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逃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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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破土而出的时候，李犰不要命似的奔过来将李狩打横抱起，脚掌被削尖的竹棒捅了个对穿。modaoge
齿轮停止绞动，周围静得吓人呼吸可闻。
崔狸将羯人世子按在地上，像极了老虎按住豹子。
顶级猎手之间的较量只有一次，一次定生死。
竹棍从羯人世子腹部穿出顶到崔狸下颚，世子大口吐着鲜血，拿着崔狸的手按在自己刀上。
崔狸甩了甩脸上血渍，趴在他嘴边喘着粗气问道：“割耳朵？你要献祭不要战死，求转世轮回是么？”
世子点头：“要献祭……见爹娘。”
崔狸拿刀利落割掉他右耳，问道：“这里没有你的主子，你给谁献祭？”
世子眼神涣散，已气绝身亡。
崔狸摸到他的手，食指直直指着右前方。
眼前模糊一片，崔狸朝世子手指的方向摸索过去，刚起身走了两步便撞到姜三醒身上。
“崔大人，快帮忙，我上衣被竹竿挑住了。”姜三醒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踮起脚轻声问道：“崔大人，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崔狸没说话，抓着姜三醒领口向上提，却发现那竹竿足有两三人高。除非脱了她衣服，否则没有迅速脱身之道。
崔狸脱了自己上衣罩在姜三醒身上，掐紧了领口目不斜视越过她头顶向后看去，发现她襟子别在左侧，觉得有些不对劲。
模糊中依稀看见姜三醒背后还紧挨着一个女人，应该是羯人公主。
他起了疑，用刀尖挑起公主衣襟，忽然发现两人襟子竟是一样，都别在左边腋下。
这就，有些奇怪。
因为汉人将襟子别在右侧，只有匈奴人才别在左侧。而他分明记得，昨天羯人世子和公主的服饰都是随了汉俗，襟子压右侧。
那女人也就罢了，姜三醒是怎么回事？
“崔大人，”羯人公主操着不甚流畅的汉语道：“昨天脱光了诱惑你，眼睛不看，也不动手。原来不是我不好，是你只喜欢两个女人一起？”
姜三醒躲在崔狸的衣服里飞快解开自己上衣，听了这话嘴巴快要掉在地上，小脑袋在崔狸和公主之间前后打转，忙碌得像一只上蹿下跳吃瓜的猹。
崔狸抬起一只大掌按在姜三醒头顶，将她的脸旋到自己胸前，对公主说了句羯语。
公主尴尬开口道：“崔大人，这样的事情怎好当众讲？我们以后再谈吧。”
崔狸掌下小脑袋瓜倏的抬起，他虽看不清，却足够明显感到脑袋瓜主人八卦的热情。
崔狸又对公主讲了句羯语，公主用羯语回了句“我知道了”。
这次姜三醒也听出问题，公主说羯语的口音显然不是北羯，听翘舌音倒像是汉人教的。
崔狸把姜三醒拉到身后，用刀尖抵着公主咽喉道：“我刚才说的是北羯祈祷狼母保佑的土语，你竟听不懂。你究竟是什么人？”
脚下摇晃，第六层碟片开始缓慢转动。
七姓童谣再次响起，“李凤脚底柳叶宽，竹子破土荡秋千”。
就在刚才，千百根削尖的竹竿高高矮矮穿过地面，众人已领略了什么是“竹子破土”。
那么“荡秋千”又是何意？
巨大的金属拨片划过碟片。
这一次八音盒奏响了凄厉的竹笛，是早十年前汉阳流行的一种曲牌，当时在密都火得一塌糊涂，大街小巷都在传唱。
“谁家的美人脸，千金骨，都碾成了腥臭泥土，痴心一片终错付。”
除了公主外，密都长大的四个人嘴里皆跟着轻哼，竟和九天死前吟唱的曲子一模一样。
姜三醒眼睛静静望着第五层的底部道：“按字面意思，是要凤家人和李家人对决荡秋千。可秋千在哪儿呢？”
她蹲在地上看着高高低低的竹竿，嘴里反复念着歌词一时没有头绪。
李犰将李狩背在身上，跪坐在地，问道：“不是，不会要咱们动手做一个秋千吧？”
姜三醒也在疑惑，李狩忽然开口道：“不需要玩游戏，这里只有一个凤家人就是姜氏，把她扔下去不就行了？”
崔狸还未开口，羯人公主先呛声道：“李狩，你们不是说只有姜氏才知道银子在哪吗？”
这个“你们”用的就十分灵性，崔狸问道：“你们是谁？”
公主笑而不答，眼神透着一股狠戾道：“总之姜氏刚才跟我说了，这八音盒是她外公做的，她知道银子在哪。你们所有人不管谁姓什么，今天若拿不到银子，就算活着出去了，密都也要被百万羯兵踏平。老老实实找钱，不要废话！”
崔狸侧头挑眉看向李狩李犰，李狩摊手道：“就是这么回事，狸哥。岁山上搞这么一出全是为了银子，谁知道凤至提前把她脑子搞坏了，好多事情不记得了。我知道你看她跟看眼珠子似的，就说着玩儿。你别生气，大不了一会儿实在不行我跟老九跳，成不成？”
李犰浑身一哆嗦，转头对李狩道：“狩哥，狸哥刚才真把你废了吧？你动不了了吧？可别一会儿真拉我下去。”
“什么眼珠子？”姜三醒一边蹲地上奋力挖地砖，一边抽空掺和道：“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崔狸远远喊道：“没什么，别听李狩胡吣。老九，你看看她在干什么，帮忙一起找。”
眼看一曲笛子就要播完，播完了就要如刚才一般下沉进入绞肉机时间，羯人公主浸透一身冷汗。
她低声对崔狸道：“崔狸，你是真的，还是在演给他们看？”
崔狸眼睛微眯，刀子离她脖颈近了一指，划出一道艳丽的血痕。
“无论真的还是演的，我都和你不是一路人。”崔狸笑道：“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该不是我昨晚真正的相亲对象吧？匈奴人，我以为你们已经灭国了。”
公主直接用匈奴话道：“你认出来了？为何如此对我？”
崔狸亦用熟练的匈奴话回道：“你昨日故意露出匈奴而不是羯人狼母的图腾试探，羯人世子亦在场，我怎敢和你相认？”
公主道：“他是我的仆人、奉献者，不会背叛。”
崔狸道：“可你也不是真正的匈奴公主，你是她的奉献者。你藏在密都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她，不是吗？”
公主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崔狸道：“我的匈奴老师讲过，真正的公主狼母纹身遍布全身每一寸皮肤，你显然不是。告诉我，谁是我婚诏上真正的妻子？”
公主冷笑道：“你诈我？”
远处李犰和姜三醒接连惊骇尖叫，崔狸顾不得许多跌跌撞撞穿过林立的竹竿阵向二人奔去，却被横空飞来的圆木击中送到空中。
他眼睛看不清楚，只得先抱住圆木掌握平衡，在空中晃荡了几轮之后勉强稳住身形横趴在圆木上。
“李狩，王八蛋！快给我解药！”崔狸朝下面怒吼道。
“狸哥，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早知道还要做游戏，我肯定不能先把你弄瞎，我不如弄瞎自己了。”李狩吃吃笑着道：“解药已经给你服过了，吃蟹的时候不是给你喝了不少热酒吗？那就是解药。只不过那解药见笑慢，从醉淮楼那时候算起再过十五日就无大碍了。”
“……”崔狸在空中送他一句国骂，又大声喊道：“姜三醒，你没事吧？”
太监给他递上一枚铜钱，明显是私铸的钱币。贺立刻跪下，说下官不敢，私自铸币乃是死罪，下官亲眷再贪财也不可能做这等糊涂事。
何况，一文钱，也没有私铸的价值啊！
假，太假了。
崔狸看了那老板一眼，强忍住上涌的干呕。道：“贺叔，你妻弟多久未见了？”
贺谦详说前几日还有书信往来。
崔狸：都在密都，为何需要书信？
贺：他说去东南普陀山给重病的侄女祈福求药。
崔狸：你侄女去年已去世。
贺：什么？
崔狸：有人发现，你家钱庄在发币，一枚币可兑一百金，领杀人任务可领此币。任务完成后，有人回收此币发钱。
状元还在疯狂算数，抬头道：根据尸体里发现钱币数量的比例推算，大概有四五百人。去年开始到目前。
掌印：“姜氏，你是怎么发现的？”
三醒：“臣女……”
老狗进来了：启禀掌印，查了三家冷库，果然发现了……xx和xx在上游，尸体太多渗下来。
掌印：“冷库呢？”
贺谦详对老狗疯狂使眼色，老狗给他回了个死局的表情。
贺一下子懵了，问掌印要见岳父。
掌印拿了个几十页的问话单强按着让贺画押签字。
把人带下去。
掌印：崔狸，跟我去面圣，晚上还有长公主的家宴。凤家娘子，你好生休息，今日立了头功。
三醒：“掌印，还有一事。可派人去查验羯人踪迹。”
在尸体纹路中发现一根黑色羽毛，应该是秃鹫，不会离羯人超过五公里。
崔狸叫住三醒，你落了东西。
是一个……三醒脸色倏地就变了。她想起来这个崔大人为何看着面熟了。
她认出了他的手。
七年前，她曾经是他缉捕的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