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身体有疾
夜沉如水,明月清风,寂寂无声,整个皇宫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中。
而羽翔殿上空,一道身影飞速飘过,转瞬无踪,让即使是看到的人,也觉得只是自己眼花了。
出了皇宫,径直朝南方而去,越过几条街后,就到了月香楼。
月香楼是近几年里玉京最负盛名的红楼楚馆,里面的美人不仅多,而且个个才艺双绝,引起玉京里那一众自诩风流的人物争相追捧,趋之若鹜,而其中不乏高门贵子、官宦权贵,文人墨客。
天子脚下,龙争虎斗之地,能有这样的地位,月香楼背后,要真没点儿背景,谁信?
而江湖传言,月香楼背后的主子就是近几年那位名满江湖,武功盖世,最有希望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后起之秀—潇黎!
此时的月香楼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衣香鬓影间美人如花绽放,宾客如云间谈笑风生。
但这些安黎都不在意,直接一个起跃,落到了月香楼最高的那层阁楼上。
楼下不少江湖人都察觉了上面的动静,抬头看时,便见那黑色的身影,身姿飘渺轻盈,像一只翱翔天际的鹞鹰一般,矫健利落,暗道一声“轻功了得!”后,低头喝酒,不敢管月香楼的闲事。
开玩笑,出了名的销金窟,能来一次也不容易,不抓紧享受,下次来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江湖人普遍比较穷,越是有名气的越穷。
再说,看看那些守在四周的护卫,又岂轮得到她们见义勇为?弄不好被当同伙一块儿收拾了,能打赢他们的,在场的江湖人估计也不多。
安黎落了地,直接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这里是她自己的地方,所以言行举止也随意得多。
一杯水还没有喝完,见月就推门进来了,行过礼后问道:“主子怎么今日来了?”
“宫中待着无事,出来逛逛。”
听见这话,见月就捂着唇笑了,“属下一直以为主子最不怕闷的,有时候一连个把月不出来也待的住。今日听见您说这话,倒是新奇的紧。”
个把月算什么,如果不是真的有事儿,她能在一个地方常住一年不挪窝!
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个地方不是皇宫。
不理会见月的打趣,安黎问道:“赌坊那边没事吧?”
“主子放心,孟真管的挺好的,没出什么事儿。”一说到正事儿,见月严肃了起来。
随后说道:“就是杨家琼,镇远侯的世女,来了好几次了,非要找主子切磋。”
“镇远侯世女?就那个不久前回京的车骑将军?”安黎不关心朝堂之事,对那些官宦权贵亦不了解。
能知道镇远侯世女,也是因为这人的奇葩事迹传的整个玉京人人津津乐道,就连李舒白都曾问过她对这人的看法。
已过而立的人,因为和自家夫郎争吵,气哭了,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窝囊懦弱惧内的无能软蛋。
但安黎不这么觉得,窝囊懦弱能带兵打退素有虎狼之师之称的北地蛮荒部落?窝囊懦弱敢光明正大跑月香楼向她下战书?
虽然惧内这点儿无从验证,但说到底,惧内本身就不是什么大的缺陷。只是时人觉得不耻,强行将它打在别人身上,作为可以讥讽嘲笑别人的借口罢了。
见月点头,“那人隔几天就来,执着的很。有江湖人探过,可匹敌一流高手。”
安黎指尖敲着桌面,看着茶杯说道:“可能不止。”
“不止?主子您的意思是……”
“镇远侯杨家,簪缨世族,爵位更是世袭罔替,到了今日也依旧没有丝毫没落之相,杨家琼没她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那,想办法把她打发了?”见月问道。
“不必。老规矩,让她交筹码,赌坊那边开盘。这次压我输。”安黎笑道,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主子,杨家琼确实武艺非凡的话,您亲自出手是不是太冒险了。”见月担忧的说道。
虽然他对自家主子很有信心,但这年纪在这摆着的,十几年的岁月和别人几十年的积累终究存在难以跨越的鸿沟。
再则,那杨家琼是从战场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与江湖切磋,个人恩怨完全不一样,也许一步踏错就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些,叫见月怎么能放心。
“无事,杨家琼既然敢来,就不可能对我全无了解,不可能真的下死手。毕竟在他们看来,江湖之人,就是光脚的不怕他们穿鞋的。”
安黎顿了顿,说道:“我猜,这人不过是想借我立个名。”
“立名?她想踩着主子扬名立万?”见月不解。
“痴迷武道,胸无城府的莽夫之名。”安黎说道。
“她这是做给朝廷看的!”见月说。“惠成帝不算昏聩,对当朝武将也并无过多的忌惮,她此举是否多此一举了?还是做贼心虚?”
安黎摇了摇头,“朝堂之事与我们无关,管她何意,反正想找我切磋,就得照我的规矩来。”
见月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安黎随意的“嗯”了一声,对见月,她是信任的,这几年做事基本没有什么差错。
感觉房间里有些热,安黎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透气。
视线一扫,却见下面露天的场地中间围了一堆的人,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安黎凝神细听,只听到什么“病入膏肓”、“包治百病”什么的。不由的看向见月,询问是什么情况。
见月讪讪一笑,“不过是个江湖游医的徒弟,被她师傅留着儿抵债来了。”
来月香楼玩儿了之后,没钱给,以身抵债的不算少,少的是,能让见月大掌柜露出这副表情。
安黎盯着见月看了一会儿,在见月越来越慌乱的时候,收回了视线,暗道一声“有趣”!
“你下去吧,不用管我,我等会儿就走。”安黎撑着下巴,看着楼下说道。
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以安黎的视力,依旧看不清楚,等吹了会儿风,凉爽一些后,安黎才抬步往楼下去。
今晚出来,一来是想散散心,这几天关于简也的事,搅得她烦躁不已,二来,也想问问……
可安黎实在是问不出口,更不知道该怎么问,有种求助无门,一片茫茫的颓丧感。
直到看到楼下之人,才觉得提起了些兴趣。
一楼,安黎一下来一眼看去,就找到了那个刚刚在人群中的焦点。
也实在是因为这人真的很好辨认,在一众穿金戴银,披彩挂红中唯一一个穿着粗布短襟的。
二十来岁的年纪,即使是这副略显寒酸的打扮也丝毫不觉窘迫,反而是场上最活跃,笑得最开心的那个。
酒桌人群中往来,游刃有余且进退有度,没有一点儿谄媚卑微姿态,还有种江湖人坦率潇洒的风度。
安黎一边看着她,一边往大门方向走。
那人也很快发觉了安黎,遥遥举杯,点头示意。
安黎脚下不停,也点了点头示意,随即收回视线。
离大门不过几米远的时候,有人快步走到了安黎身后,拍了拍她肩膀,说道:“这位姐妹留步!”
安黎低垂看路的眼,一抹笑意一闪而过。转身就看到那人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
“这位小姐,相逢即是有缘,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告诉你啊!”
安黎一脸的疑惑,转瞬变成了戒备,“你是谁?”
那人立即后退一步,解释道:“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就是个大夫,我叫李立秋,立秋出生的。”
李立秋笑得人畜无害,很是真诚。
安黎脸上的戒备松懈了一些,问道:“你有什么事嘛?”
李立秋眼中精光闪过,笑得越发真诚了。“小姐,我是个大夫,虽不敢自夸华佗再世,但还是有些手段在身的。”
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小姐,我接下来说的话,也许不中听,先请小姐息怒啊。”
心中暗笑一声,安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有事就说,不说让开。”
“小姐,你身上有疾啊!”李立秋一脸的痛心疾首。
安黎一愣,随即变了脸色,怒目瞪着李立秋,“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知道我是谁吗,行骗骗到我这儿来了,不想活了吗!”
李立秋脸上不见惧色,看了看四周,说道:“小姐息怒啊,我都不提前说了吗,这话你可能不爱听,来来来,我们找个包房细说。”
安黎明显不信,一把挥开李立秋想要拉她的手,骂了一声“死骗子,骗到老娘头上来了!”
李立秋明显有些急了,凑到安黎耳边,小声的快速的说道:“小姐事后是否小腹空虚泛酸?”
安黎……,这她还真不知道。但还是配合的慢了一步,转头看了李立秋一眼。
“还总觉得腰酸膝软,偶有力不从心?”李立秋笑得猥琐,有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隐秘感。
安黎……,抱歉,没有!这什么人啊,脑子里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但安黎还是停下了脚步,一脸难看的说:“找个房间,我们聊聊。”
“好勒,小姐这边走!”李立秋立马转身往回走,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