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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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的源头,那得从半年前说起,那时他弟深夜突然发来消息——
-哥,你是0还是1?
-学医已经够他妈累了,上床老子只想躺平。czyefang
楼朝记得那时他好像被论文折磨到崩溃,于是拿起手机就回了这么一句。这句话更多的是为了表明对人生的态度,而非表明属性的态度。
可没想到他弟往心里去了。
这是半小时前他弟弟发来的消息——
“林阿姨把她老闺蜜的小儿子介绍给你,189大个,黑皮体育生。”
楼朝再次拿起手机细品,回了个问号,第二条消息“傻——哔”俩字还未打完,屏幕里嗖地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他好像在你们医院遇见你了。
嗖。
一条十秒的视频发过来,楼朝点开,画面里有一个油头垢面的男医生神情凝重、脚步虚伪地飘过,动态画面里模糊的五官扭曲得像一团擦完地板的烂抹布,眉宇间的怨气足够养活十个邪剑仙。
-哥,他问我这是你吗?
-我说不是[微笑]。
二十年亲兄弟一朝成陌路人。
楼朝面无表情地收好手机,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被拍,住院医的这一年,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以上造型示人,底层实习生管这叫“前辈的霸王色霸气”,一个眼神能吓退低阶医闹。
仔细想想,他也可以松了气,既然如此,这喜剧的相亲也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楼朝放下手机,专心对付餐盘里的饭菜。
突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他起初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路过的不记名同事,直到一股幽淡的木质香水味飘到他的鼻息间,他才猛地抬头,哪个傻叉敢喷香水上班?
霍——
这一眼可是赚到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金棕色的卷发,头发稍长,在脑后半扎了个小尾巴。
凌乱的碎发下是一张英俊年轻的脸,他粗看有点混血,眼眶深邃,眼睛又大又亮,猝不及防对视时,让楼朝心跳嗖地加快一拍。
他倾身往前,头顶的卷发微动,手递到楼朝面前,热情地自我介绍:“易锦阳,容易的易,锦绣阳光的锦阳,林阿姨介绍的,我跟你弟弟一起玩过几次,他有没有跟你提起我呀?”
青年咧着合不拢的嘴角,笑吟吟地等着楼朝的回应。
楼朝在他靠近的瞬间,后背紧贴椅背,头尽量朝后仰——三天没洗的头应该毒不至死。
他皱紧眉头与青年对视,微抿下唇,如临大敌,脚趾抓地,左手无助地抓裤缝,右手伸进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张体检套卡,院里刚发的,他取出来瞥了一眼,对面的青年便热情地将脑袋凑过来。
“是给我的见面礼吗?”
……你到底挺会想。
但这玩意儿年年发楼朝年年丢,主打一个孤家寡人没朋友没亲人,真用不上。
他最近一扯,递了过去。
“给你。”
“啊……谢谢!”易朝阳热情地接过来,举起看清后满脸笑容瞬间垮掉:“啊啊啊……不行!”
楼朝:“?”
易朝阳翻转手里的体检卡,心里直嘀咕,这难道是……医生专用好人卡?不不不……不是吧?
他就说吧,不打招呼突然上门非常不礼貌,他妈非要让他来……好像是被讨厌了!
“楼医生你听我解释!”
可楼朝没打算给他解释的时间,他一边佯装收拾餐盘,一边垂眸说道:“我平时工作很忙,恐怕……”
他想婉拒来着。
然后,他就愣住了。
垂落的视线瞥见易锦阳无法被餐桌约束的大长腿,肌肉线条结实流畅,薄薄的一层,紧贴着骨肉,不是健身房里出来那种油腻的花里胡哨,而是长年累月保持训练才能积攒出来的健康好身材。
大高个,黑皮体育生。
倒也不算很黑,大约是因为这个季节没什么太阳。
易锦阳歪着脑袋等他反馈,却等来一段急促的电话铃声。
“不好意思。”
楼朝浅道了句抱歉,电话那头,学妹焦急地跟他汇报情况,709的病人不见了。
709是个16岁的小男孩,进医院时脑袋几乎被摔成了两半,全国十几个专家会诊,几个大拿轮流上场,手术做了三天三夜才把命保下来,又躺了三个月才恢复意识,进院到现在都有半年了才勉强能下地活动。
这样的医学奇迹居然不见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楼朝作为管床医生,命都得赔进去。
楼朝哪还有空跟易锦阳啰嗦,单手端着餐盘健步如飞,同时对电话那头的学妹吩咐道:“你别着急,我吃饭前去看过他,他肯定走不远,先找个人查一楼大厅监控,我回来找找。”
“好,我知道了。通……通知家属吗?”学妹声音抖得厉害,病患是一大问题,家属又是一大大大问题。
楼朝倒是情绪稳定:“通知吧。”
他快步将餐盘放至回收处,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回住院大楼,他到的时候电梯正好开门,他闪身挤了进去,按了最高层。
从vip709病房出来,只有这台电梯不需要经过护士台。
这医学奇迹的脸这层楼的医护人员都认识,哪怕真没看见侥幸让他下了楼,就他那惨白面色和步履蹒跚的样子,肯定会被大厅的护士或保安拦住,所以他只可能是往上走。
楼朝心里剥离出来两个自己,一个管控肢体急得不安地跺脚,另一个又十分笃定他肯定没想错。
电梯到最高层,他快步跑出来,想也没想奔向楼梯,咚咚咚以最快速度爬完了通往顶楼的一层楼梯。
顶楼,封锁的大门前,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安静地坐着。
楼朝退后两步,后背贴着冰凉的墙体瓷砖,气喘吁吁地看着在台阶上坐着发呆的少年。
这会儿他的身体反应才跟上来,肺部、胸口、喉咙都灌上来撕裂般的疼痛。
少年一脸茫然和麻木,好似卧床太久,面部肌肉功能还未恢复,呆愣地看着他,眼神闪烁着心虚。
楼朝喘过气后拿出手机给学妹打了电话。
“家属来了吗?”
“好像快到了。”
楼朝与少年对视,在听见他说出“家属”这两个字时,他能看见少年的五官狠狠地抽了一下,眼底的情绪变了,半是愤怒又半是痛苦地看向他。
“嗯,跟他们说患者恢复得不错,已经能自主出门散步透气了。”
学妹立马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找到了?好的,等家属来了,我会跟他们好好说下这个问题。”
“嗯,我一会儿带他回来。”
楼朝说完,把电话挂了。
少年此时似乎是看他看得累了,别开脸不愿再看他,垂着头看自己被护工修剪得光秃秃的指甲。
楼朝收起手机,举步朝他走过去,屁股重重地落在冰凉的石阶上。
他视线扫过身后紧闭的铁栏门,又看向身前锁死的天窗,这地方很少人来,自然也没什么人打扰,天窗紧闭,里外都有厚厚的一层灰,把外面的天空也衬得灰败压抑。
说些什么好呢。
用眼神吓退家属他很擅长,安慰脆弱的患者他却极其不擅长。
到底该说些什么呢?
不擅长讲话的他,于是决定想到什么说什么。
“今天我见到了我弟弟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是个看起来挺不错的阳光运动少年,其实我第一眼就挺喜欢。”
少年瞬间扭头望向他,震惊得瞳孔放大。
“???”
“但我却选择了后退,阳光太刺眼了。”
“???”
“不知道你会不会懂,有些人可能就只配生活在阴暗的角落。”
三句话给少年本就脆弱的cpu干烧了。
他嘴唇颤动,想说什么,却像是丧失语言功能的坏机器,始终挤不出来一个音。
楼朝起身,手朝那少年伸了过去。
“走吧,该回去了。”
少年懵懵懂懂,又或者是一脸懵逼,犹犹豫豫地把手递给他,楼朝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瘦得皮包骨的小手腕,领着他下楼。
路上遇见的护士都冲他挤眉弄眼,不停地拍胸口,感激他拯救了一层楼的卑微打工人。
楼朝把人送回病房,有模有样地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手掌顺着少年脑后发茬摸了两圈。
他眼神慈祥又富含深意:“好好养病,你这颗脑袋可是我一针一针缝起来的,缝得特别好,以后你就算是剃光头都不会有人嘲笑你。”
少年瞪大眼睛看向他,眼珠滴流滴流转,好多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憋屈表情,楼医生出了名的话少,但每次呼噜完他的后脑勺总是会说出很长一段话,眼神还很温柔,温柔得让他觉得瘆得慌。
楼朝收回手,欣赏完自己的优秀作品,心满意足地离开。
门外,四五个同事已经在等他。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学妹最先冲上来,“师兄,真是吓死我了!还好半年前院长让人把天台大门给焊死了,我的医学生涯差点就玩完了。”
楼朝语气认真地回复:“那也没什么不好,你还年轻,趁早改行,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师妹气得磨牙,想给他一杵子又不敢,只能愤愤地把拳头捏得咯吱响。
这少年入院时家属说是不小心摔的,但后面随着少年渐渐康复,从他的态度便不难看出,这“摔”的理由应该不是“不小心”那么简单。
楼朝也暗示过,她们要多注意,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已经恢复到能下地乱跑的程度,藏得还挺好。
“还好是虚惊一场,我看他这会儿表现挺乖的,师兄你怎么哄的?”学妹好奇地打听,她以为他不苟言笑的师兄跟这位少年一样“藏了一手”。
楼朝沉吟片刻,答道:“一个八卦。”
师妹立刻双眼放光,哪里还有什么紧张和担忧,:“什么八卦?”
看吧,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八卦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