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去黑市打黑拳应该挺赚钱的，但虽说有这么一个想法，可林恩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实践。
中心城的黑市分为两部分，明面上是一条以二手物品交易作为粉饰的街道，投机倒把者很多，普通人也有不少，里面最多能有点儿灰色渠道的东西，只是地址偏僻了些，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准入门槛。
而黑市的另一部分，就是彻底不见光的东西了，很多中心城中被明令禁止售卖的物品，或者来路不正的赃物，甚至是一些提供特殊职能的服务，都要在这里才能窥得一二。
林恩还处于只接触过黑市明面上“二手市场”那一面，至于另外那半更危险的场所——对不起，给广大穿越者前辈丢人了，他一个没背景的穷学生真的没有进去的渠道。
这种会在帝国律法底线上摩擦的地方肯定不会摆在明面上，想进去说不定还要有人介绍，而林恩的人际关系覆盖面……入学一个月了连同学都不认得几个，从这就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所以应该怎么办呢？
林恩杵在剑士学院大门口仰头看天，过了半晌，才颇为苦恼地把斗篷兜帽又往下拽了拽。
——总之，二手交易市场都已经是他所知道的最有可能获得黑市消息的地方了，就先去那边转一转吧。
抱着这种想法，林恩又熟门熟路地转悠去了“老地方”。
仍旧是熟悉的肮脏地摊，粗俗的吆喝和叫骂声乱糟糟纠缠在一起，脏兮兮的毯子一块挨着一块，留给路人行走的区域很窄，连迎面路过的两人都要各自侧过肩，有时候碰到身材雄壮的家伙路过，林恩还得小心翼翼往边上避一避，免得一不小心把对自己体格太有自信的家伙给撞倒在地，到最后引起骚动不说，还要给受到影响的摊主连连道歉，简直烦不胜烦。
脚步不停地路过各个摊位，林恩并没有在外围停留，外围卖的都是一些货真价实的普通二手货，而这条街道越往里走越窄，光线越来越暗，摊位也会从熙熙攘攘的紧凑相挨变成隔几米才有个摊子。
之前他购买法杖的摊位就在街道深处，林恩认为，如果说想获取到地下黑市的进入门路，多半也只有这里才能打听到一点儿消息了。
至于找谁打听消息……
林恩把斗篷又裹严实一点儿，随后向着熟悉的法杖摊位迈开了脚步。
——好歹也是买过东西的客人，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熟客，他向老板打听点儿消息，应该也不过分吧？
……
虽说来往行人有很多都会穿着斗篷披风遮掩身份，但法杖摊老板对于一个法师体格但能单手举起铁沉木的家伙仍旧印象深刻，所以在看见林恩身影的第一时间，法杖摊老板就立刻用嘶哑的声音开口：
“小子，这种地方售出的东西，可是不会退货的。”
上次看走了眼，这小家伙的身板实在太有迷惑性了，导致他一不小心就错认成了法师，现在想想这小家伙露出来的下巴白净光滑，手掌也比成年人小上几圈，说不定就是哪个家里大人没看住跑到这找刺激的剑士小鬼。
法杖摊老板心想。
剑士天赋的小鬼基本都拥有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在还没到肩膀宽厚的年纪时会先窜起来个头，十来岁没到学院入学年龄就已经和那些法师学生们差不多高了，披上斗篷扣上兜帽，只要把稚气的脸藏严实，跑出来也不见得能分辨出这还是个孩子。
而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拥有举起铁沉木的力量，想来也是天赋异禀的小鬼，这种小鬼通常都拥有很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希望自己在拥有剑士天赋的同时还可以修习魔法什么的。
不过事实总会给这种孩子一个沉重的打击，剑士天赋与魔法天赋很难共存，它们就像是磁铁的同级，一直处于相斥状态，又或者可以理解为天平的两端，一方越强，另一方就越弱。
或许偶尔会有极其稀少的状况，比方说剑士的身体里蕴含少量魔力，但那同样也证明了这位剑士的天赋就格外惨淡——拥有只能放出一个低级魔法那么多魔力的代价，或许就是当一辈子的见习剑士，一辈子也放不出一条剑气。
至于法师会不会拥有剑士天赋……剑士在未经过系统修炼时也只是身体素质强一些的普通人，即便可能存在天资平庸过头的法师拥有那么一点儿剑士的天赋，也只是让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法师稍微强壮一点儿而已，和普通人锻炼两个月的效果没什么区别。
但无论这小鬼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抱着怎样不切实际的幻想，才导致买了这么一根滞销品法杖，现在醒悟过来想来退货，法杖摊老板都不会同意的。
本来二手物品交易的规矩就是不退不换，更何况这里已经是很接近于地下黑市的灰色区域了，要是在这里卖东西还包退换，他还在不在这里混了？
“……我不是要退货。”
林恩被法杖摊老板这一句话给搞得有些纳闷，不过也没多想，又往下拽了拽斗篷的兜帽，压低声音开口道：
“您这儿的法杖我满意得很，以后还想当回头客呢……我这次来，只是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剑士小鬼买个法杖说很满意，还要当他法杖摊的回头客，这话听得法杖摊老板忍不住声音嘶哑地笑了两声：
“就你还回头客……看在你说话这么有意思的份上，小鬼，说说看你想打听什么。”
——这么有意思的人类幼崽，就算在中心城也不多见。
抱着这种想法，法杖摊老板倒是来了兴致，要听听看这剑士小鬼在这鬼鬼祟祟究竟想打听个什么事儿。
然后他就听到了：
“那个，您知不知道，咱们这地方的另一半……应该怎么进去？”
法杖摊老板：“……”
法杖摊老板陷入了沉默。
保护幼崽几乎是大部分人类的本能，就算是这里的家伙也不例外，更何况法杖摊老板还不算正经黑市的摊主，他只是个在灰色地带卖半成品法杖的有故事的炼金术师，骤然听见一个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二岁的剑士幼崽向他打听地下黑市怎么进，一时间脑子里充斥着都是“这小鬼的父母究竟是怎么看孩子的”破口大骂。
魔法学院或剑士学院要年满十六岁才可以入学，一个连入学年龄都没到的小鬼头想进黑市，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林恩并不知道自己在法杖摊老板眼中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说不定连十二岁都没有的剑士幼崽”，他还略带期待地等着法杖摊老板的回复，结果等来的却是法杖摊老板的一声冷哼。
“奶味儿都没散净的小鬼，快点滚回家，别在这儿碍老夫的眼！”
林恩：“？”
林恩感到异常困惑。
——他怎么突然就变成“奶味儿都没散净的小鬼”了？
别说地球账号下线时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成年人，就算在这个世界，民风开放的西幻背景下，十六岁的平民已经可以结婚，听以撒说，他们这一批新生里，甚至都有几个小贵族已经订完婚了。
他穿越过来虽然身体确实年轻了不少，但脸也没怎么变，就加了点儿入乡随俗的混血感，好歹也算得上半个身穿，无论怎么想，也不应该被叫成“奶味儿都没散净的小鬼”啊？
就算是想用年龄来贬低一下年轻人，也应该是“毛都没长齐”之类的话吧？
林恩一时间有些茫然，不过看这法杖摊老板立刻一副果断翻脸后老僧入定的模样，也知道他现在估计撬不出什么消息，在这沉默地僵持了一会儿，才颇为郁闷地准备走人。
却没想到他刚一转身，就差点撞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双手环胸，不知道在这看了多久的身材高大的男人。
“……？”
多亏林恩反应迅速才避免了整个撞上去的后果，下意识猛然后跳一步，随后仰起头，目光透过兜帽往外看去。
而等他看清眼前这个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家伙长什么样之后，黑色的瞳孔猛然一缩，感觉额角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面容严肃，表情冷硬，穿着剑士常见的软皮甲，浑身的肌肉都鼓鼓囊囊，充斥着爆发力，一看就是最起码也有个高级剑士甚至大剑士的水平——
这张脸林恩已经很眼熟了，毕竟替课这么多回被抓去加训也算常态，但这也不代表这个人出现在这儿不会让他大惊失色……这不是剑士学院那个总是抓学生加训的魔鬼老师科林斯吗？！！
这个科林斯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林恩的脑袋里立刻席卷过一阵头脑风暴，他开始担心这老师不会是发现他是替课的所以一直在跟踪他吧？不过想想科林斯就算发现他是替课的好像也没必要这么做，直接上报学院把这个替课产业链一锅端了不更省事？
……而且他穿这么严实，脸也没露，去捅马蜂窝说不定都能全身而退，科林斯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自己吓自己好像也没必要。
想到这，林恩冷静下来，但心下仍旧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所以这个剑士老师跑到这来干什么，这可是个法杖摊子，总不能是科林斯一个剑士也想试试握法杖是个什么感觉，所以暗搓搓过来买法杖吧？
“黑市的地下拳场的确是个提高战斗经验的好去处。”
不可能是来买法杖的科林斯双手环胸，面上仍旧是那一副严肃的表情，但细看，他的眼神里隐隐带了点满意和不赞同。
“你能想到找来这种地方，看来也是不想浪费自己的天赋，不过地下拳场如果没有熟人介绍，你在签下生死声明之后，被扔到那群败类场次的可能性可不低。”
显然已经看透“捅马蜂窝都可以全身而退”这幅装扮下究竟是谁的科林斯这么说着，低头扫了一眼林恩还严严实实扣着兜帽的头顶，才不紧不慢转过了身，语气平稳道：
“而有人介绍可就不一样了——跟我来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