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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探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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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厢房距离侧厅倒是不远,绕过一条长长的连廊,又拐过两个弯,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众人便来到了目的地。moweiwenxuan

    “这里便是东厢房,诸位仙长可自行挑选房间休息,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即可。”管家停下脚步,转身又朝众人道。

    温峤点了点头,拱手一礼:“多谢。”

    送走管家,众人这才抬脚,朝最中间的房间走去,屋内摆设极为简单,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和一张床,再无其他,好在这房间位置朝阳,此刻已近午时,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到屋内,倒是添了几分暖意。

    贺子慕伸手将房门关上,众人这才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面色各异,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扶缇有点受不了这气氛,不由得轻咳一声,打破沉闷:“温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她斟酌着用词,“这李府看起来怪怪的?”

    从进府到现在,除去在前厅的几个丫鬟,这一路走来,都不曾见过其他仆人,整个李府安静的着实有些古怪。还有那个李生年,且不说他此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只说方才,那神情举止,莫名透着股诡异之感。最奇怪的是,当裴渡提出要先去探查一番时,他第一反应竟然是阻止。

    就连扶缇都能看出来的异常,其余三人更不用多说。

    温峤抿了抿唇,浅色的眼眸也流露出几分不解:“的确很不正常。”

    尤其是方才在她察觉有异之后,便悄悄燃了一张显形符,可结果什么都没有检测出来。

    而这恰恰便是最不正常的地方,李德宝死因诡谲,排除人为,凡是妖鬼作案,必会留下痕迹。七日之内,只需用显形符感应一遍,便可追根溯源,知晓对方为何物。

    所谓显形符,顾名思义,便是万物皆可显形,即便是再强的妖鬼,遇上它,也无法隐藏,从无例外。

    等等……也有过例外的,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温峤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所以,师姐你的意思,是怀疑李府之事和昨日那影妖逃不了干系?”听完温峤的一番推测,贺子慕出声问道。

    温峤点了点头,“显形符从未有过失手,除去永宁寺那一次。”

    永宁寺那一遭,温峤和贺子慕之所以如此肯定地断言周围没有妖,便是因为他们当时早已拿着显形符在附近探查了一圈,且毫无发现,这才得出的结论。

    可后来仔细想想,从他们反应过来到扶缇出事的那段时间,影妖除非是早已潜伏进寺庙,否则动作绝对不可能会那么迅速。

    扶缇托着腮,在一旁听了个大概:“那按照温姐姐所言,这影妖的踪迹岂不是很难寻到?”

    “不一定。”从进屋就一直沉默的裴渡,此刻终是开了口,“上次虽然让它侥幸脱逃,但也受了重伤。”

    “也就是说……它此刻必然会选择藏在一个寻常人都想不到但对它来说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少女话音刚落,便引得其余三人纷纷注目。

    “……”扶缇被看的莫名忐忑,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不确定地出声,“我说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话虽然是在问众人,但她的目光却是不自觉地望向了对面的裴渡。

    猝不及防对上少女的眸光,青年一怔,很快回过神,摇头笑了笑;“没有,说的很对。”

    似乎又觉得这句太过敷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没想到,阿缇姑娘会是这般敏锐。”

    此话一出,倒是勾起了扶缇的某些回忆,只见她莞尔一笑:“我以前有段时间格外沉迷话本,看的多了,自然也就……”

    后面半句扶缇没好意思说完,裴渡却是听出了她的自我调侃。他唇角泛起一丝弧度,仿佛与往常无异,可若细细观察,便能看出掩藏在其中的柔和,不再是客气的疏离,而是夹杂着几分真心。

    “旁人看话本,只是图个乐子,阿缇姑娘竟能从中看出些门道,亦是难得。”

    对上他浅淡的眸光,扶缇微微一怔。

    这些话……以前师父也说过类似的。

    贺子慕显然没注意到这一小插曲,他自顾自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继续方才的话题:“那今晚就让我们来探一探这李府。”

    扶缇回过神,点头附和起来,可点到一半却又想起另一件事:“可是李府这么大,我们要从哪里找起?”

    这问题可谓是问到了关键,只见贺子慕哼笑一声,眉眼间尽是自得,仿佛在说我早有准备。

    “好了贺师弟,别再卖关子了。”最后还是温峤看不下去,出声催促。

    贺子慕这才收敛起来,手指伸进方才的茶杯,沾了沾水,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画了起来:“刚进李府那会,我和师姐便旁敲侧击,从小厮口中得出了这府邸院落的大致分布。”

    扶缇恍然,对啊,她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不过片刻,少年便已经画出了一个粗略的分布图,他伸手点了点其中一个位置,“这里是方才待过的偏厅,而这里便是我们此刻所在的东厢房……”

    “喜堂和内院最有可能藏身,今晚我们就先查探这两个地方。”贺子慕正介绍的起劲,旁边却忽然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两处。

    扶缇下意识顺着手指看向它的主人,青年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可语气却十分从容和笃定。

    等等……他是怎么知道那两处就是喜堂和内院的?

    “以府门为中心,偏厅位于它的东北方向,我们又在东厢房,而拜堂一般都是在正堂举行,所以并不难推测。至于内院,李府布局并不复杂,排除已知的这几个,剩下的便不难猜出。”

    直到裴渡不徐不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扶缇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裴公子才是真的洞察敏锐。”

    消化完他方才的那些话,扶缇不由得在心底默默竖起大拇指。贺子慕刚刚才画出来的地图,他不过看了几眼,就能迅速根据已知的信息推理个大概,心思实在是缜密。

    一旁的贺子慕和温峤显然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喜堂我倒是能理解,不过这内院……为什么也要探查?”贺子慕摸着下巴,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解。

    窗外的阳光逐渐从地面转移到桌子,尽管光线被围坐着桌前的众人挡去大半部分,但依旧有一些透过缝隙洒落到桌面上,映照得水迹都开始褪色。

    扶缇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试图挡住那一小束阳光。

    “这李老爷三番两次阻止我们查探喜堂,言行间也并未有找出真凶的迫切。”回忆着方才的场景,温峤微微蹙眉,“而且,那位旧疾复发的李夫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裴渡却是轻笑一声,只见他先是慢悠悠地伸出手指,沾了些旁边茶杯的水,将那块半干的地图重新补全,而后才缓缓开口:“事出反常必有妖。”

    扶缇:“……”这是什么新的冷笑话吗?

    不过……扶缇忍不住垂眸看向那处被重新勾勒清晰的地图,好巧不巧,正好是她方才挪动身体挡住光线的位置。

    ……只是巧合吧?毕竟裴渡从始至终都没往这边看过一眼。

    四人很快便敲定了方案,温峤和贺子慕去查探喜堂,而她则是跟着裴渡去内院。扶缇倒是十分理解这样的分配,毕竟她现在就是一个活靶子,而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活靶子。

    因此,为了避免自己给裴渡拖后腿,扶缇特地在出门前给自己多裹了一层外袍。

    原因无他,自从上次玉佩被抢之后,她便找了根绳子将玉佩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毕竟比起在腰间,贴身放置显然更安全一些。

    这外袍尺寸是男式的,但好在外表崭新,大概以前放在厢房备用的,但忘记收拾了。

    她抬头看向镜子,少女身形纤细高挑,却在这宽大的灰色衣袍映衬下,显得又矮又小,莫名带着一股滑稽感。

    扶缇:“……”

    算了,外表什么的都是浮云,还是玉佩更重要一些。

    这么想着,她也不再排斥,弯腰收拢起衣袍下摆,又将袖子挽起好几层,镜子里的衣服才勉强符合了少女的身量。

    入夜。

    凉风习习,月亮隐在云层之后,整个李府陷入无尽的寂静。

    一整个下午,李生年都没有再出现,不过倒是没忘记派人按时给他们送来午饭和晚饭,若不是还能自由走动,扶缇都要以为自己是被囚禁起来的。

    这一路走来,黑漆漆的,别说是仆人,就连点亮光都没有,四周安静的连风声都能听清,扶缇抬头瞅了眼身前的青年。

    大概也知道自己一身白衣惹眼,此刻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玄色窄袖长衫,腰间系着同色云纹束带,头发也难得用发带扎了起来,不同于贺子慕的年少肆意,裴渡却更显出了一种玉石般的沉静内敛。

    正出神想着,眼前却突然晃过一道黑影。

    “啊—!”扶缇几乎是本能地抬脚,往前一扑。

    也不知道扑到了哪里,气氛诡异安静了几秒,仿佛时空停滞。

    然后——

    就是一声极轻极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若不是她靠得近,只怕也无法听清。

    等等,靠得近??!

    惊慌退却之后,五感也随着理智回笼,扶缇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清香,甚至还隐约夹杂着心跳声,她脑海警铃大作,慌忙松开手,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很好,直接扑进裴渡怀里了。

    活到这么大,扶缇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脚趾扣地。

    还没等她想好说些什么,那人便已经开口:“阿缇姑娘不必惊慌,只是一只蝙蝠而已。”

    声线低柔温和,仿佛真的在担忧对方会被吓到,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暗叹他的温柔体贴。

    她忍不住分神想着,要是方才没有那声轻笑,自己只怕也会深以为然。

    但到底也是自己“动手”在先,扶缇扯了扯凌乱的外袍,视线上移,却恰好瞥见他抬手整理衣襟的动作。

    “……”为什么老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似的。

    她甩掉脑海里越发荒诞的想法,轻咳一声,这次的视线没敢再往上挪:“实在抱歉,我方才没看清。”

    裴渡垂眸看向她,唇边浮着一抹笑意,若隐若现。

    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灰色外袍,少女穿着并不合身,再加上方才的动作,收拢的下摆有些松散,耷拉在地上,更显滑稽。大概是有些难为情,此刻她的脑袋微垂着,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纤细又柔弱。

    不知怎的,裴渡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自己无意间救下的那只流浪猫,明明胆小的都不敢踏出安全领域,却偏偏固执地跟了他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直到那身雪白漂亮的毛发变得灰暗污浊。

    脆弱地不堪一击,却莫名透着股倔强。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裴渡:她看起来好柔弱。后来的裴渡:……柔弱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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