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编号:1<!>
听到这句话,郑照不禁默默松开缰绳,骏马两步离开了余光笃的身边。
“乱萤,我不是那个意思。”余光笃懊恼的用扇子敲了一下头,连忙追上来说道,“我娶她们不是为了证明我没有短袖,是因为我真的喜欢她们,我就是好色,真的,相信我!”
还不如不解释,郑照摇头说道:“既然你有喜事,就先走吧,贺礼等会儿我让平湖送到府里。”
余光笃觉得这话听到耳中感觉自己像个负心汉,而乱萤就是被他抛弃的旧爱,还宽宏大度温柔解语的那种。他想着想着不禁心头泛酸,然后说道:“我什么时候都能纳妾,乱萤难得来苏州,我也难得与乱萤兄相见,今日我就陪着乱……”
郑照垂鞭立马,看向余光笃,淡淡道:“回去。”
余光笃委委屈屈的说道:“好。”
在余家的园子歇了整整一日,郑照才觉得身子爽利,与余光笃同游苏州。拿着名帖去过几家园子,又在虎丘喝过碧螺春,在太湖吃过白虾银鱼,扁舟日暮笑声远,他突然觉得若是走到何处都有一二好友至交,应该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夏木阴阴六月凉,余光笃忙着跟岳父学着当盐商,郑照便又收拾东西准备继续南下。临走前他把平湖留在这里,准备再开个苍烟落照间。有当湖成家立业的日子在眼前,平湖还跟着伺候他也总心神不定的,不如就落地生根吧。共饮一条运河水,这对少年好友还能时常书信来往。反正苏州丹青好手,其中家里困顿没名气面皮薄不愿当街卖画的,都和苍烟落照间签了长长短短的约。
如果一个爱画的人,能靠画生活得还不错,那就挺好的。
早在沧州时,陆云从就说过天下丹青在杭州府南北两位先生笔下,离开无锡的时候,他又提了两位巨擘。至杭州城,郑照安顿好便开始在家埋头苦画,准备携画求见两位先生。
“照哥儿,你下月该行冠礼了。”拂娘带着丫鬟们气势汹汹的走到书房,摆明了一副他不回答就不让他安生画画的态度。
梅花怎么画,从无定法。有人勾勒出暗香浮动月黄昏,有人挥毫成峥嵘铁骨傲岁寒,皆是借梅花表达自己的审美志趣。他画梅画素来只用没骨法,大红加上少许藤黄,下笔旋转,一笔一花瓣,图得自己尽兴痛快,从不蘸墨剔蕊点药。
拂娘柳眉剔竖,星眼圆睁,走到郑照身边按下他手中的笔,“照哥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郑照无奈的放下毫笔,抬起头看向拂娘,说道:“姨娘的话自然听见了,只是我四年前恩科时就戴了冠巾取了字,如今倒也不用大费周章,当个普通日子过就好。”
“那怎么能行?”拂娘摇头道,“二十而冠是成年礼,我们又不是小门小户的没财力办不起,怎么能不办冠礼?”
郑照道:“冠礼需要告家庙,拜家长。”庆国公可是在京城。
“朝北边磕个头就行了。”拂娘毫不在乎的说道,“照哥儿不想磕头的话,作揖也行。如果不愿意作揖,看北边一眼也可以。他们受不着你的礼是他们没有福气。”
这四年实打实的松快日子过来下,最盼着他认祖归宗的拂娘也不把庆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左右不费力,郑照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姨娘了。”
拂娘见他答应行冠礼,笑着带了丫鬟们离开书房,开开心心的去筹备冠礼。
郑照拿起毫笔蘸墨,侧手划出枝干,起伏顿挫全随性而来,而后小心仔细的在细枝上添加新枝,错落有致最难的就是有致。画好了一幅红梅,便着画第二幅,最后他已经画到不知道梅花是什么样子了,就出来到两缸莲花中间练剑。
行云有影月含羞,窗前烛火人影,依旧在画红梅。
郑照画红梅画了近半个月,终于画出一副自己满意的红梅,让唐阳递了拜帖,约定七日后拜访南枝先生陈窗和北原先生董抱珠。这七日里,郑照少见的不安忐忑,甚至想要不要说病了往后推延几日。等到了第七日,郑照巳时未至就辗转反侧,只能起身梳洗,等到戌时再骑驴出门,
夏末秋至,驴祖宗终于愿意出来干活了。
烟霞岭不如灵隐山名气大,但风景却不逊于灵隐山,陈窗和董抱珠就隐居在这里。郑照原以为会挺难见到这两位大家,谁知到了烟霞岭仆僮就把他领上去了,殷勤至极。
“我们等你等了将近半个月。”陈窗身穿葛袍,童颜鹤发。
“南枝觉得你到了杭州会来马上见他,老夫还跟他说过,不要这么自以为是,总觉自己墨梅画得好,便所有人都会急着见你。”董抱珠身穿绮罗,神情似顽童。
郑照闻言从唐阳手中取过画卷,上前两步,亲手为两位先生展开。
董抱珠看了一眼就笑道:“南枝你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没有乱萤画得好,该服输了吧。”
陈窗不理他,低头又仔细看着这画卷,皱眉皱起,手指微动,过了半晌才说道:“度其自然姿态,以书之笔法入画,你技法娴熟,点画红梅娇小艳丽如烈焰,只是梅枝留花要先构想好梅枝的走势,进而穿插梅花,这样才能顾盼有情,气脉贯通。”他看出了郑照是先梅花再梅枝的。
审美志趣都是私人
的,但技法却是共通的。不讲虚无的意境,只谈实在的画法,陈窗是真的用心教他。传授自己摸索到的心得。
郑照道:“多谢南枝先生教导。”
接下来的日子,郑照一直在烟霞岭跟着陈窗学画。其间,连有个举子用卫昀恒所创文社杭州分社的名义拜访,他都谢门不见了。一个月后,他的冠礼都是两位先生主持的。
已向烟霞著脚深,世间万事不关心。
董抱珠看着窗外郑照抚摸梅枝,不禁笑着对陈窗说道:“世间真有痴似你的人。画为怡情,不过解自然意,你们两个却是钻到了梅花里。”
陈窗把董抱珠新画好的山水图卷放在画缸里,头也不抬的说道:“我钻不进梅花里,你已经钻进了山里。”
董抱珠说道:“是你说要老夫归山隐居的。本来老夫在朝中当着我的阁臣挺好,你天天拿信催老夫回乡跟你归隐,还说老夫那帮孝子贤孙,早晚变成不肖子孙。老夫信了你的话,回来跟你在隐居,你却天天嫌上老夫了,这是何道理?”
陈窗闻言看向董抱珠,正色道:“我没嫌过你。”
“老夫不是……”董抱珠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眼睛一转,转移话题道,“我听说乱萤和那个卫长风是至交好友,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士林都在说他们会步我们的后尘。”
陈窗淡淡道:“郑乱萤可比我当年聪明。”
“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董抱珠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了,气愤的看着陈窗,“好你个陈南枝,你还是嫌弃我!”
京城妄园,秋风庭院藓侵阶。
朝阳公主打翻了食案,对送饭的太监怒目而视,质问道:“今日为何全是残羹冷炙?你们是想干什么?”
太监冷笑道:“哪有残羹冷炙?这都是厨房现做的。公主,您要是不愿意吃就不吃,摔在地上是发什么脾气?以为自己还在宫中每顿都是山珍海味吗?以后就这饭食,您要是有骨气,就天天摔了别吃,咱家也高看您一眼。”
朝阳公主闻言气不打一处,怒道:“父皇让我在妄园养病,这饭食就是苛待,你们这群不男不女太监,不配同我说话,滚出去传景候来。”
“不男不女?”太监重复了一句,然后咧嘴笑,整个人都显得阴恻恻的,“景候已经撤出去了,妄园由宫里接手。”
“公主身体娇贵柔弱,皇上让您在园子里好生养病,您怎么能不吃东西?既然公主您不愿意自己吃,就请恕罪了,奴婢们为了您早日康复,只好来喂您吃饭了。”
太监说着让左右的人架住朝阳公主,弯腰用捡起洒在地上的冷肉和馊菜,掰开朝阳公主的嘴,一点点塞了进去。
朝阳公主喉咙作恶,不住的往外吐出。
“啧啧,怎么吐了出来?您好歹也是公主,也该知道爱惜粮食,爱惜民力,这骄奢脾气该改一改了。”太监捏着鼻子把朝阳公主吐出来的东西又塞回她的嘴里。
折腾了许久,太监把所有能喂的东西都喂进去了,地上除了一滩腥臭粘稠的汁水,别无他物。
太监把朝阳公主按在地上,让她的脸贴在地上呕吐出来汁水上,脚狠狠踩着她的手,说道:“朝阳公主,汤也要喝干净。”
朝阳公主脸色惨白,指甲紧紧扣着地面,几乎都要折断了,她意识到是谁了。
呕吐脏东西沾满她的面和衣裳,太监才松开手,带人离开前说道:“明儿啊,奴婢还给您送饭,不知道您明天还有没有骨气打翻食案。”
朝阳公主趴在地上不住的呕吐,手扣着自己的嗓子眼,想要把东西吐出来。
“郑蔷。”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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