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追本溯源
榕溪脚步一顿,眸底闪现一道幽光,这秦掌柜被羁押到衙门不足一个时辰,这么快服毒自尽,要是说跟崔县丞一点关系没有,她榕溪第一个就不信。mshangyuewu
只是李廷为这事专门派人来告知一声,到底什么意思,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她颔首,对衙役温声道:“李县尉可还有其他吩咐?”
“并无,小的告退。”衙役摇摇头回道,便又匆匆离去。
榕川柏这才一脸疑惑对榕溪道:“秦掌柜是不是那位跟你对峙要找小郎君的人?”
“是的,小郎君名叫夏兴,原本是秦家庄佃户的儿子,父母双亡后,与他阿姊相依为命,没想到在县丞府为婢的阿姊,因食用王小郎君赏赐的药膳后雪崩而亡,被香满楼的秦掌柜误导视阿父为仇人,才会对药膳铺如此行事,他今日倒在药膳铺门口,一是为了自救,二是报复榕记。”榕记跟着榕川柏进入书房,对他娓娓道来前因后果。
榕川柏到此时才明白,不过是一简单的代熬药膳之事,居然搞出这么多事,不光自己入狱受刑伤及身体根本,还牵扯到其他受害人。
这盘棋下得可真大,十有八九与他有过节,且还不小,他面色复杂地看了榕溪一眼,原来小女儿什么都知道,只是太顾及他的颜面,未曾直言相告。
他上前轻轻拍了下榕溪的肩膀,叹气道:“圆圆,辛苦你了,是阿父没用,不仅不能为你们姊妹撑起一片天,还让你如此劳心劳力为家中生计付出,始终如一地为阿父着想,真是难为你了。”
榕溪发现榕川柏说完这句话后,忽然苍老了许多,她眼眸渐渐泛酸,伸手扯了扯榕川柏的衣袖,撒娇道:“阿父又笑话我抢您的活对吗?要不女儿还是回屋做女红吧。”
“你啊你,又捉弄为父。”榕川柏被榕溪这句话搞得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秀气的额头,无可奈何道。
榕溪却趁着这个机会,杏眸微眨,似不经意道:“阿父,今日午膳药膳铺来了一位贵客,听李廷称呼他为毓郡王。”
“啪”一声,榕川柏刚拿起的书,在听到榕溪说到毓郡王时,掉落到桌面,他脸色一僵,被这个消息惊得猝不及防。
却又被榕溪下一句话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你自荐成为毓郡王的专职营养师,要帮他恢复健康?”
榕川柏指着榕溪小巧秀挺的鼻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但又舍不得骂出口,只得收回手放在背后,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榕溪知道自己擅自做主让榕川柏生气了,但为了开创二十四节气中医食疗文化,她顾不了那么多,毕竟今日机会难得,她必须要抓住,不然真等到毓郡王回毓城,那她根本就没机会了。
“你……”榕川柏见榕溪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可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只得唉声叹气地坐回椅子上,垂眉沉思。
榕溪见榕川柏确实气得不轻,便上前帮他捏捏肩膀,讨好道:“阿父莫气,我是有把握才去找毓郡王的,他的身体我已诊过脉,阿父教我的望、闻、问、切,我一个也没落下,发现他最主要的问题是从小脏腑功能弱,脾胃先天不足,却一直服用珍贵药材,又佳肴珍馐,以至于伤及脏腑功能,导致脾胃不和失调,营养无法被身体吸收,才会病弱至此。”
榕川柏微微抬头,眸光一愣,当初亰都榕府为了让他成为榕士华的傀儡,故意让他在外展现医术天才的能力,不曾想却被宫中盯上,想要下旨让榕川柏进入太医院,请他为毓郡王诊病调理身体。
榕府当家主母,也就是榕川柏的嫡母为了不让他进宫,派人将此消息告知他,并将毓郡王身有恶疾,脾气暴躁,宫中因此秘密处死了很多太医,却让他下定决心脱离榕府的掌控,带着三个女儿离开亰都。
没想到如今意外得知毓郡王确实身体羸弱,但并不是什么恶疾,而是脏腑受损,脾胃失调,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女儿的医术他肯定信得过,只是也不能让娇滴滴的小女儿成为毓郡王的专职营养师啊,不然以后怎么嫁得好人家。
等等,他刚刚似乎听到榕溪提到专职营养师这个称呼,他怎么没听过,想到便问道:“专职营养师什么意思?”
榕溪扶额,她阿父什么时候思维如此跳跃了,有点哭笑不得道:“毓郡王不是营养吸收不好嘛,那我就帮他调理脏腑功能,加强身体对营养的吸收,这不称为专职营养师,那称为什么呀?”
榕川柏自然地点点头,却发现榕溪抿唇偷笑,便明白又被小女儿调侃了,也就不再追究,女儿大了主意多,不由父,随她折腾吧,他实在管不了这调皮得不按部就班的榕溪。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听说毓郡王脾气暴躁,你还是慎重考虑考虑为父的建议,离他越远越好。”
道听途说未必可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榕川柏就这么一个有医术天赋的女儿,还指望她继承他的衣钵悬壶济世,可不能折在毓郡王那里。
榕溪表示知道了,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关于秦掌柜的事,榕川柏建议先观望看看,要是对方还有后手,必然会狗急跳墙。
榕溪想想也对,便提醒榕川柏去看看夏兴,这小郎君刚退热,这时候应该差不多醒了,醒来后肯定会疼痛难忍,旁边离不得人。
希望他们这次以德报怨,能唤醒夏兴的迷途知返,才不枉费心救他一回。
两人在书房外分别,榕川柏回到夏兴所在的观察室,而榕溪径直往药膳铺走去,午膳之事对店铺的影响太大,榕晴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何况今日来人并不过,肯定剩余了不少节气套餐,她得想想如何处理,总不能全部扔掉,那就太浪费了。
来给榕溪通风报信的衙役匆匆赶回衙门,得知李县尉还在狱中,便又往牢狱中赶去,却见一名仵作正在尸检,而李廷站在一旁,脸色不善,目光盯着秦掌柜尸体戾气横生。
衙役吓得一哆嗦,差点跌倒在地,及时扶住旁边牢框,颤抖着声音道:“大……大人,已按您说的告知榕小娘子了。”
李廷脸都未转,朝他挥挥手,衙役像似得到特赦,比来时更快,飞一般地跑离牢狱。
此时仵作正在汇报尸检情况,“大人,尸体原则上不算服毒自尽,只是他面色酱紫,嘴角有黑紫色液体痕迹,尸身紫斑太过明显,才误认为服毒自尽,想要知道具体死因,只怕有些困难。”
李廷这下不仅戾气聚集,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破事,要不是崔县丞故意拖延时间,又被陶达的事干扰,他怎么可能让秦掌柜如此轻易就死,这下线索到这里全断了,除非那个叫夏兴的小郎君能活下来并清醒过来,不然他怎么向毓郡王交代。
而此时的毓郡王早已回到驿馆,在霍星的服侍下,躺在软榻上休息,虽是闭上了眼睛,但萧轻舟毫无睡意,脑中盘旋着的始终是榕溪清柔婉转的声音,她小小年纪,医术何以如此出众,能诊出宫中太医所不及。
“主子,林原回来了。”霍星本不想打扰主子休息,但自他传回榕记门前血案,主子便派林原去县丞府查探消息,觉得与崔启明肯定脱不了关系。
萧轻舟轻轻睁开凤眸,眼神迷茫了一瞬,才慢慢聚神,沙哑着声线道:“传。”
林原一改嬉笑的神色,向萧轻舟行礼道:“主子,县丞府有猫腻,听府中下人说,案发时,他们中有人见到崔启明的护卫大门不走,却从偏门翻墙而入,且身上衣物有血迹,但没过多久又见他换了一身衣服从大门进入,而李廷在他之前才匆匆赶往案发地点。
另有小厮透露,陶达在未换衣服之前似与李廷迎面而过,然后李廷在崔启明书房前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都未得崔启明招见,随后听门内交代了什么,便满面怒容地离开。
而崔启明一直待在书房并未离开,直到丫鬟前来告知县丞夫人身体抱恙,才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开书房,前往后院主屋,看他脸色苍白发黄,身体状况极其不佳,传闻他一直无子无女,是因为那方面功能欠缺,虽不影响娶妻纳妾,但没办法让女子受孕,知道此事的人基本都被崔启明灭口,如今只剩下他夫人。
属下还在县丞府一老仆弥留之际探得消息,崔启明与前县令,还有武忠三人曾是结拜兄弟,却因毓山之事心生嫌隙,导致前县令意外得知崔启明的隐疾,用以威胁他放弃毓山之行,没想到与崔启明大吵一架后,一睡不醒。
另外有人传消息给属下,崔启明是亰都榕府当家主母的亲侄子,渭阳郡崔氏旁支,当初还是榕府主母崔氏乞求榕川柏祖父,才为他讨来郡县县丞的官位,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扎根了。”
“呵呵,亰都榕府?没想到居然敢把手伸到本郡王的封地,真是好大的胆子。”萧轻舟眉梢微敛,眸底黝黑,右手轻轻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碧玉色扳指,语气清浅温润,却让人无端感觉寒意凛然。
霍星站在一旁,顿觉一阵寒风掠过,却丝毫不敢出声,默默当个雕像。
不曾想林原这个傻缺,居然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他们哪来的胆子,还不是……”
霍星实在听不下去,转身给了林原一脚,却让他一不留神跪倒在地,嘴里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的不上不下。
林原转头朝霍星控诉,正要问责,门外传来徐管家惊喜的声音,“郡王,王郎君带着调令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