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危机边缘
祠堂议事后没过几天, 程松儿在村里转转时,发现原本许多已经饿得气息奄奄的人家忽然有了短暂的精神。
尤其是村子里的石磨边排了好长的队伍,大家手里都拿着大一大捧尚未成熟的麦子排队等着上石磨。
程松儿走进一看, 见一些村民将未成熟的麦子粒放进磨盘里开始研磨, 不一会儿就将麦子粒碾成了一指节长并且很细的青色条状物。
一群小娃娃围在石墨边,看见碾出来的东西立马就迫不及待伸手吃了起来。
程松儿没见过那东西, 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排队的村民解释道“这是碾转。”
把没成熟的青麦子放到石磨里碾成小条,直接就能吃了。曾经是闹饥荒的时候村民们迫于无奈应急的。
程松儿心一惊, 看着石磨后排着的长长地队伍, 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大捆麦子。
她忙问“你们现在把麦子割了, 收成的时候不就没有吃的吗?”
村民无奈道“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家里能吃的都吃了, 我的夫郎孩子都饿了三四天, 再不吃就饿死了,我只管今天能吃上一顿饭续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其他村民也都是这种想法。
“是啊, 更何况那些流民越来越猖狂,天天网上来偷麦子, 就算我们不吃, 也白便宜了那群贱人,还不如我们自己吃。”
“就是, 等其他地方秋收了,朝廷有粮了,或许还能来赈灾呢。”一些村民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是啊是啊, 只要朝廷能来赈灾, 咱们就有好日子了。”
程松儿无言, 如今整个朝廷县衙基本处于放养状态, 指望她们还不如指望自己。
“唉、程松儿,你家好像没地吧。”刘素和他妻主程力抱着一大捆麦子,故意问道。
“嗯。”她冷冷答。
“那你可惨了,我们这些有地的好歹还能撑到秋收,你说你地也没有粮食也没有,以后这日子可怎么熬呀。”刘素讥讽道,他还记着程松儿之前不愿意将野猪肉分享给他的旧仇。
一个村民小声在他耳边说“我前几天看到程青枝那个小骚货的厨房天天生活做饭,就寻思她家那么穷,还能生火做饭,就偷偷过去瞄了一眼,你猜怎么着?那粥稀的哟简直就是拿两粒米在水里涮了涮。”
刘素捂嘴做作的笑着“怪不得人家能顿顿生火呢,原来一顿饭就放几粒米,呵呵穷成这个样子了,还装模作样干什么。”
程松儿紧抿着唇,装作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气急败坏的走了。
留下村民众人在背后大声讥笑。
等她走远之后,程松儿才终于放松下来,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家穷的揭不开锅,就越不会将她们一家放在心上,以后她们做事就更加方便了。
她高高兴兴的回了家,正值五月中旬,天气已经炎热起来,烈日炎炎高悬在空中,猛烈而灼热,惹得她连连冒汗。
她到家之后擦了一把汗,跟程青枝说道“哥,今天咱们可以多熬点粥了。”
程青枝有些意外“真的?”
她点头,现在正好是村里人最瞧不上她的时候。
尤其是有了那个在她家厨房偷窥的村民的背书,那些村民就更加不会怀疑她。
“今天你多做点,把两顿粥都煮了,下午就不要生火了。”
那个偷窥村民的话也点醒了她,顿顿生活做饭确实惹人怀疑,而且为了避免以后再被人偷窥,程青枝做饭的时候她都要好好守着才行。
“好。”程青枝没有问她原因,只要她说什么,他立马就照做,乖得很。
不一会儿一锅浓稠的粥就出锅了,为了防止别人看见,她们干脆就在布满热气的厨房里凑合着吃了起来。
一口粥一口腌萝卜,一直空落落的肚子终于有了饱腹感。
但浑身也被汗水洇湿透了,快到夏天的布料本就单薄,程青枝身上也只穿了薄薄的两层,厨房里热气蒸腾,又闷又热,将肌肤也蒸出了薄薄的樱花粉色,柔软的耳根也红得几乎透明,仿佛连血管都清晰可见。更有汗珠凝在他浓密的睫毛处,像纤柔的花瓣垂挂着晶莹的泪珠。
或许是因为呼吸困难,程青枝扯了扯因为汗水打湿儿紧贴肌肤的衣襟,精致的锁骨微微起伏的胸膛,犹抱琵琶半遮面。
汗水像算好时机似的从他的额头一路向着纤长的脖颈蜿蜒,顺着锁骨精巧优美的弧度一路向下延伸,薄汗轻衣透。
程松儿红着脸,移开视线。
忽然程青枝低低的笑了一声,声线柔软好似被揉烂。
紧接着轻柔若浮云般的柔软触感在她的额头轻贴着,恍惚间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程青枝温柔体贴的用手绢为她擦拭脸上的汗,额头、脸颊、脖颈、甚至连耳垂都不曾忘记。
下垂的手紧紧攥着衣裙,程松儿觉得呼吸仿佛更加艰难了,像快要窒息似的,脸上的汗珠冒的更加淋漓,好像刚从温泉水池里捞出来,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
“这么热吗?”程青枝靠近了些,柔软的声音宛若蛊惑,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厨房蒸腾的水雾间显得深情迷乱,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粉红色。
救命太色清了。
她差点从小凳子上摔下来。
“可可能是厨房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她咽了咽喉咙,步伐凌乱的开了门。
新鲜空气铺面而来,程松儿深吸一口气,去后院的井口打了一桶凉水往脸上浇了几次,终于将扑通扑通乱撞的心跳稳了下来。
“唉、你收到徐叔的请帖了吗?”后院不远处突然传来几个人议论纷纷的声音。
程松儿赶紧多了起来,她家后院有一条路可以直接通往后山,几个中年男人正提着篮子送山上下来,应该是去挖野菜了,可惜这些人忙的灰头土脸,篮子里却空空如也。
“收到了,你是没看到徐叔当时脸上笑得那个劲哟、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娶女婿了一样。”一个男人撇了撇嘴。
“可不是嘛,他现在可得意了,说什么林玉秀嫁了地主,人家地主还是独女呢,跟我们炫耀以后地主家的家产全是他儿子的。”
忽然一个人冷笑道“人家如今可阔绰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还大言不惭的跟我炫耀说他花了两斗小米就娶了一个女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还能拿出两斗小米似的。”
“听说他办喜酒的时候还要杀鸡杀鹅呢。”另一个男人眼里明晃晃的嫉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们一家五口都要饿死了,他还能顿顿大鱼大肉。”
另一个男人嫉妒的咬牙切齿“是啊,村头有个带着儿子的老鳏夫,为了活命,把自己的亲儿子论斤卖给了人贩子,才卖了两斤小米,他倒好,又那么多粮食不知道接济乡里,反而跟我们炫耀来了。”
“听说那老鳏夫前脚刚卖了儿子,后脚小米就被村子刘素夫妻俩抢了,气得他直接上吊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尸体直到臭了才被人发现。”
“死了就死了呗,再这么饿下去,说不定过几天咱们也要卖儿子,说不定”说道凄凉处,一个男子竟然哭了起来“饥荒卖儿卖女卖夫郎的事还少吗?说不定过几天妻主连我也要卖了。”
突然,男人恶狠狠的看着徐叔的院子“说到底,就是因为有人为富不仁,守着吃不完的粮食,眼睁睁看着咱们遭罪饿死。”
众人突然愤慨起来,都恨恨的盯着徐叔的院子“就是!这个老东西!他怕是巴不得看咱们遭罪呢,咱们活的越不像个人,他心里肯定就越得意。”
“你们说、他有本事杀鸡宰鹅,是不是说明他家还有更多粮食没拿出来?”忽然一个男子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说。
一个男子立马附和道“肯定有啊,他儿子可是地主的姑爷,他们家能少的了粮食?你还记得吧,当初地主家从彩礼的时候,给的粮食也不少,光酒就是两大坛子。”
“你看他们家的柴房里,上着两把大锁,肯定里头藏着好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神纷纷贪婪的盯着徐叔家的柴房,满眼垂涎。
“可是”刚刚哭泣过得男人突然皱起了眉“咱们私下说有什么用啊,人家不给咱们,而且徐叔家里可有三个女人呢,霸道的很。”
“三个又怎么样?咱们村的女人也不少,惹急了咱直接强抢,难不成你想饿死?还是你想让你的妻主把你卖到窑子里换粮食?”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能不能,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男人羞愤的说道“只是徐叔家毕竟是地主的亲戚,咱们要是得罪了他,林玉秀也不会放过咱们。”
“要不说你没脑子呢,咱们跟那些流民一样,天一黑脸一抹,谁知道谁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