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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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一口气。yywenxuan
林南枝走之前还贴心的给他盖了毛毯,仔细地关上了门,甚至还给他又倒了一杯水。
林南枝走后,这个房间变得无比安静。
谢屿坐在床上发着呆,坐船带来的眩晕感慢慢好了很多,可是他却觉得很空虚。就仿佛,那个人的离开,把他的一部分生命也带走了一般。谢屿后知后觉的觉得疲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他又做起了那个,这么多年来,经常会做的梦。
小许折自从在医院的天台上和小林南枝相遇后,每天溜进去医院里,让林南枝给他涂药。
他每天早上早早就到医院,蛰伏在医院门口的草丛里,等着林南枝出现才避开护士跑过去。就这样,小许折的伤因为一直涂药好的比以往都快。
小林南枝会和他说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会诉说着每一天在医院里见了些什么样子的人,又吃了什么样子的饭。许折总是看着林南枝给自己涂药,听着林南枝喋喋不休,“我外公外婆家有一只特别大的白狗,可好看了,那个毛好~长~我想叫它大大白,可爸妈都说土。大大白多好听,哪里土了?”
小林南枝撅着嘴觉得很委屈。
小许折抿着唇,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合上了。他不善言辞,又有些自闭,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也不懂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小姑娘。
林南枝见他不说话也从来不生气,神采奕奕道,“护士姐姐今天早上说,医院的碘酒怎么用的那么快?还好我反应快,躲在床上装睡着了,她们都没有发现!”
林南枝的水润的大眼睛比许折见过的所有的小朋友的眼睛都要大,水汪汪的,让许折想起了锦城月亮谷的湖水,都是那么美。
林南枝盖上碘酒的盖子,可爱的小脸上却露出忧愁的表情,“今天巷子对面的超市居然关门了,他们家的葡萄冻可好吃了,可惜以后都吃不到了……”
许折听着林南枝说着这些事,竟然也觉得时间跟着快了些。
新的一天,林南枝穿着花仙子蓬蓬裙,林妈妈似乎总会变着花样的给她穿好看的衣服,她在医院里就好像一个移动的小精灵,给病房带来了许多欢乐。
林南枝坐在医院角落的椅子上,这是她和许折约定好的秘密基地。没过一会儿,谢屿就会从花丛里露出小脑袋,偷偷走到她跟前。
只是今天的小谢屿似乎有些不一样,他站在椅子旁,眼神比以往都要亮。他偷偷从身后伸出一只拳头来,左右手合成了手掌。他在林南枝的目光中,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张开了手掌,里面静静地躺着林南枝最喜欢的葡萄冻。
“哇……”林南枝惊喜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个牌子的葡萄冻呢?”
许折紧紧抿着的唇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伴着小小的得意,“因为,我们家也开超市。”
“这也太幸福了,我做梦都想开超市。”林南枝撕开葡萄冻的包装,用配好的塑料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吃着。
她吃了几口,转身看着小许折,“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许折看着还剩下大半的果冻,又看了一眼笑容明媚的林南枝,他悄悄咽了一口唾沫,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改口道,“你给我留一小口就好。”
“我们一人一口吧。”林南枝笑着挖了一勺果冻,伸手要喂给许折,“喏——我妈妈说,好吃的要大家一起分享。”
许折一怔,林南枝笑的生机勃勃,好像阳光一样照进了他的心里。
他迟钝的张开嘴把林南枝手里的果冻含进了嘴里,甜甜的,在他的心里化开了,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快乐,却不是因为葡萄冻。
“我明天就出院了,记得来送我哦。”小林南枝眨了眨眼睛,像星光一样璀璨,她的声音柔柔的,糯糯的,“你是我在锦城,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许折回家后一直记着林南枝要出院的事,天微微亮,他就从床上爬起来,要像往常一样偷走了超市的钥匙去拿葡萄冻。许折顺利拿到了葡萄冻,不过他还把要在许大勇起床之前,把钥匙放回许大勇房间的桌子上。小许折悄悄拉开门,却被起来上厕所的许大勇撞了个正着。
“大清早的开门干什么?”许大勇似乎还没睡醒,却在看见许折的时候冒起了火气。
“没……没什么。”小许折低着头,嗫喏着,却偷偷把果冻揣进了衣兜里。
许大勇察觉到不对劲,敏锐地回头看向床头柜,上面挂着钥匙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
“敢去超市偷东西?钥匙呢?还不快交出来。”许大勇掰开谢屿的手,拿到了钥匙。他脸色铁青,眼神也不善,“小兔崽子,我说怎么最近超市的锁挂着的地方都不一样了,原来是你一直在偷东西。”
“我……”小许折下意识的往后退,连连摆手道,“我,我没有。”
“不是偷东西,你拿钥匙干什么?”许大勇大步上前,一巴掌打在许折脸上,“快说,你偷了什么?”
许折的右脸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听着许大勇继续骂道,“胆子这么大居然开始偷东西了,不教训你还不知道谁是你老子。”
许折握着拳头不说话,目光却看着许大勇身后的门。他想趁许大勇不注意跑出门去,今天是林南枝出院的日子,这意味着,今天如果不过去,他就不会知道林南枝住在哪里,也不能再见到她。
小许折的把戏一眼就被许大勇看穿了,他拎着小许折的小腿,将他吊起来,一拳又一拳地打在许折身上,“我让你再偷,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偷,我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妈偷人给我戴绿帽子,你也跟着偷东西,母子俩没有一个好玩意儿……”
许大勇骂完了,用绳子将许折倒挂在了树上,“不教不管用,先挂两天好好反省,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许大勇说完,朝许折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转身进了屋子里。
小许折挣扎着,倔强地抿着嘴,他一定要再见到林南枝,一定。
他从裤兜里掏出小刀,翻过身去用刀片割断了绳子,他从树上掉了下来,“砰”的一声,许折的后脑勺磕在了花坛上,流了些血。
小许折抬手擦了擦,毫不在意。出血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这点痛,远远没有许大勇打他的时候痛。
血重新流了出来,许折抬手再擦了擦。
他快步跑了起来,他想去见林南枝一面,他答应了林南枝的,要去送她。
许折的手里还攥着那个葡萄冻,只是现在,葡萄冻上染了些血。许折用衣服干净的地方把葡萄冻上的血渍擦去了,重新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衣兜里。
他站在往常的草丛后,他看见了林南枝。林南枝穿着粉色的蓬蓬裙,手里抱着大白兔玩偶,被林妈妈牵着走出了医院。
林南枝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小许折跳出花坛,正要跑过去,刚跑到医院的走廊,长廊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天哪。”
小许折不知道的是,他跑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浑身都是血,这样的场面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
几个护士冲上前来拉住了小许折,匆忙给他检查伤口。
小许折疯狂的挣扎,他并不想看病,也不想包扎。他只想冲过去,他只想跟林南枝告别,想给她自己衣兜里的葡萄冻。可惜他力气太小了,他的咆哮在护士眼前并没什么用。
他被护士强硬地抱了起来,放到了担架上。
小许折就这样看着林南枝的背影越来越远,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小许折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长大,他好想长大。
医院对许折的身体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许折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这件事甚至惊动了锦城的新闻记者,将虐童事件登上了报纸。社区迫于压力调查了许大勇,剥夺了许大勇的抚养权。
谢春花借机和许大勇办了离婚,给许折改了名字,改成了谢屿。
他们终于逃离了那个让他们觉得窒息的家。
搬家后的谢屿身上好久都没有伤口了,只是他总是闷闷的,也不愿意跟人多说一句话。周围的小朋友们依然不喜欢跟他玩,他每天会走过锦城的大街小巷。只是谢屿跑遍了整个锦城,也没有再见到林南枝。
后来,他终于打听到了林家的所在,只可惜,林南枝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
一年又一年。
谢春花看着已经小学毕业依然不爱说话的谢屿,笑容淡淡的,“小屿,新家你觉得在哪里好?”
总是闷闷的谢屿难得提起几分精神,他指了指林爷爷家所在的月塘巷,“那儿吧,我觉得那块风水好。”
谢屿就这样成为了林爷爷林奶奶的邻居,住在了林家小院的隔壁,养了一条叫大大白的狗,开了一家常年卖着葡萄冻的超市。
他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