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
他刚刚才从梦境之中醒过来, 脑子还有些不太清楚，眼前的人和梦境之中的人重叠在了一起，恍惚之间, 他似乎又回到了千年之前的安阳城。
“善善。”
他喃喃地开口喊了一声, 然后朝着苏善伸出手去，像是在等待着苏善给他救赎。
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的时间, 即便是已经在墓穴之中陪了她那么多年, 可是这并不代表, 他曾经犯下的错误会被她原谅。
“善善。”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面充满了哀求之意，那张英俊的面庞布满浓浓的忧伤之色，见苏善始终没有给他回应, 十二眼中的亮光慢慢地熄灭, 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快便被黑暗所吞噬，变成了一片死寂。
苏善静静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男人，在他颓然地将手放下去之后, 苏善开口问了一句话。
“刚刚你说对不起我，请我原谅你, 你做了什么事情？你梦见了什么？”
十二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苏善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善。
现在的苏善不知道他是他, 若是知道了……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下去，没入了鬓角之中。
不能说。
然而，下一秒钟, 他却听见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应该不是什么成精的衣服，你到底是谁？”
十二倏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与苏善的对上，苏善眼中的冷意如同利剑一般刺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之中，十二觉得自己整个灵魂似乎都被冻结住了。
苏善从来都没有用这样子的眼神看过他。
“你是谁？”
面对着苏善的质问，十二没有说话，他默默地从苏善的床上坐了起来，起身来到苏善的面前，最后在距离苏善半米远的地方站定了。
十二低下头看着苏善，黑色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暗色流光浮现出来，只是那些光芒很快便沉淀下去，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对不起。”
他深深地看了苏善一眼，留下这三个字后，便从苏善的身边走了过去。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苏善的。
与其让苏善知道真相，倒不如将一切都隐瞒下来，他宁愿丢弃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当年的一切全都隐瞒下来。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不会留下你，我不会留来历不明的人。”
苏善的话从十二的身后传了过来，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却仍旧没有回头，坚定而决绝地离开了苏善的房间。
房门关闭了，房间里面就只剩下苏善一个人，她的头低垂着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从心中翻涌而出，黑色的雾气从苏善的身体之中翻涌出来，很快便充斥在整个房间之中，房间里面的景物被雾气所吞噬，变成了一片漆黑之色。
片刻之后，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出现在黑雾之中，那双红色的眼睛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杀戮之气，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该有的眼睛。
屋子里面的雾气翻涌的更加厉害了，那双红色的眼睛里面像是有鲜血从中滴落出来。
喀嚓喀嚓的声音突然从武器之中传了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了似的，红色眼睛的主人怔愣了片刻，眼中的那血腥残暴之色消退不见，红色的眼睛开始产生了变化，那些血红色慢慢地褪去了，变成了正常的黑色，周围那些翻涌的黑色雾气安静了下来，然后飞快地开始褪去，几分钟后，房间的雾气消散的一干二净，苏善的身影重新露了出来，她在原地呆立了片刻，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去，将原本挂在腰间的那个红色的钥匙扣拿了下来。
那个球形的红色钥匙扣上面出现了许多的裂纹，刚刚的那咔咔嚓嚓的声音就是从这圆球里面发出来的。
这圆球里面装着的是白骨精，外部碎裂开来之后，里面缩小版的白骨精便开始闹腾了起来，拼命想要往外面钻。
沾了苏善的阴气之后，她陷入进混沌的意识没有恢复过来，反倒是变得比先前更加癫狂了，透过球面上的裂隙往里面看，不过拇指大小的白骨精张着小嘴喀吧喀吧地啃咬着红色的边壁，因为身体的缩小，那模样看起来倒是不会让人觉得可怖，反而多了几分诡异的萌感。
先前她还想着跟十二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白骨精恢复正常，结她刚刚跟十二闹得不欢而散，现在再去折回头找十二，苏善还拉不下这个脸来。
眼见着那拇指大小的白骨精还在坚持不懈地朝着外面爬着，那指甲盖大小的红色骷髅头脑袋从缝隙之中透了出来，她似乎发现了自己身形和外界的差异，眼眶里面的红色火苗似乎都委顿了几分。
这样子的白骨精看起来倒是比平日里的她可爱了几分，苏善伸出手指戳了戳白骨精的脑袋。
由于白骨精的脑袋太小，苏善怕把她的头在给戳掉了，因此手上用的力气并不大，然而变小了之后的白骨精反应速度似乎变得比从前快了许多，在苏善的手快要戳到她头上的时候，她猛地转过头去，生出细细的小手抱住了苏善的手指头，然后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然而她的嘴巴实在是太小了，苏善的手指头比她的
头大上许多，她这么一嘴咬下去，却只咬到了一小缕儿的皮，白骨精的牙齿猛地合拢了起来，卖力地咬了起来。
然而别说她变成了现在这副小模样，就算是最开始力量还处于巅峰时期的时候，都无法破了苏善的防，更别提她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自然就更不可能咬开苏善的手指了。
白骨精吭哧吭哧地咬了半天，累得下骸骨都快掉了，别说是把苏善的肉咬下来了，就连一点儿皮都没有蹭破了。
见白骨精咬不破自己的手，却仍旧死死咬着不撒口，眼眶里面的那红色火苗熊熊燃烧着，喉咙里面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来。
原本因为十二的事情，苏善的心情有些不太好，然而现在看到白骨精这个样子，苏善的心情却突然好了起来，她嘴角勾了勾，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这样子的白骨精倒是比从前可爱了许多，若是苏苏善能忘记她原来的样子，当个宠物养也不错。
“行了，本来脑子就不行了，你若是再咬下去，这牙口也甭要了。”
说着，苏善用食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白骨精控制不住地松开了嘴巴，小小的身体重新地掉回了缝隙之中。
她似乎被苏善的行为给激怒了，努力站了起来，试图再攻击苏善，然而苏善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从她手心里面弥漫出来，附着在了那产生了裂隙的球体上面，很快黑雾便将那些裂隙粘合了起来，白骨精的那小小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苏善的面前。
原本在里面跳动不止，试图攻击苏善的白骨精安静了下来，红色的球体又变回了原来死气沉沉的样子。
苏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得低落了下去。
纵然白骨精现在这模样比起她从前的样子来说很可爱讨喜，可是现在失去了本性的她已经不再是白蔹了，苏善先要的是白蔹，而不是这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白骨精。
低头打量了那红色球体一会儿后，苏善将其放到了一边儿的床头柜上去，她走到床边，身体往后一躺，倒在了床铺上面。
床铺上还残留着十二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味道，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曾经接触过这种气味。
十二啊……
苏善抬起头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脑子里面却浮现出了先前自己进门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十二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的脸上布满了无法言喻的悲恸之色，眼泪从他的眼角不停地往下滑落，他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苏善原本想要看他是怎么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从他的口中听到了那一句话。
“善善，对不起，善善，原谅我……”
十二不是没有叫过苏善善善，只是这一次善善两个字从他嘴里面吐出来的时候，却跟从前的每一次都不相同。
她所认识的十二不会用这样子的声音喊她，又或者说，她所认识的十二，从一开始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就不是他原本的样子。
十二是谁？千年前的故人，有谁会用那样子充满了浓烈感情，却又充斥着无尽的悲恸的声音唤他？
她被天人菊花阵镇压了那么多年，日日夜夜遭受着阳气侵蚀，从未有一日安宁，过去的很多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她记得最惨烈的那一天，可是却又有很多事情都被她所遗忘了，一千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足以让她忘记很多很多的东西。
十二，会是她千年前的哪位故人？他对她说对不起，那他曾经又对她做了些什么？不肯表露真实的身份，又是否因为将实情透露出来后，他们两人便会彻底回补了头了？
各种各样的念头成充斥在苏善的脑海之中，将她的思绪搅得乱成了一团乱麻。
她翻了个身，衣服的口袋之中滚落出来一个东西，苏善压了上去，咯到了腰侧的软肉，一阵细微的疼痛感从腰侧传了过来，苏善伸手将刚刚咯到了她的那个东西拿了出来，抬手一看，却发现拿在手中的东西是个造型古朴的铃铛。
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苏善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自己从哪儿得来的这个东西。
这玩意儿怎么会在她的身上？
然而片刻之后，苏善却突然想了起来这是什么。
招魂铃，苏家的镇族之宝，也是可以让整个玄学界为之疯狂的宝物，当年的苏家有多出名，作为苏家镇族之宝，每一代就只有掌门可以使用的招魂铃的名气便有多大。
为了将这东西给物归原主，玉渊甚至都被赶出了玉家……
其实严格说起来，苏善跟苏家的人还有点儿瓜葛，当年是苏家的人将她镇压在天人菊花阵下的，这么多年来也是苏家的人一直在守着苏善。
而苏善从天人菊花阵里面出来之后，便占据了原本苏善的身体，她跟苏家的因果线缠绕的越来越紧，她得了苏善的身体，成为了苏家最后一个传人，自然也是要为苏家做些事情的——若不是因为这样子的话，这个招魂铃苏善也不会要的。
这招魂铃看起来造型极为古朴，不过存在的年代应该不长，苏善将其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了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善总觉这招魂铃上面的纹路看起来有些熟悉，附着在这铃铛上的力量似乎也有些过于熟悉了些。
盯着这铃铛看了一会儿后，苏善的眉头也跟着慢慢地皱了起来，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苏善从体内弹出一点儿阴气，注入到了招魂铃里面。
当这些阴气租入进招魂铃里面之后，招魂铃上面的纹路瞬间亮了起来，苏善一个没抓稳，那招魂铃便飞了出去，停在了半空之中。
苏善站了起来，杨头朝着半空中的招魂铃看了过去，她神情紧绷，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之色。
这个是……
下一秒钟，停在半空之中的招魂铃晃动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房间之内回荡了起来，一股肉眼无法看到的波纹，以这个招魂铃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声音的传播速度很快，注入了苏善的力量之后，这铃声传播的范围比正常时候还要更加广阔一些，那些肉眼无法看见的波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几乎将大半个沐阳市都笼罩在内。
玉家的人正在沐阳市特殊部门临时办公室里面开会，商讨着招魂铃的事情，然而就在他们的会议进行到关键点儿的时候，屋子里面的玉锌几人却听到了叮当叮当的清脆铃音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年轻地水字辈听到这些铃声后，神情跟着变得恍惚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又像是在他们的耳边响起来的，勾魂夺魄的铃铛声，不知何时化成了他们心底之中最在意的人，那勾起他们执念的声音，诱惑着他们，试图让他们跟着一起离开这里。
会议室里面有一半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的神情恍惚，嘴角却带着幸福的笑容，摇摇摆摆地朝着会议室外面走了过去。
那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玉锌自然也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他到底功力深厚，很快就勘破幻境，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然而当玉锌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会议室里面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居然全都中了招，他的脸色刷的一遍，汇聚着灵力的声音从口中喷涌而出，生生地将这些失去了理智的年轻弟子们唤醒了。
“给我破！”
玉锌到底是玉家的族长，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他这一声大喝，将年轻弟子们被迷惑的神智全都唤了回来，他们纷纷清醒了过来，想到刚刚像是被人操控了的模样，众人的脸色刷得一下变了。
“师傅，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师傅，我好像听见了我娘的声音，她在叫我回家。”
“师傅，这究竟是怎么是？是谁想要对付我们？是不是鬼王教的那些人？他们居然这么猖狂，竟然敢跟我们正面叫板！”
会议室里面的这些玉家年轻弟子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猜想着刚刚的情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家七嘴八舌个地说着话，会议室里面顿时热闹的像是菜市场一样。
玉锌的脸黑的厉害，见自己的这些徒弟们说来说去，却没有一个人说到点上，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些弟子们虽然相对而言也算是好的了，可是跟玉渊相比较起来，却根本无法比。
这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说到点子上，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胡乱猜测，讨论的事情却越来越偏离了主题，眼看着他们说的越来越偏，玉锌的手猛地在桌子上一拍，大声开口说道：“你们都给我闭嘴，看看你们现在都像是什么样子？”
玉锌动了火气，玉家的那些年轻弟子们瞬间闭上了嘴巴，没有人敢在吭声了，他们偷偷地看了一眼玉锌，见玉锌的脸色黑得吓人，这几个年轻弟子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头低得一个比一个低。
和这些家伙也说不出来什么东西，玉锌也懒得搭理他们，让他们都闭上嘴巴后，玉锌转头看向了会议室里面坐着的那些玉家长老们。
鬼王教重新出现后，兹事体大，玉锌留下了几个长老守护着玉家，自己则带着两个长老来到了沐阳市。
那两个长老一个名为玉锣，另一个明为玉锯，两人是双生兄弟，心意相通，婉如一人，单人的攻击力不强，不过当二人联合起来之后，就算是玉锌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玉锣长老，你怎么看？”
玉锣摸了摸胡子，玉锯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是招魂铃的力量。”
玉锌闻言，脸色刷得一下变了，他的嘴角紧绷了起来，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异常严肃。
“招魂铃么？可是招魂铃哪里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且其针对的是鬼魂，能驭使的也是鬼魂，可是刚刚……”
刚刚的情形很明显，就连那些年轻的弟子都受到了招魂铃的影响，他们可不是鬼魂。
听到玉锌的话之后，玉锣和玉锯两人齐齐皱起了眉头，两人不赞同地看着玉锌，许久之后玉锣方才说道：“此言差矣，若是招魂铃只能驭使鬼魂，又怎么能成为玄学界的至宝？”
玉锯跟着开口说道：“活人体内的是生魂，没了躯体的是死魂，不论是生魂还是死魂，都属于灵魂，只要能力足够强大，便足以驭使活人。”
玉锌没有说话，而玉家的那些年轻弟子们则齐齐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
传说之中的招魂铃这么霸道的么？不但能驭使鬼魂，居然连活人都都能驭使？！
且不说这些年轻的玉家人如何去想，玉锌现在的情绪很不好，他整个人几乎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不过他向来能忍，深吸了几口气后，便生生地将那些暴躁的情绪忍了下去。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众所周知，现在的苏家就只剩下苏善那个小丫头了，而且根据我们调查出来的资料显示，那个苏家的小丫头智商还有问题……像是这么一个智商不足女孩子，真的可以完全发挥出招魂铃的力量么？”
依照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然而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
玉锌还想说些什么，放在他外衣口袋中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主人主人接电话了……”
奶声奶气的手机铃声在会议室里面响起来，那些年轻的玉家弟子险些没忍住笑出来，不过好在他们还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合适，因此一个个全都紧紧闭着嘴巴，将头低低地垂了下去，努力摆出一副恭敬的认错模样。
玉锌的脸色不太好，他强忍着怒气，将手机接了起来。
“玉渊，你……”
玉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电话那头的玉渊给打断了。
“师傅，我知道你现在要说些什么，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我这里现在需要帮助！”
就在刚才，玉渊出去食堂打饭的时候，看到了街上面多出了许多鬼魂，那些鬼魂想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全部都朝着一个方向聚集而去。
这些鬼魂的数量极多，有普通的鬼魂，其中还有一些怨气深重的厉鬼冤魂，和那些普通鬼魂相比较起来，他们还有自己的意识，可是却也没有办法挣脱那股强大的力量，依旧混在那些鬼魂之中，朝着西边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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