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编号:1
沧州,马骝山。
赵小鸾采药归来,把药篓放在石桌上,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打扫洞府的醇娘说道:“那小丫头还在山上逛来逛去的,已经两天了,可能真是来寻我们的。”
醇娘停下擦拭石凳的手,起身走到赵小鸾身边,颦眉说道:“是你家中的人吗?”
“我与赵家已经断绝尘缘,赵大姑娘也已经安葬,他们不会来找我的。再者赵夫人知道这洞府,若是她派人来,绝不会像这样无头苍蝇般乱转。”赵小鸾摇了摇头,拉起醇娘坐在自己怀里,头靠在她的肩上问道,“不会是你表哥让她找过来了吧?”
“表哥让她来我们这里做什么?”醇娘脖子被呼吸弄得痒痒的,忍不住推开了她的头。
“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玩意儿。瞧那丫头的样子,一看便是江湖上风餐露宿惯的。她啊,不是一心向道想出家的,就是颠沛流离想落脚的。”赵小鸾说着眼神一闪,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小丫头是个美人胚子,我们这儿宽敞,再也来一个住得下。”
“不行!”醇娘眼睛一瞪,扭头看向赵小鸾,生气的说道,“我伺候你一个就够累的了,再来一个是要累死我吗?”
赵小鸾心里偷笑,嘴上仍装作不在乎的说道:“再来一个正好帮你分忧,省得你做顿饭食都说累。”
醇娘闻言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就把她请进来吧,我走,给你们让地方。”
“醇娘,别走。”赵小鸾连忙拉住醇娘的手,不敢再逗弄她,保证、道,“从今以后我都躲着她走,看见了全当没看见,过个把月她就离开了,你别生气了,我可不能没有你。”
“哼,我看你是不能没有她。”醇娘冷哼一声,却也顺着话头原谅了赵小鸾,只是又问道,“她若真是从我表哥那儿过来的呢?”
“当面问问不就……”赵小鸾说到一半扼住了话音,转而说道,“听她口音乃沧州人氏,家中肯定有亲戚在城中,来此应该不会是想找个地方落脚,想入云鹤派更可能一些。虽然贫道也希望云鹤牌道统光大,但贫道更满意与道友日日在洞府双修,实在不愿有人插足其间。贫道一会儿那些快烂掉的经书放在她下山的必经之路上,让她捡了走人吧。”
醇娘闻言点了头,指着堆着满满经书的石架说道:“现在就去找吧,顺便把那里整理了。”
赵小鸾苦了脸,垂头丧气的去整理昙华子遗留的经书。才收拾了五六本,她就有些不耐烦了,经书随手一拿,拿到什么是什么最自在了,分门别类的整齐放好就死板了。
虽然不准备整理经书了,但那个小丫头的经书还得给出去,赵小鸾想了想,又弯腰找出石匣子。她打开石匣子,见里面的《莲花下生经》,《明王出世经》等经书还在,就有把石匣子合上,转身出了石门。
唐聪儿在山上找了两天,却没找到女道士的踪迹,不禁有些怀疑郑公子遇见的是不是山精石魅之流。这般越想越害怕,唐聪儿打了个寒颤,不禁又想到了姓孔的男人,往背后看了看,决定在天黑之前下山。
这条下山的路她走过很多次了,草木虽然不算熟悉,但她记得很清楚,这条路上绝没有石匣。唐聪儿睁大眼睛看向石匣,又赶紧闭上眼睛揉了揉,再睁开还是有个石匣。她往左右看看,然后假装没看见一样往前走。
又走了几里,唐聪儿不敢置信的睁开了嘴巴,那个石匣又出现在路上了。她眨了下眼睛,接着假装没有看见,迈过了石匣。
一脸折腾了七八次,唐聪儿有些崩溃,她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弯腰把石匣捡起来。
要是来索命的,也就死吧,一命抵一命,本来也打算同归于尽。
唐聪儿鼓足了勇气打开石匣,石匣里面有五本书,她不认字,随手翻了翻看到一些神仙图,便猛然跪在地面。
“多谢仙人赐书,信女一定日日念经,消除罪孽。”
赵小鸾在古隧道里面听见这句话,啼笑皆非,郑乱萤这是找了个什么人来马骝山。
徐州,镇东王府。
镇东王移来宫灯烧掉一封信,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幕僚,嗤笑道:“这朝阳想一出是一出,带兵打仗岂是女儿家绣花?还亲率大军,真是她老子给宠坏了,以为什么东西都手到擒来呢。”
幕僚也看过那封信,他笑了笑说道:“公主还小,自然天真幼稚,只是这信上有一点说得极对。若是这郑选侍生了个儿子,皇帝肯定等不及的要削藩,原来观望着大臣们见国本已定,也不会再阻拦用兵之事。我们要起事,必须在郑选侍产子前。”
镇东王把宫灯放回原处,说道:“时机是对的,但兵交给朝阳,纯属儿戏。”
“王爷若是有顾虑,不如想想景山之战。当年皇后带着禁军大胜镇北王,这大胜多赖娘娘一箭射穿了镇北王的喉咙。若公主有娘娘几分神威,王爷也大可放心。”幕僚神色平静,宛如智珠在握,“何况,公主嫁给了镇南王世子,这兵多半还是由他领着。”
“你若不提景山之战还好,一提这事孤就为镇北王痛心。”镇东王的脸被宫灯晃得一半明一半暗,神色晦暗不清,“我们与皇后也算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当年镇北王还向老王
爷提过亲,谁知她看上那个阴险狡诈的皇子了。她嫁到皇家过得好,我们也为她开心,哪知景山之战,她这么不念旧情,射杀了镇北王。她那弓马还是镇北王教的呢,手把手的拉弓引箭,落得这么个下场,自己成了靶子。”
幕僚不知道景山之战还有此等故事,但他听到这话只是转动了下脖子,抬起头对镇东王说道:“王爷切勿感情用事。”
“不是感情用事。”镇东王摇了摇头,接着道:“皇帝虽然自大,但与皇后也算感情甚笃,他若妃嫔所诞之子交给皇后抚养,三军联合走到京城,镇南王知道这个消息很可能当场背叛投敌。镇北王当年也与我们说好,他离京城近,先行奇袭京城,谁知本该里应外合的皇后布了杀招,镇南王走到一半摇身一变成援军了。那个老家伙还算有良心,易帜时派斥候告知了我父王,父王才决定立即撤军回徐州。孤可不想重蹈覆辙。”
“王爷也说了,帝后感情甚笃,若镇北王当年成事了,皇后不仅死了丈夫,还没了后位,自然不愿意。可公主不一样,就算皇帝让皇后抚养郑选侍之子,她的地位也受损坏。郑选侍若生下个皇子,公主便只是个嫁出去的公主;郑选侍若生下个女儿,她也不再是皇帝独女了。”幕僚说到这里看向了镇东王,“但若起兵,承古时周朝之旧例,她便从公主变成了皇帝。王爷,朝阳公主的信上说,她要在郑选侍生子前起兵,这个意思就是无论是皇子公主,她都不想让其出生,而且想趁此机会一劳永逸。”
镇东王听了后沉吟片刻,说道:“让细柳营和放马营卸甲为民,留在徐州待命,其余的整装吧。”
幕僚皱了下眉头,劝道:“王爷,这些年朝廷在地方团练士兵,虽不能说是劲勇,但数量众多,我们一路行军必然受到他们的阻扰,这样不是留条退路,反而很可能把我们逼到死路,还请王爷全力以赴。”
镇东王抬手制止了他,“不用再说了,我心已决。”
徐州运河上,一船火独明。
郑照躺在船头看漫天繁星,夜色寂寥,星辰仿佛触手可得。他又喝了一口酒,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了,放纵了自己,反而更觉舒坦畅快。
接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确实很畅快。
他不是完美的人,他不是世人眼中的那个人,甚至不是自己希望的那个人。
世人说他是洒脱名士,他便试图做个洒脱名士。可他心中有很多杂念,并不光风霁月,每当听见别人提起超凡脱俗真名士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在欺骗世人,不值得世人如此夸赞。他痛恨自己的思虑,想改正自己的行为,可就算成了煎熬,他也在静算棋生死。
自幼长在深宫之中,行事便多有顾虑,总想谋算些名利荣华。这种人庸俗可恶,但他就是这种人,再痛恨自己也无济于事。
百岁如流,富贵冷灰,纵然明白了,却难改变了。他不是悬空草花,他是有根,风水泥土让他成了自己。
唐阳从船尾跑过来说道:“少爷,船夫说前面就是徐州了,船上行礼家什多,今晚停下泊船,明日一早便可找脚夫搬进城。”
郑照扶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眺望着徐州城。清风千里来,徐州城夜色澄明,却不时有火龙穿行。
“不进徐州城了,告诉船夫快些走,再不走就走不成了。”说完松开手躺回船头。
他半醉不醒,倒觉得自己睡在了星河之上。
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冒名顶替综合症””(impostorsyndrome),系指成功成年人中,有33的人感觉自己的成功不是理所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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