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编号:1<!>
第二十三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被拂娘逼迫读书上进的日子到头了。
哦,还有殿试。
郑照回去的时候,拂娘正在门口翘首以盼,她见郑照下了马车,急急问道:“照哥儿可中了?”
郑照点头,平湖抢着报喜说道:“少爷是第二十三名!”
拂娘喜不自胜,她拉着郑照到小佛堂前,跪下虔诚的说道:“多谢菩萨保佑照哥儿考中,信女肯当持斋七日。”她说完睁开眼睛,拉了一下郑照的衣袖,“照哥儿,快跪下还愿。”
郑照说道:“姨娘,是我自己考中的。”
“胡说,都是菩萨保佑。”拂娘柳眉竖起,“我求了菩萨好久,快跪下来。”
郑照看着拂娘异常坚定的神情,果断说道:“是文昌古槐的保佑。前朝时就有考生在下场前拜它,很灵验的。”
拂娘闻言蹙眉,不再强逼他在佛前下跪,而是愁容满面,为难的说道:“要怎么给槐树还愿?要不我让当湖去买个猪头,你去祭在那文昌古槐前?”
“……”郑照退后一步,“我去把文昌古槐画出来,找人装裱好就挂在佛堂,姨娘以后礼佛它也有香火。”
拂娘迟疑着说道:“照哥儿啊,这在话本里面,那槐树要变成个美人来报答你的,很危险的,要不娘先给你定个亲?”
“不,不用了。”郑照站在门口说道,“殿试在即,我去温书。”
说完郑照跑了出去,请注意,他“跑”了出去。
殿试转眼而至,直到昨日郑照才知道会试不是没有报喜的人,而是为了多要点赏钱去了庆国府。如果在几个月前,郑照会试得中的消息定当为庆国府一等一的大事,而现在庆国府的所有人都在忙着给郑蘅筹备进宫的事情,只拿两个钱打发了报喜的人。
寅时,郑照沐浴更衣,并未熏香,只穿好礼部派人送来的袍服冠靴。觅夏在一旁帮他整理考篮,笔是善琏笔,墨是歙墨。翠安端进来一碗白粥,旁边一小碟笋脯,她看着衣带当风的少爷说道:“少爷,粥好了。奶奶问你:今天是带白云糕还是百果糕?”
“百果糕里放了放橙丁吗?”郑照坐下吃粥。
翠安点头道:“放了。”
郑照夹起笋脯道:“那带白云糕。”
用过粥,天已经微微亮了,郑照坐上马车,马车一路驶到礼部门外。礼部大堂里人都已经快到齐了,余光笃看见他遥遥招手:“乱萤,乱萤,我在这里。”
郑照走了过去,看见卫昀恒也在。卫昀恒笑着说道:“乱萤来迟了,太可惜,没吃到礼部的李子。”
郑照笑道:“也不算可惜,这听起来不太好吃。”
“确实不好吃。”余光笃吸了一口凉气,“酸得我现在牙都疼。”
“肃静!”正说着话呢,一个堂官走了进来,“按会试名次排列好,要进皇宫了。”
三百人排队,就是无头苍蝇乱转。郑照在墙边站着,等人都排得差不多了,才走到队列里。他是第二十三名,位于整个三百人队伍的前端。
那堂官见队伍齐整,便带着他们走向了承天门。承天门今日除了常规的禁军外,还有三百名羽林卫。这些羽林卫个个高大魁梧,身上穿着明光铠,列在承天门两侧,手持长戟,目光锋利的等着从他们面前经过的考生。
这既是搜查,也是显示皇权威严,换句话说就是恐吓一下这些朝廷新人。
六科廊,内阁,文华殿,考生们虽然都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不断扫视着这些地方,他们当中的大多人都会外放为官,今生也许只有一次机会窥视内廷。
郑照看过这种地方太多次,多得他现在就想转身就走,这辈子都不要再进来。
礼部侍郎领着众考生走进宣政殿,大殿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三百张考案,阁臣离在一侧,礼部执事官员立在一侧,丹陛之上是皇帝。
行礼之后,皇帝叫了起,他没多说什么,只抬手说道:“朕自承嗣大统,日夜忧惧,诸士子若为朕分忧之策,详著于篇,朕将亲览。”
众考生依次入座,一边磨墨一边看策题:痛革国弊。
皇帝削藩之心真是昭然若揭,郑照叹了口气,你把东西给了人家,过了段时间又要把东西要回来,这叫什么事啊。他低头看向周围,少数人喜上眉梢,多数人抓耳挠腮。是了,各地来的学子,身家背景不一,哪里能都得到这个消息?
有足够背景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五六个人。
郑照提笔随意写着,写了两笔看见自己的字,停了一会儿,思忖着词句练起不常写的字来。这篇文章不求经世致用引起皇上的注意,只求好看,文意通顺即可。字与字之间要有联系,不能割裂,也不能简单的方正。草卷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殿内的考生也走了一半。他笑了笑,指间轻轻一捻紫竹笔,蘸了墨水,淋漓尽致。
林梢一片雨,造次以笔追。
写完最后一个字,郑照舒了口气,揉着手腕看向空荡荡的大殿,只余他一人。
受卷官和监场官默默看着他。
郑照起身收拾考篮,受卷官过来收他的卷子。看见卷子的瞬间,受卷官不禁睁大双眼“啊”了一声。宣政殿的许多
官员都知道郑照,字画双绝。往常他也认为这是少年轻狂,书画不过稍微好些,又有一副好相貌,便被好事者吹捧起来。今日一见,这笔字确实引人注目。
好想要草卷啊,受卷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草卷,却不敢要。
要了就会被监场官说记名舞弊的。
嘤。
受卷官忍痛转头离开,郑照拎起考篮,独自一人缓步出了承天门。斜阳余晖,余光笃和卫昀恒都在等他。见他走近了,卫昀恒便问道:“乱萤,平日里你都赶着出考场,怎么今日最后一个交了卷子。”
郑照道:“写字写得入神了,回首已是日暮。”
卫昀恒嘴角抽搐着,在殿试上练字,后有没有来者不知道,但大梁朝开科取士以来,绝对是前无古人。就他那笔字,除非和会试一样继续用誊写官,否则根本不用弥封,读卷官们都认得出来。
最好看的文章,就是郑照的。
三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辘辘行驶。郑照殿试时没吃东西,此时便拿出了云片糕,香甜软糯。
余光笃道:“见乱萤吃东西我才想起来,你们知道吗?我去茅房回来路过前面,瞥见苑咸,就是那个第五名,正在吃馒头。殿试啊,再穷的人家都要买点糕点吧,他居然在啃馒头。我这一惊奇,就仔细看了看,他那个考篮里居然装了有三十多个馒头!”
卫昀恒闻言道:“他家贫,食量又大。”
“不说他了。”余光笃摇摇头,想要今日的策题不禁感叹了一句,“这殿试幸好不再淘汰人,否则我就要名落孙山了。”
卫昀恒道:“会试过了就行,殿试多半变动不大。”
余光笃皱皱鼻子说道:“别人这么说还行,长风兄你是知道的。若没有押中那道题或者没得到仇北英老先生的指点,我都是考不中的。虽然我记不住原文章,但我七篇时文都是按照仇北英老爷子的框架写的。”
卫昀恒道:“余兄,这话今后切莫再说。”
余光笃乖巧的点点头。
马车到了平安巷,郑照说道:“传胪大典在三日后,明天我请两位兄台踏青如何?”他不想在家,最后的借口没有了,清净也没有了,拂娘会一直念念叨叨定亲的事情。
余光笃拍手道:“效法古人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郑照道:“探春芳而已。”
卫昀恒道:“取个春魁彩头也好,明日见。”
会试榜上有名的学子在京城呼朋引伴四处游玩,不管殿试名次如何,这进士必然有了。他们这边欢乐热闹,皇宫里的阅卷官却在辛苦阅卷。
三月十七日,三百份考卷全部评完,二甲三甲名次已定,一甲三人的名次交由皇帝钦定。
吴太监在门外亲自拿了一甲三份考卷,又叫两个徒弟捧起二甲的考卷,拔腿就往紫宸殿里去。紫宸殿里皇帝正靠在上椅子上,朝阳公主正和他说话。见吴太监进来,朝阳公主也没回避,而是坐在一旁问道:“这是今年恩科的卷子”
“回公主的话,今年一甲二甲的卷子都在这里了。”吴太监习惯了朝阳公主僭越之举。皇帝老子都不气,他一个太监气什么?
朝阳公主好奇的问道:“一甲三人都是谁?”
吴太监正要回答,却听皇帝说道:“别名字,先把涉及削藩的卷子都找出来。”
“是。”吴太监低头领着徒弟找卷子,卷子的名次顺序不能乱。
朝阳公主闻言不屑一顾的说道:“这些卷子有什么好看的,父皇,你不会真以为这些还在读死书的榆木脑袋有什么良策吧?”
“有这么跟父皇说话的吗?”皇帝伸手敲了一下朝阳公主的脑袋,“看看他们态度罢了。”
“皇上,涉及削藩的卷子都找出来了。”吴太监低眉顺眼的说道。
皇帝接过卷子随手翻着,翻着翻着就手不自觉的停了下,笑道:“文章写得一般,字挺好看,竟然有些疏雨横斜的意味。”
朝阳公主凑了过去,手摸着那些字,满眼惊艳。
“把名字拆了。”她说道。
吴太监看向皇帝,皇帝点点头。得了准许,吴太监立马拆开了卷子的弥封,根本不管什么规矩。
规矩都是皇帝老子定的。
“郑照。”皇帝看着开头三代行脚的说道,“郑祯家的啊,他人一般,没想到孩子却不一般。”他说着不禁想到了妄园中见到的温婉女子,“探花吧。”
“不行!”话音未落,朝阳公主猛然起身反对道。
“怎么不行?”皇帝诧异的看向朝阳公主。
“不行就是不行。”朝阳公主撒娇道,“父皇说这是我的恩科,要给我做主,我说不行就不行。”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那吧他往后放。”
朝阳公主拿过郑照的卷子,往小太监怀里随便一放,说道:“就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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