便要绕开。
这时,易犹怜反倒先她一步挡在前头,不许她离开。
月色如薄纱顷刻间便洒落在二人身上,顾云檀眼底满防备,就在易犹怜将要上前一步时,她就像是躲避害物一般往后退了一步。顾云檀终于开了口:“易小姐,为何挡我去路?”
易犹怜眸光一闪,看着桥廊梁柱上吊着几盆花草,一朵素紫色的紫藤花正落在顾云檀的肩侧,就要伸手去抓。一面喃喃道:“今年的紫藤花开得真艳,顾良娣可喜欢这花儿?”顾云檀身子往后一退,却不妨易犹怜一只手已经抓住她的手腕,两只丹凤眼里透着一抹得意之色,唇瓣微微一勾,“救命啊!”
下一刻双手拉着顾云檀,身子往后一跌。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哗啦一声,易犹怜就这样自己掉进了木桥下的湖水里。
顾云檀双目愕然,随即震惊地瞪大双眼,她回过头来却见自己手腕上划过一道血线,许是方才被落入湖中的易犹怜情急之中抓破了手背。
她虽然害怕,却心里比谁都明白,那易犹怜是自己掉进湖里的。
紧接着,她又听到几声落水的声音,就看到太后等人连带着谢濯,几人从廊桥处慌忙赶来。
顾云檀则一脸坦然,虽然不知道易犹怜这番举动是为何,但她也不愿白白受委屈,开口道:“是易小姐自己跳进湖里的,与我无关。”
太后本就喝了酒,眼下见此情形,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给顾云檀一巴掌。就在那巴掌刚要落下来时,顾云檀吓得微阖上的眼,谢濯突然站到顾云檀身前,那重重的一掌便打在谢濯身上。那巴掌很重,声音清脆,刚好打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五指红痕。反倒是谢濯仍旧面不改色,一双黑眸里情绪早已翻腾而起,他沉声道:“皇祖母事情还未查清楚,便要定人罪,未免过早了些。”
太后勃然大怒,破口指责:“太子你是糊涂了不成?到现在了还在护着这个祸水!”
顾云檀本就害怕的颤抖身子,却见谢濯替她挡下这一掌,一双剪水眸里光芒抖了抖,凝着谢濯的背影她霎时眼眶里热泪汹涌,刚要抬起手触碰谢濯的后背,就被太后的几名宫娥给扣住了双手。
慈祥殿。
易犹怜早已经被带回了寝殿,听太医说幸好桥下的湖水不是很深,只是呛了水,但又偏巧染上了风寒,眼下卧床不起还高烧不断。
太后坐在高位上,方才动怒又引起了咳嗽,一面太医又来看了一遍这才慢慢舒缓过来。
顾云檀倒是不慌,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事情一直僵持到了第二天早上,谢濯依旧没有赶来慈祥殿,眼下易犹怜高烧未醒又不能询问当夜的具体情况,众目睽睽之下整个慈祥殿的人都看到,桥上只有顾云檀和易犹怜二人。理所当然,太后怀疑顾云檀将人推到湖里也是顺理成章。
慈祥殿内,顾云檀跪了整整一夜,那张巴掌大小的脸蛋此刻憔悴得很,身形单薄如蝉翼此刻若是刮来一阵冷风,都能将她吹倒一样。顾云檀揉了揉冰凉发麻的膝,神情恍惚之际,就听到小太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禀太后,易姑娘高烧已退,方才醒了!”听此,坐在椅子上的太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下一刻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佛珠,一面对着高堂之上参拜,仿佛是受惊过度此刻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太好了。一方的顾云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太后会意一瞪,那双凤眸里满含着恶意的揣测,“眼下易家小姐已醒,若是哀家真的问出,是你故意推她,我便再也留你不得!你可要想好,等会儿又该如何向易小姐赔罪。”
说完这番话,太后转身对小太监吩咐几句,并派自己的大宫女挑一些上好的药材药膳,交由小太监,直到小太监离开慈祥殿。
太后这才看向顾云檀,顾云檀神情凝滞头也垂得更低了,太后不屑得勾起唇笑着,只以为是她心虚不敢抬头直视她。顾云檀纵使心中万般委屈,但身处高墙深宫内谣言和算计也能杀人于无形,她哽咽了喉咙,一张白皙的脸蛋上顷刻间淌了泪珠,泪珠如断了金丝线的珍珠,不断滑落,她并未哭出声来,而是依旧板正着身子,这才抬起头,正好对上太后的眼。
太后也毫不避讳,就见顾云檀带着泪水的眸子里油然生出一股子倔强来,就听到顾云檀说道,“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进湖里的,还请太后明察!”
太后一时愣住,却没想到这顾云檀如此有骨气,心底不免也开始仔细琢磨昨夜发生的事情。她抬眼看去,却见顾云檀的膝盖处似乎渗出了血渍,女人眉头一挑随后摆手让宫娥给她请了一位太医。
太后道:“是不是冤枉你,哀家自然会查清楚,严惩罪魁祸首。”
太医慌忙从太医院赶制慈祥殿,顾云檀这才得以放松身子一倒便晕了过去。太医院医正来瞧了瞧,顾云檀的膝盖上都是淤青,本就白皙的膝盖上多了一道瘀伤,太医给她包扎好后便退出了慈祥殿。
约莫到了午时。
顾云檀手中的细粥还未吃上一口,就被太后命人给抓了。
易犹怜倒是醒了,醒来时就说是顾云檀推搡她掉进湖里,太后气得满面通红,当下就安抚易犹怜一番随后就急匆匆赶回慈祥殿,紧接着就命人将顾云檀抓去了慈祥殿。
顾云檀百口莫辩,当时夜里黑,慈祥殿四下的宫娥都被调配去了尚汀殿,无人注意到那木桥上的事,而且木桥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紫藤花架,视线不是很好,也无人注意到桥上的一切。加之易犹怜一口咬定是顾云檀所为,太后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罪。
顾云檀跪在地上,却还想着谢濯何时能来救她,时不时的转头往身后殿门看去,却迟迟不见谢濯。太后坐在高位上,喝了一口热茶,抬眸看向跪着的顾云檀。破口就道:“顾良娣,眼下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易家小姐已经醒了,哀家倒是留你不得!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之前哀家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把你留在太子身边,这样不至于和太子闹不和,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哀家太仁慈,你现在竟然还敢嫉妒起易小姐来,竟做出谋害他人性命的祸事来,真是其心可诛若是不杀你,难平众怒!”
太后越说越激动,一张儒雅的脸上顿时气得通红。
顾云檀听着心里越害怕,她根本就没有想要谋害易犹怜,分明是易犹怜自己掉进湖里的,现在倒好,易犹怜是费尽心思想要置她于死地。顾云檀湿润的双眼眨了眨,一手紧紧的攥着裙角,攥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白皙的手心里全是热汗。当夜她应该带着如娘一齐出尚汀殿才是,眼下又无人证,全凭易犹怜一席话,就要凭断她的生死,她真是觉得委屈得很。
顾云檀虽然跪着,但是身子依旧板正,“太后明鉴!我没有推易小姐,当夜我只是途径木桥,是她自己跳进湖里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污蔑我,就凭易小姐一席话,您就要杀了我,我觉得很冤枉。”她没错,没有错。
太后冷哼一声,心想到了这个时候,这个顾云檀倒还真是嘴硬!太后放下茶杯,声量也放大了些,“冤枉?你以为哀家会这么糊涂?事发突然,我早已经派人查了一遍当夜尚汀殿值守的宫人,倒还真找到了证人。来人啊!将人带上来!”
说着,方才站在门口的小太监,转身离开,随后派着两名宫娥将那证人给带了上来。
顾云檀侧身看去,是一名面生的宫娥。
宫娥一直低下头三两步上前,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奴婢昨夜经过凉亭,碰巧看到顾良娣和易姑娘站在木桥上,然后,然后顾良娣就将易姑娘一推搡,就掉进了湖里。奴婢句句属实,不敢隐瞒。”
就在这时,谢濯终于出现了。只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瞧着穿着打扮,一身粉红色的纱衣襦裙,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娘娘。
接近半日未见谢濯,顾云檀这个时候见到他,忽然心里又燃起一抹希冀。
谢濯遵照礼数向太后行礼。
谢濯并未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方才的宫娥身上,他走上前,诘问:“你既然说昨夜看到了有人将易小姐推入湖里,我让人查了一番,你并不是慈祥殿的宫娥,又怎么会到慈祥殿内,还碰巧看到了木桥上发生的事?”
众人皆都将目光聚集在那名宫娥身上,宫娥却始终垂着头,紧接着磕头行礼,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回太子殿下,我是幽兰殿新进的宫娥,昨夜是随着顾良娣一齐入的尚汀殿。奴婢碰巧看到顾良娣同易小姐在木桥上讲话,紧接着就见顾良娣将易小姐一推,就落入湖中。”
顾云檀心急如焚,刚要开口之际,就看到谢濯回望她一眼,她脚下的步子便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