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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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沉沉嵌在蓬松暄软的床褥中，像被云层包裹着，一层层往下压，最终被全部吞噬。zicuixuan身上的人一个用力，她就好似从高空坠落，穿透片片云层，最中没入汪洋大海，七窍窒息。
指甲在庄函后背留下道道抓痕。
以前她认为，舌尖相绕就是最亲密的事了，带着感情的抚慰是□□比不了的，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太单纯了。
这种四肢自由，只有躯干被牢牢控制，死死钉住的感觉，带着灭顶的刺激感。
笼子里的鸟，即便打开了门，也飞不出去。
打开的门只是障眼法，鸟儿的脚踝上还拴着一根细到看不见的链子。
他要死死困住她。
庄函汗水滴落在她胸脯，喘息间，一口咬住纤细的脖颈。
车子猛地加速，跃过悬崖，在半空中油门踩到极致，然后轰然落地，抖动了很久，机油耗光，滚烫的发动机渐渐熄火。
事毕，冬雪躺在庄函的臂弯里，余韵未散，两个人肌肤紧贴着，房间里安静地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庄函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肩膀上轻点着。
时间很晚了，可是两个人都没有睡意。现在他们都在忙工作，在一起的机会少了很多，冬雪有些留恋这样的时候，并不是很想睡，翻过身抱住他。
“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庄函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冬雪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没有啊，我在家里，能有什么不舒服的。”冬雪轻声回道。
但是庄函的话提醒了她，她好像很久没有和系统说过话了。
现在她的身边，有父母，有弟妹，有崔家庄园里那么多人，上班以后还有那么多工作等着她去处理，她已经不缺陪伴了。
她缺心眼的统子呢？
冬眠了？
冬雪在心里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也可能是关进小黑屋了，等回去再说吧。
庄函状似无意地问起她家里：“你弟弟呢，不是很皮吗，有没有又闹什么矛盾？”
冬雪竟然笑了：“崔颉欢他还挺好玩儿的……”
庄函闭上眼睛，下颚挨着她的头顶，细细听她讲着家里最近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
有家里养的白玉兰，有厨师新买的面包炉子，有管家叔叔剪的锅盖头，零零碎碎，一群根本不该算重要的人出现在了她的分享内容里。
出现次数最多的，不是崔父崔母，而是那个半月以前冬雪还讨厌得不行的便宜弟弟。
冬雪那时候怎么说的？
——有人会喜欢弟弟妹妹这种生物吗？
现在看来，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冬雪一夜未归，第二天又和庄函去约会，还是没有回家，一直到周末下午，她才回去。
一进客厅，就看见崔颉欢双手抱胸，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一副升堂会审的模样。
“你还知道回来？”
他一张嘴，就让冬雪笑喷了，“你学咱爸的语气，学得还挺像。”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崔颉欢说，“还整整两天两夜在外面，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夜不归宿有多危险。”
“对不起，我错啦，我下次还这样！”
“你……”
冬雪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镇饮料，坐在沙发上解暑，却被崔颉欢一把夺走。
“太冰了，不能喝这个。”
“那你想渴死我？”
崔颉欢从厨房端了一个锅出来，舀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绿豆莲子汤，“喝这个，也是解暑的。”
冬雪看着蒸腾的热气，满脸写着：你有病吧！
“拿走！我才不喝这个！”
“这个对身体好，我熬了一下午的。”
“你熬的？”冬雪更不敢喝了。
但是碍于小朋友一片好心，还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冬雪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刚刚跟庄函在外面吃得很饱，还喝了两碗菌菇鲍鱼汤，实在喝不下了。你放心，那个也很补。”
结果这小屁孩的脸上出现了宫斗剧里失宠嫔妃才会有的酸不溜丢的神情，“哼，外面的汤能有什么好食材，都是垃圾食品。”
冬雪：“肯德基就你吃得最香。”
“那是我身体扛得住！你这吹一阵风就能倒，能一样吗？”
冬雪想跟他解释，让他不要太把她的病当回事了。
可崔颉欢不听，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庄函这个未来姐夫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都这样了，他一点也不关心你，就带你吃外面的垃圾食品，还顶着这么热的天约会！”
冬雪叛逆地说：“我还住他家了呢。”
“你还住他家？！”
“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两天住哪儿？”
“我以为你住你之前的家里！”
“之前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住的，”冬雪说，“别太大惊小怪了，这没什么的，老弟。”
“这根本不对！亏我还一直把他当成正人君子，没想到他也和那些花花公子一样，这么卑鄙无耻！”
崔颉欢捏紧拳头，气愤不已，“这方面他还不如庄子焕，起码二姐和他订婚好几年了，他也从来没想着占女孩便宜！”
冬雪听了，转了转眼睛：“他们从来不出去约会吗？”
“很少啊，而且他们见面的时候基本都是长辈在场，就算单独出去，当天晚上也一定会把人送回来的！”
冬雪好笑地挑了挑眉，这可不像谈恋爱啊。
一年到头这俩人闲得蛋疼，又不忙公司，又不忙学业，都不想着见面，崔潇潇还说和庄子焕有感情，感情让狗吃了？
可要是除了感情之外，冬雪还真想不太明白，崔潇潇还能图他什么。
长相？智商？总不可能是才华吧。
图钱？更不可能啊，他们崔家缺这玩意儿吗。
冬雪对自己老爹造钞的能力，还有对子女的疼爱程度，还是非常认可的。
那就只能说，一货找一主，盐碱地专出喇喇咕了。
崔畇正好从书房出来，问道：“小雪，回来了？约会玩得开心吗？”
冬雪笑着回：“挺开心的，爸爸，我先上去休息啦。”
然后噔噔跑上了楼。
崔颉欢赶紧告状：“爸，你也不管管她！”
崔畇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他倒是想管，管得住吗？
崔畇睡前还在唉声叹气，辛月玲说：“孩子大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心真大。”
“我觉得庄函那孩子挺不错的，之前他能为了咱们宝宝放弃和缪家联姻的机会，说明还算一个有担当的人，起码不像庄家其他人势利眼。”
“你看人也太片面了。”崔畇不赞同。
“对，你看人立体，你看出他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了？”辛月玲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崔畇对庄函的观感很复杂，要说有多不满意，倒也不至于，但他对庄函这个人，始终存有疑虑。
女婿底子差一些，他能捏在手心里，城府太深反而不好把控。
可能他一开始是真心喜欢小雪，但人心是会变的，尤其当另一半突然有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一旦牵扯利益，感情就很难再纯粹了。
这些话他不好对女儿说，总不能告诉她：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女儿了，所以庄函对你就不再真心了，咱们得防着他。
他真怕自家闺女恋爱脑，要老公不要老爹。真这样的话，他能哭死过去。
当初辛月玲为了他和岳父吵架，假称要和岳父断绝关系的时候，他心里还甜滋滋，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总算体会到当年岳父见他一次“呸”他一次的那种心情了。
“唉……”
“你能不能别在我跟前叹气，烦死了！”辛月玲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崔畇被赶出了房间，心觉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交代了心腹张秘书，让他去查一查庄函。
庄函的过去，在圈子里都不算秘密，有心查都可以查得到。但除此之外，张秘书另外交代了一件比较特殊的事情。
“精神病院？”崔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疗养院吧？”
张秘书摇头：“不，就是一家精神病院，里面关的都是精神严重异常的病人。”
俗称，疯人院。
“庄函以前常去这儿？”崔畇翻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头微皱。
张秘书说：“他大学有段时期，隔上一段时间就会过去看看，还捐过好几笔钱。往后这些年就再也没去过，毕竟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同了，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被人发现了容易做文章。”
但就是因为现在不去了，才更可疑。
一个脑子没事儿的正常人，什么缘故会经常往精神病院跑？
“庄家有什么亲戚在那儿？”
崔畇：“……你说他该不会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吧？”
张秘书：“……这个可能性很小。”
“再去查查，这个精神病院里早期还有什么人，往前推溯三十年，从庄函一出生给我查，和他有分毫瓜葛的都不能错过。”他敏锐地察觉这和庄函的身世有关。
吩咐完正事，他顺便表扬了一下张秘书高效的工作能力：“干得不错。对了，怎么发现的？”
张秘书谦虚地说：“完全巧合，我二舅就在那家病院。”
崔畇：“做医生？”
张秘书：“做病人。”
崔畇：“……也蛮好。”
张秘书先是以病人家属的身份去找了精神病院的院长套话。
院长一问三不知：“二十多年前？那么久远的事情了，我真的没有印象……资料是不能给你看的，这是病人的隐私。”
没有得到病患的消息，但是他打听到了当年在精神病院工作过的医生和护士名单，找这些人探听旧事应该会容易一些。
只要当年有过一些特殊的事情，一定会有人记得的。
可是坏菜就坏在了他先去找了院长。
张秘书前脚一走，后脚易格瑞就知道了他的动作，并且汇报给了庄函。
“庄总？”
“崔叔叔不信我呢。”庄函轻嘲自己，手里转动的钢笔掉在桌子上。
“当父亲的总要为女儿多考虑，人之常情。”易格瑞干巴巴地说。
“对，人之常情……”
庄函说自己没事，让他出去，可易格瑞感觉他很有事。
所以他偷偷给冬雪打了电话：“喂，冬雪。”
“有事儿吗？”
距离上次那事儿还没过去几天，冬雪并不太想搭理他。
“你有空没空？有空的话过来陪陪你男朋友。”
冬雪觉得他是在损自己，“没空，你陪他得了。”
“你男朋友心情不太美丽，我不想凑上去当炮灰，要不你过来看看吧？”
父债女偿嘛，她爸搞的事情，当然她这个当女儿的摆平了。
“我求你了！”他不想一直在低压状态下工作啊。
易格瑞语气急迫，冬雪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所以趁午休时间过去瞧了瞧。
看到她过来，庄函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看到易格瑞在外面冲自己挤眉弄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给你打电话，你就真的来？”庄函让她宽心，“我没什么事。”
“你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是不是有不顺心的地方？你别理某些人，他们眼睛和脑子全都有问题！”
她打开饭盒，包装精致的高级料理香气扑鼻，光是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
易格瑞站在后面伸头看，咽了咽唾沫，出声提醒：“那个……”
这还有个大活人呐。
冬雪指指外面，“你的那份放在你办公桌上了。”
“我就知道冬雪你不会忘了我的！”易格瑞乐颠乐颠出去了，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庄函看着她忙前忙后，哄孩子一样把筷子塞到他手里，不由失笑。
他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说：“我没那么脆弱，庄家人的看法，我不会放在心上。”
可冬雪从他眼神里读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苍凉。她所认识的庄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一个不折不扣撞死南墙不回头的赌徒，不该有这么乏力和空落落的感觉。
冬雪夹了一块肉喂到他嘴边，命令：“吃。”
庄函张嘴吃了，慢慢自己动了筷子。
他静静地吃饭，冬雪也没有打扰，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真觉得，厉晟集团该是我的？”
冬雪反问：“为什么不呢？”
他眼神温润却毫无温度地盯着桌面，“如果你父亲在外也有一个私生子，你也赞同让他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