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梦
两年后,七月二十三,安黎十七岁生辰。
坐在小书案前的简也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对旁边的安黎道:“殿下,已经午时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一大早顺叔就让东叔为你多准备几道菜呢。”
看书正看得起劲的安黎闻言,也看了看窗外,点了点头,“好,剩下的就下午再来看。”
简也浅浅的笑了笑,“李大人说了,今日是殿下生辰,功课可以不着急的。”
安黎将书摆放好,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说道:“不做这些,也无事可做,早日做完,也舒心一些。”
正要跨出大门,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简也,“你呢,字练得怎么样了?”
简也看了看自己的小书案,那上面摆着字帖,字迹清秀,中规中矩,一如他这人一样。
“让殿下失望了,还是老样子。”
安黎也看到了,不赞同的摇头,“比之前有了不小的长进,你不要总是想学我的字迹。每个人的字迹总是不一样的,别人的未必好,更未必适合自己。”
简也微微点了点头,道理他都明白,可他就是觉得殿下的字迹就是好看,但他天资愚钝,怎么也学不好。
私下更是因为这事儿,没少气馁丧气。
膳厅里,顺叔早已摆好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安黎平日里动筷多的。
安黎一向无所谓喜爱不喜爱,能吃饱就行。能从她日常膳食里找出她喜欢的,这还得多亏了简也。
见两人前后脚进门,顺叔赶紧招呼着洗手坐下。
对于自己能和主子同桌而食这事儿,两年了,简也也已经习以为常,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
这第一筷子,简也照常夹给了安黎,顺便说:“殿下,生辰快乐!”
简也嘴笨,说完这话,也不知道说其他的,只是看着安黎浅淡而满足的笑着。
真好,他已经陪伴这个少女五年了,而且他还会继续陪伴着。
顺叔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安黎碗中,看了看对面的简也眼中那快溢出的笑意和满足,心中好笑不已。
再看低头吃饭的安黎,再自然不过的吃掉简也夹的菜,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人家的情谊。
顺叔是看着安黎长大的,虽然安黎年少老成的心性远超这个年纪少女,但总归是了解她的。
看似不在意,其实早已经将人划进了自己人的范畴里。也许,在意的程度,即使是她自己也不一定清楚。
心思一动,顺叔看着安黎说道:“过了今天,阿黎就十七了啊!”
安黎闻言,点了点头,咽下口中的饭菜,说道:“十七了。”
“我当然知道是十七了,我还能记错了不成。我的意思,十七了,长大了,有些事要注意了。”顺叔深长的说完,还看了看简也。
虽闭宫不得出,但安黎也不是真的从未出去过,更不是与世隔绝的小白痴,顺叔的意思,安黎明白。
也看了看简也,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顺叔可不是真要安黎注意什么。在顺叔看来,十七岁的女子,即使还未及冠,但有些事还是要提上日程的。
安黎爹爹已经去世了,娘又是那么一个娘,不管不顾的,可不的自己多操心。
简也来羽翔殿五年了,他看在眼中,知根知底不说,这两年更是尽心尽力的陪伴着安黎。在顺叔眼中,简直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
而且,对于简也那点儿心思,顺叔也是乐见其成,逮着机会就得撮合一把。
“顺叔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明白吗?”顺叔看着这个不开窍的,懊恼安黎聪明劲儿过了头,又怕简也听明白了不好意思,急得快脑门出汗了。
安黎还真没明白顺叔的意思,疑惑的看了看顺叔,见他恨恨的瞪她一眼后,什么也不说了,又转头看向简也。
此时的简也也是一脸疑惑,清润狭长的眼睛尽力的睁得大大的,表达他的不解。中和了他那张不笑时就有些冷清孤傲的脸,多了些呆萌可爱。
正午的阳光照的满室明亮,但都不如他皮肤的白皙,仿佛光都格外偏爱他,总爱亲吻他的脸庞。
眉宇明朗如玉,清润如画,岁月流光之姿,孤清傲然之态!
安黎看了许久,直到简也都不好意思的低头,暗中红了脸,只得默默扒饭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和羞涩。
顺叔见状,只好不经意的清了清喉咙,提醒看得出神的某人吃饭。
这下,膳厅里的气氛变了,有人吃的津津有味,有人吃的心不在焉,而有的人,是食之无味!
用完饭,安黎却没有去书房,进了自己的寝殿便一下午没出来。到了晚上,也只吃了一碗长寿面便离开了。
夜晚,弯弯的下弦月高悬天空,群星璀璨如宝石,百虫齐鸣奏乐不息。
沐浴过后仍旧觉得烦躁不已的安黎提了半壶酒,出了寝殿。
才刚刚在院子里的石亭里坐下,便看见提灯而来的简也。
简也很快也发现了石亭里的安黎,许是想起中午安黎盯着自己看得出神的事儿,以及后来安黎的刻意避开,简也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靠近。
“我不知道殿下在这儿,打扰殿下清净了,我这就走。”简也说。
“我也刚来。你也是来歇凉的吧,过来坐。”安黎说道。
简也是出来歇凉的,但他住后面,为什么要跑前面的院子来歇凉?
说实话,简也自己也不知道,鬼使神差的就来了呗。但看到安黎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无非就是想靠她近一点儿。
夜色下的美人面再次爬上了红晕。即使如此,脚依旧不听使唤,轻缓的走了过去。
害怕被安黎看到自己脸上的绯红,简也特地将灯笼放在了脚边。小心的看了看安黎,见她认真的看着月亮,觉得她不会察觉自己的视线后,这才大胆又小心的看着夜色下安黎模糊的面部线条,心中止不住隐秘的窃喜与欢乐。
年少的爱念总是如此炽热而简单,只是一个迷糊的影子,都能叫人兴奋的热血沸腾,觉得自己拥有了所有!
简也以为安黎感觉不到,其实不是,从他走进后,脸上的那一缕红晕都尽在她眼底。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更何况是已经将她爹爹几十年深厚内力炼化的安黎。别说他那点儿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了,只要安黎想,她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喝了一口酒,安黎将酒壶递向简也,问道:“要不要尝尝?”
可不待简也接过,安黎又收了回来,“算了,还是别喝了,你还小,喝酒不好。”
只比安黎小不到一岁的简也默默的收回伸出去的手,看着安黎,微微勾了勾嘴角,似乎在反驳自己小的话,又似乎在不满安黎不给他酒喝。
安黎看见了,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月色不够吸引她的原因,她总是不自觉的注意到简也的一举一动。
平日里冷清认真的人,一旦放开了自己,丢弃了束缚,那些不自觉的小动作总是可爱的人心痒痒。
安黎侧头低低的笑了一下,觉得今日此时的简也,生动而有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啾啾,啾…”
“唧,唧唧…”
“嘟嘟嘟,嘟…”
夏夜的夜晚热闹的不像话,但这份热闹丝毫没有打扰石亭里静坐的两人。
安黎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喝完,把酒壶放在了石桌上,磕碰出了微微的响声。
简也转头看了过来,拿起酒壶晃了晃,没有了,这一壶怎么也得小半斤吧。
才说了喝酒不好得安黎,摸了摸鼻子,“只装了半壶。”
简也没说话,但昏暗中看过来的视线明显透露着不信。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家殿下就开始喝酒了,多少勿论,反正也从未见她醉过。
羽翔殿闭宫守孝,酒这东西是进不来的,但她身边从不缺酒,闻着还挺香。
简也不在乎酒怎么来的,也不在乎殿下喝酒,只害怕殿下小小年纪沾酒,终究伤身,所以一有机会,总是忍不住想劝劝。
心里打了下草稿,正准备说话呢,安黎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儿睡吧。”说完就朝着自己的寝殿而去,将简也的话堵在了口中。
躺在床上,安黎依旧有些没来由的烦躁,深吸了一口气,闭目运转内功心法。
……
依旧是月下石亭,依旧是她和简也。
安黎将酒壶递了过去,简也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将最后一滴也吞入口中。却把什么都不剩的酒壶还给了安黎。
安黎愣愣的看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简也在笑,清浅温柔而明媚的笑。
月色下的他,明明孤清冷傲的比月亮更像一尊白玉,却笑得比太阳更耀眼。
简也的手中还拿着酒壶,就这么笑着等安黎接过。
安黎也确实伸手接了,但转手就将酒壶扔在了地上。骨瓷的酒壶碎裂,清脆的响声划破寂静,洁白的碎片划破夜幕,一地碎玉。
安黎站了起来,越过石桌走到了简也身边,在简也的微笑中将他抱起,放在了石桌上,自己站在了他双腿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