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以撒，好巧，你也兼职啊
离开剑士学院的时候天色也不算太晚,虽说天边已经是泛着橘红的颜色，但距离半夜和同学一起打黑拳的兼职时间也尚且还有一阵子。
精钢重剑和面具也都在宿舍，林恩便很自然地打道回府了。
——然后他发现,以撒不在。
两个人都是习惯将法杖支在墙角的类型,这样早上出门上课时可以顺手捞上,现在墙角赫然就靠着以撒那根护手处甚至镶金边的华丽大法杖……以撒出门什么都没带吗？
“……”
望着空荡荡的宿舍,林恩略有些疑惑,但很快也就将这点疑惑抛在脑后。
他对以撒的印象的确是没事就在宿舍呆着躺平没错，但原因是每次他兼职回来都会看到室友露出一副好像已经在寝室懒洋洋窝了一天的模样，自然而然就会这么想，而自己平时一下课就不见人影,险恶的经济状况让他只有休息时间会呆在这儿,也基本没有提前回来的时候。
以撒倒是清楚他撒手没的习惯，但林恩自己却对以撒在这段时间会做什么一无所知……当然以撒也从来没提过。
现在想想,其实以撒也应该有除了躺平之外的事情要做,和人际关系简单到两只手就数得过来的他相比，能精准叫出林恩毫无印象同学名字的室友显然应该拥有更多的社交，又是有钱人家的二公子，家里在这座城市还有产业要打理，有自己的事情做也很正常。
抱着这种想法，林恩也没怎么多想，不紧不慢地把自己后背上的“裹尸”卸下来，拆开严密的外包装,把被科林斯和亚瑞克一同默认为“重剑”的法杖也靠在墙角后，就上了楼。
原本缠在小臂处的绷带大半都被用来给“裹尸”打包了，仅剩在掌心处的一点儿也在下午被亚瑞克指导剑术中出现了磨损，晚上还有目前最重要的经济来源要去,所以林恩准备重新换上全新的绷带。
而就在他敞着门靠在门边，一圈一圈把绷带刚缠到手肘的时候，宿舍一楼的大门突然毫无征兆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林恩下意识越过二楼的栏杆，向门口看去。
“……”
一个披着灰色法袍的人匆匆走进门内，后脚迈进门槛后就迅速带上了门，手里抓着一根造型随处可见的普通法杖，法杖顶端镶嵌魔核的地方被裹了层黑布，整个人只看得见从宽大法袍帽檐下露出的下半张脸，和隐约透出的金色发丝。
——以撒怎么看起来鬼鬼祟祟的，这身行头简直和他打黑拳的时候不遑多让了。
林恩颇为纳闷地心想。
而此时，刚进门的灰袍人也没注意到来自二楼的视线，一把抓下了扣在头顶的斗篷帽子，露出属于以撒的那张脸，面无表情地顺手用手指梳了梳发丝。
接着他才顺便扫了眼空荡荡的宿舍——一切正常，没人没声音，林恩果不其然没回来，墙角自己的法杖还立着，这家伙出去兼职做得是剑士替课，所以他的法杖也在。
——等等。
目光刚一粗粗掠过那根仿佛什么枯枝树干的灰扑扑法杖，以撒就猛地扯回了视线，瞪大眼睛盯住了那根他使了好大劲也没搬动过的法杖。
——不对，林恩今天出门的时候是带着法杖走的！
想起来这件事，以撒倏地抬起头，直直看向二楼，赫然和一双平静的黑眸对上了视线。
黑眸的主人一脸了然冲他点点头，声音也没什么波动：
“以撒，好巧，你也兼职回来啦。”
以撒：“……”
以撒颤颤巍巍抬手抹了把汗：“林恩，好巧……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我回来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还要再出去。”
林恩点点头，顺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你也有兼职，是做什么的？”
“……也不是兼职。”
以撒打着哈哈解下了自己披在外面的灰色法袍，随手团成了一团，露出法袍下面符合他风格的精致繁杂重工蕾丝花边衬衫，接着一脸自然地扛着那根朴素到看起来和他画风差异极大的法杖上了楼，状似随口解释道：
“就是那个嘛，我家在中心城也有几间铺子，刚好我在这里上学，所以偶尔也会去看看，视察一下有没有对待顾客服务态度不好之类的……假装平民法师比较方便，不然我肯定看不到正常的经营态度了，林恩你说对吧？”
“……”
林恩若有所思点点头：
“原来如此。”
——带有服务属性的经营行业的确普遍存在这个问题，无论哪个世界都是，林恩当然也遇见过披着打补丁的魔法袍进到正规魔法商店后被视为空气的情况。
嫌贫爱富哪里都有，倒不如说真正能做到一视同仁才比较困难，在售卖魔法物品的店铺里，占有资源少的人能带来的利益确实比不过占有资源更多的人，人类总是趋利的。
“哈哈是吧。”
看见室友没露出什么怀疑神色，以撒这才松了口气，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抱怨道：
“其实我也完全不想管这种事的，我负责躺大哥负责打理家业就好了，不过父亲老说让我也帮忙分担一下，恰巧中心城只有我一个人，只好让我来处理这些麻烦事了……”
“……”
林恩目送着以撒脚步快到不正常地回房间，随后“砰”一声关上门，紧接着就什么动静也听不见了。
——很正当的理由。
林恩默默心想。
——不过，他这些天在黑市打拳，对于某种味道已经格外敏感……以撒经过的时候，身上还带了点儿很淡的血腥味啊。
……
一墙之隔。
把门关上之后，以撒默默地抹了把冷汗。
——真没想到林恩今天竟然很突然地提前回来了一趟……明明和他住在一间宿舍这么久，也没见到室友会在除睡觉时间出现过几次。
要不是因为砸钱单独霸占一间宿舍却不怎么在非上课时间出现，也不怎么和中心城其他贵族社交，私人时间表现得太久有可能被人怀疑文图斯家二少爷私下里偷偷做什么事，他其实一开始是准备自己住的，还是知道了随机分配的室友是个平民，应该很好收买来打掩护，才改了主意。
不过更幸运的是林恩也是个不着家的，连收买都用不着，消失频率比他还频繁，人也没什么好奇心，对常识都格外匮乏，经常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简直就是先天好室友圣体，所以就算以撒的行动越来越光明正大，也至今都没被发现什么不对。
这么想着，以撒默默解开了裹在这根普通法杖顶端魔核上的黑布。
黑布下是一块圆润的莹白色魔核，围绕着它边缘镌刻着密密麻麻掩盖魔法波动的魔纹，所以只要用黑色的布料遮挡起来，就没人能发现得了，这其实是一根镶嵌了光属性魔核的法杖。
——贵族要用得上牧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家里虽然的确也雇佣了牧师，但贵族家有的事根本不方便被教廷知道，作为连开摆都被家族容忍的二少爷，偶尔付出点劳动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以撒有时就需要亲自出马处理一些事情。
就是没想到这次直接撞上了林恩……
以撒默默想道。
没有发现当然最好，不过既然是林恩，就算发现了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室友和他关系还不错，也没什么利益相关，嘴严不说还没什么朋友，属于相当适合保守秘密的人选了。
至于其他的……就到时候再说吧。
——
时间就这么在大家都有点儿秘密，但无论是谁都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的情况下过去了几天。
林恩的生活仍旧按部就班，白天上课，有时被爱丽尔老师抓着和以撒托兰一起加训，抽空去一趟剑士学院被亚瑞克虐菜，半夜再全副武装，和彼此都知道对方身份但各自都觉得自己没露馅的托兰一起打黑拳。
这期间他又重新买了一把单手细剑，因为科林斯建议他在这方面增加战斗经验，刚好林恩的精钢重剑之前也被亚瑞克打出个裂纹，抱着“它还没碎就不算坏”的逃避心理，从抡重剑转变为了单手剑的攻击方式。
托兰似乎对他更换武器这回事有点好奇，在看见他频繁使用剑气后更是莫名的沉默，不过也没问什么，很好地在做一个合格的打黑拳搭子。
而就在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中，之前告诉他“思考一下法杖改剑鞘的修改方案”的奥莉西尔终于来了消息。
这次两人又是在游侠工会碰面，不过这回他们没呆在大厅，而是出门随便找了一家小酒馆，白日里酒馆空荡荡的，两人就顺理成章挑了一个角落讨论起来。
“这是我设计的初版图纸，林恩，你看一下怎么样。”
奥莉西尔很直接地将一叠羊皮纸按在了桌面上，推到了林恩面前。
“……”
林恩扫了一眼光是看上去就繁杂到让他眼花缭乱的图纸，硬着头皮看了起来。
连带着内部拆解和魔纹镌刻都携带在内，分明只是一根法杖的改造图纸，但内容实在太多，看起来有点像久远的过去看到建筑师拖着俩黑眼圈画的复杂工图……
里面甚至掺杂了好像和西幻魔法画风不太兼容的机械结构，密密麻麻的，他没太看懂。
不过还好奥莉西尔似乎很清楚非炼金术师对于她的图纸不怎么了解，很好心地给他讲解起来。
“考虑到法杖最细端的直径问题，改装为剑鞘后的内容武器只能是单手细剑，再加上你提到希望剑鞘能够兼具施法作用，并且要求适应不同属性魔核作为施法核心，所以我初步思考为这种设计。”
奥莉西尔指了指图纸上的一处。
“将法杖自上部截断，下方将中空挖出能够放入单手剑的空间，由魔纹刻至截口边缘，取魔力连接方向，与上方断面进行吻合吸附——刚好你这根铁沉木法杖的杖头处没进行修剪，可以改造为适宜剑柄的形状。”
奥莉西尔说：
“你给了我很大的灵感，既然要修改为剑鞘，那不如直接更进一步，改造成法杖中藏剑的类型，注入对应魔力后连接处会取消吸附，便可以将剑拔出来。”
林恩听得连连点头，他还只是想到法杖有没有可能改成剑鞘，没想到奥莉西尔直接一跃大气层，帮他把藏剑怎么藏都已经计划完毕，甚至连法杖上部修改剑柄的设计图都已经画完，只等一根剑了。
“需要镌刻的魔纹虽然不算太难，但将魔纹延伸到剑鞘内部属于一个极其困难的工作，并且铁沉木质地坚硬，对于刻画力量拥有很高的要求，届时如果真的开始改造，我需要可靠的助手，可能不止一位。”
奥莉西尔继续说：
“所需求的材料数量也不少，一些东西我自己就可以补足，但仍旧存在一些需要你自己想办法的东西……有的这座城里没有，可能需要你亲自前往魔兽森林碰运气。”
话音截止到这儿，奥莉西尔突然打量了一下林恩。
“你有佣兵工会的徽章吗？”
“……没有。”
“果然。”
她嘀咕了一句：
“老头子就说你肯定是个没入学的小鬼，剑士学院的推荐资格也拿不到，佣兵工会肯定不会随便发徽章的。”
法师学院的林恩沉默两秒，随后开口：“过一段时间我可能有机会去一次。”
法师学院新生在入学三个月时有一次老师带队的外出训练，而且根据这段时间爱丽尔老师隐约透露，似乎是为两个月后的那个联赛腾出空隙，他们今年的外出有可能提前——那次将会是他的机会。
“还没入学你怎么去？魔兽森林外围看管很严的，我以前就试过……咳咳，你不要想着自己偷偷溜进去，警戒方式可不仅是人力，还有示警魔法。”
奥莉西尔则摆摆手，显然不怎么赞同：
“近期也就只有法师学院会有这种开放进入资格的活动了，你一个没入学的小剑士也混不进去，要知道法师学院管得也很严的，他们全程都是老师带队，不允许携带护卫。”
林恩：“……我不用假装护卫。”
——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站在法师的队伍里跟着一起去的。
而尽管林恩这么说，但奥莉西尔多半是以为他不甘心，宽慰态度更多地点点头，搪塞道：
“其实以后也有机会，你现在就能这么轻松拿动铁沉木，等入学后没两个月就可以到手佣兵徽章了，不会太久的，你一个还没入学的小剑士，就乖乖等着吧——毕竟最近没有佣兵徽章还有机会进去的只有法师学院，你就别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