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狡猾兔,唬弄
清晨透过纸窗的光,给屋内镀了层朦胧柔和。
温言很久没有睡得这般沉了,过去还是父母健在时,她睁眼思绪万千。
颈下和腰间的手环抱着她,肌肤紧贴温热,冬懒的时光静静流淌,她在明霁的怀里感受到了笃定踏实。
自打逃宫后,她逃避的不去想过去,接受自己没有那么重要的事实让她难过。
他们陪伴她的时间,其实少得可怜,多数时候是她独自入睡,像现在这样在睡中也被抱住的感觉,她忍不住贪恋,有种被爱包围的暖。
温言翻身,把脸贴在了明霁的心口,伸手抱他,无人知晓,她自甘堕落又如何,她就是想抱住这个下人汲取温暖。
好像很多人爱她,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舍弃些谋算来多陪陪她。
她父亲把家庭和野心平衡的很好,从来没有遗漏过一次重要日子,自小起,她能常见父亲在家,母亲从来没有患得患失过,也没有落寞叹气过。
温言内心想要的,一直是她父亲这样的顾家男子,最接近她父亲的,其实她早早有得到过,但是年少不懂珍惜,错过了。
站在高位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能掌控的,也没有一个人让她感觉到安心。
他们太聪明,想要的也太多。
明霁很多时候对她的话其实不记心,但是他能想到把金鱼带出来,温言就不计较他敷衍。
明霁就是那种平日不操心家中琐事的男人,但关键事不会落下,对家里没有掌控欲,只要满足他就行,然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温言已经过了折腾的年纪,如今只想平淡安稳,她一直渴望的家庭,现在此刻无比接近。
在温言翻身的时候,明霁就醒了,她猫似的搂紧他,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就很喜欢他碰她,还要装出嫌弃勉强。
在他要醒来的时候,她迅速的收回自己手,当作没抱过他。
明霁也不戳穿,分床的是她,要挤在小床的也是她,明霁抱她翻身转移到靠墙,她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装睡明显失败。
明霁看着她假装揉眼,埋怨吵醒她,心想女人心思难以捉摸这话一点都没错。
他下床后,坏心眼拉开被子,在她腿上咬一口,吃痛的叫声响起,他笑着去把窗打开,温言裹紧被子骂他混蛋。
明霁穿戴好先下楼,正月初三的日子,街上冷冷清清,周遭一直鸣叫的公鸡们被宰杀宴客或是走亲访友当礼送掉。
整片民宅处于一种平日里不会有的静。
早餐有明霁喜欢的煎萝卜丝饼,和温言喜欢的蛋皮小馄饨,他不爱吃粥类馒头,烤馒头片勉强接受。
温言呼了口汤后,告诉明霁,
“待会儿我有点事情,中饭给你做好了。”
明霁抬起眼,手指沾茶水,问她何事,指尖写字的手很漂亮,修长又骨节分明。
温言若无其事,
“出去听听消息。”
桌上水字,一起去。
“一起去不方便。”
桌上手指停顿后,又写,见谁。
温言脸唬他,一家之主威严,
“少管,我不会丢下你。”
明霁突然放下筷子,然后出去,温言摸不着头脑他干嘛。
没多久,他又回来,重新吃煎金黄焦脆的萝卜丝饼,温言问他,
“你刚刚干嘛呢?”
明霁学她刚才那样,若无其事听不见。
温言桌下脚踢他,但他早有预料抬脚让她踢空,
“放下来,让我踢。”
温言要欺负他,明霁乖乖放下脚,下一刻又瞬间抬高,让她踩不着,让她气恼。
反反复复一起变幼稚。
楼梯口放着全身镜,温言对镜点雀斑,等她准备好后,对明霁说出门了。
院内金鱼懒洋洋在打哈欠,特别像是只家里土狗,温言穿的臃肿暖出去,没几步,看到家门被锁上了。
原来,他刚才出去是锁门。
温言一声怒吼,
“明霁!开门!”
温言转身跑进屋内找他算账,现在胆子越发大了!
明霁把见谁二字的纸贴她额头上,抱着她对镜照,不说出来,不给她出去。
温言快气死了,这家伙要上天。
更可气的是,她说是去见傅明庭,他又写上见奸夫,不守妇道。
温言追着他打,
“奸夫你个头,我们还要不要出城了!”
明霁还记得傅明庭不清白的眼神,一起去三个大字又贴在温言额头上,他不放心。
“你被他看见,会没命,光天化日下,不会发生你想的事情。”
温言被他闹的没了脾气,告诉他是在戏楼见面,时间,地点,以及精确到她何时回来,保证完之后,明霁才从怀里掏出钥匙去开锁。
温言气不过,想踹他一脚,明霁手快,门打开闪躲,让她踹空劈叉坐地。
明霁笑得抖肩,去扶温言起身,临她离开前,还要在雪堆上写上祝福,不听相公话,就要倒霉。
温言朝他扔雪,门板挡住,把她关门外,她踢脚疼到。
有邻居经过,温言假装无事发声,燕国男人入赘景国的不少,她这妻主面子不能丢。
她去往戏楼的路上,脑子里都在想回去如何治明霁。
年初三的新鹤楼,尽管时间尚早,但依旧有不少的戏友早早来等候,人声沸闹。
温言不需人引路,说是找朋友,不起眼的独自上楼。
这家戏楼是傅明庭所有,她来到一个雅座包厢,内有乾坤的进入暗室。
来早了,傅明庭还未到。
温言来到茶桌前,给自己泡茶,许久没喝到好茶,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拿些茶叶回去给明霁尝尝。
温言赶紧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她不正常了。
许久过去,暗室的门打开,清贵俊玉的内阁大员出现,一段时间不见,傅明庭目光更加沉冷,有带着距离感的强势。
权势养人,过去的温和已经消失殆尽。
傅明庭见到眼前的陌生人,伪装得极好,他仔细端详,
“你这副模样,我都认不出来。”
密密麻麻的雀斑,让人没有进一步窥探容貌的想法。
“明霁呢,怎么没带来。”
傅明庭没看到燕人哑仆,问她的语气带有不悦。
“我需要有人给我洗衣做饭,没了他很不方便。”
温言脸不红心不跳,一副高高在上的自然语气。
傅明庭皱眉,
“终究是男人,难保起异心。”
“还算听话,等离开大都,我就不留他。”
温言喝茶掩饰,让自己看起来无情。
“把这药给他吃下,别出现意外。”
“好。”
温言伸出白皙柔骨的手去接过,被握住,她僵硬,脑海中是明霁早上不高兴的脸,温言低眉抽手,把药放进香囊袋。
“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还行。”
“你住在哪里。”
“秘密。”
傅明庭接过温言的茶,他挑眉猜测说了三个街区名,
“你不去做捕快太可惜。”
“那里都是小民楼,你和明霁一个寝房?”
傅明庭的脸说变就变,阴沉沉有寒气,温言稳住心神,
“我怎么可能和下人处一室,那屋子我改动过。”
傅明庭觉得也不会发生这种可笑事,再说那明霁,长得实在普通。
“出城的事情缓一缓,外头很快要不太平。”
“孟阁老的事情,是你干的?”
傅明庭不否认,
“他色令智昏,不堪用了。”
温言手指摩挲着茶杯,决定已下,
“我不能留在这里,沈确会拿我要挟。”
她不能害苏沉,他走到现在不容易。
除沈确外,谁坐在那个位置,温言都不会有如此境遇,给过他难堪的前妻,肯定不放过。
傅明庭问她出城要去哪里,
“燕国,那里景人有优待。”
“温言,陛下给我赐婚了。”
“你这么年轻,沈确肯定不会放过你。”
“不问是谁?”
傅明庭的目光骤然变冷,温言垂下眼,
“有个人陪你也好。”
“温言,你有没有心!”
“有心无力,你要我怎么办。”
“冷阳也被赐婚了。”
温言突然的笑了出来,她问,
“还有谁也被赐婚了?”
“季应祈。”
温言敛去笑,漫不经心般,
“祸害他干嘛,沈确真不是东西。”
“你舍不得?”
傅明庭的语气带着危险,温言解释,
“不是舍不得,是觉得对不起他。”
“那我呢,你就没别的想说。”
傅明庭执拗的要一个答案,温言坦诚,
“我又不是石头做的,当然爱过你,不然我三天两头跑你这里做什么,真的喜欢你当爹训我啊。
但是经过前一次的婚姻,我也明白了,其实我们两个未必合适,我想要顾家的男人,但你不会是,我怕了,不想再试。”
外头戏曲结束,温言也离开,她随着大流出去,看到街上站着的人,头无比痛,还跟过来了。
“你干嘛呢,不信我!”
温言跑到明霁面前凶他。
明霁抿了抿唇,不承认自己心里七上八下酸才跟来,递给她一包芝麻花生糖,见她还生气,拿起一片喂进她嘴里,目光灼灼期待。
温言咬碎脆芝麻糖,甜味浸到舌腔,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居然不信我。”
明霁点头,看上去顺从极了,温言从他手里又拿一片塞嘴里,
“哪里买的,怪好吃。”
明霁胆大牵她手走回去,温言默许了他的行为,他的手很暖。
在闹街的人群之中,他们两人毫不起眼,背影瞬间淹没。
傍晚,傅余问傅明庭,
“爹,温姨可好?”
傅明庭点头,马上听到他舒了口气,
“我还担心给她银票不够。”
“你说什么,你给了她多少。”
听到傅余说有一万两,傅明庭双眉拧起,不对劲,有这么多银票,按照温言懒散的性子肯定雇佣人,根本不需要明霁。
她唬弄他!
傅明庭脸色变换铁青,傅余赶紧跑了,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想到白日里温言的模样,傅明庭下颌绷紧,真是好的很,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