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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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榴看着旁边这空荡荡的座位，心里知道那件事大概率是真的，上次季风漾和他妈妈打视频电话时，她就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很怪，不太像个正常的成年人。mqiweishuwu
他妈妈真的会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吗？
这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季风漾的童年，该是怎样的啊？
他看起来那么的阳光，完全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孩子。
她一直觉得他就像太阳一样，滚烫热烈，现在她才知道，他只是善于隐藏而已，他将那些悲痛都藏了起来，藏在别人很难发现的角落。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听他唱歌，会在他眼神里读到一种忧郁，那种忧郁就像秋冬的河流一样，透着一股透骨的寒意。
“榴榴，我们一起去网上发言吧，你看那些人发的话多难听，我们去怼他们。”
“嗯。”
洋榴已经默默回怼了十几条了。
那些人发的评论一个比一个难听。
“原来是精神病的儿子啊，难怪下手那么狠。这是发病了么？发病了就赶紧送医院关起来。”
“这种人也想出道？什么时候偶像的标准变成这样了？我们可不要看精神病人上台文艺汇演。”
“这就是打我姚肖哥哥的那个精神病么？还没出道就开始殴打队友，以后出道了，岂不是要杀人放火了？”
“呀，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精神病呢，好想把他的照片贴在精神病院的墙上。”
“指路微博，姚家的粉丝去这里骂。”那人艾特出了季风漾的微博账号。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出现，洋榴对着每一条骂季风漾的评论都回复了过去。
这些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然而第二天，洋榴就看到了更难听的。
他们有人甚至扒出了季风漾的学校班级，以及他妈妈的信息。
洋榴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谩骂，一口怒气堵在喉咙处，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
“找到了，蓝山中学高三一班，据说还是个学霸呢，看来那个说法是对的，精神病的孩子往往都是天才。”
“他妈妈就是十几年前很出名的一个歌手，但是后来突然宣布退圈了，大家都以为她是去隐婚了，没想到是患精神病了啊。”
“你说的那个歌手我知道，我家里都还有她的唱片呢。”
“听说当时有人想潜规则她，就是因为这个，好像闹出了一些事，之后就患病了。”
“难怪他长那么好看，原来是遗传的妈妈啊。”
“年纪轻轻就想混娱乐圈，这么好看的小白脸，以后也只有被潜规则的份儿。”
“长得这么好看，我也想潜他。”
……
洋榴看到这些话，气得要炸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说季风漾？！
全世界最好的季风漾，凭什么要被他们这样骂？
洋榴不知道，一场血雨腥风的网暴正在悄然蔓延。
无论她怎么努力地在各大营销号下面发声，但都无济于事，就像石子投入大海里，泛不起丝毫波澜。
转发量越来越大，舆论的发酵也越来越猛，这件事情竟然还冲上了微博热搜。
她不理解，季风漾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那些陌生人骂？
她趴倒在桌子上，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自己这点力量太微薄了。
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到季风漾？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过了会儿，她直起身来，给季风漾发消息:“季风漾，你别去管网上那些言论，他们说的都不对，你明明那么好……那么好，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他们才是疯子，他们都是泥沟里的怪物，我们一定会打倒他们的！”
她发完之后，就去学校贴吧里发了一个帖子，组织大家去网上发评论，他们学校这么多喜欢季风漾的人，她一个人的力量不行，那就组织更多的力量。
这两天她一直都混迹于各大网络平台上，就连晚上也没有困意，熬夜熬到了很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到那些评论，还是忍不住心疼季风漾，他现在看到那些伤人的话语，心里该会有多么难过啊。
这个事态朝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季风漾也一直没有来学校，南映澈同样没来，她无法得知他的消息，每天去厕所时，她都会往季风漾的座位看去，空空荡荡，教室里的氛围也很压抑，马上就要高考了，他这个样子还能好好考试吗？
虽然他人没在学校，可是学校的广播站每天都会有人给他点歌，希望他能够回来，希望他能够坚强地走下去。
一天晚上放学，她去了南映澈的家楼下等他，等了很久，还真的等到了。
“南映澈！”
她跑了过去，问:“你最近去了哪里？”
他愁眉苦脸，头发很乱，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一般。
他走到了旁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垂着头，双手捧着脑袋，哑声道:“季风漾他……”
“他怎么了？”洋榴立马提起精神来，紧张地看着他。
南映澈没说话。
她着急地问:“你倒是说呀，季风漾他到底怎么了？他不会想不开吧？他没事吧？”
“没事，他没事。”南映澈抬起头来，“他状况确实不好，但你放心，他不会做傻事的。”
洋榴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最担心的就是，怕他承受不了网络暴力，怕他像之前网络上的一个人一样选择轻生。
“对，他还有妈妈，他不能够做傻事，为了妈妈，他不能够……”她说着说着就又哭了，“为什么那些网友要那样说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嘴那么恶毒？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她哭得涕泪纵横，声音哽咽。
南映澈咬牙恨道:“那些人都是现实生活不如意的疯子，跑到网络上来发疯，他们就是嫉妒季风漾，嫉妒他长得好，嫉妒他聪明，他们不会好过的！”
洋榴擦干了眼泪，道:“嗯，他们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南映澈又垂下了头，一身的无力感，“我托我姑姑找了人去撤掉网上的热搜，但是，却没办法扭转现在的局势，季风漾他……可能……没办法出道了。”
最后那几个字，他也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那句话过于沉重，那些他们一起努力了很多年的梦想，在这一场网暴中，彻底被打碎了。
他们每天都幻想着出道这一天的到来，可是，不会有那一天了。
南映澈站了起来，往着对面的高楼走去，独自呢喃:“天空早已蒙上了一层黑，不会再有光明了。”
洋榴依旧坐在椅子上，怔然发呆，那可是季风漾一直以来的梦想啊，就因为这样一件事，莫名其妙地就被梦想之门挡在了外面。
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呢？全都白费了……
不仅如此，他往后的人生，本该前途无限，可是却变成了一个被万千网友谩骂的过街老鼠。
可他，明明就没做错什么啊……
她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家去，这一夜，她睡得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入梦，她总是会梦见季风漾，无数个季风漾，切换成碎片在她梦里闪现。
凌晨四点醒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机，结果竟看到季风漾给她发了消息，她立马坐起来，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真是他，这么多天了，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回消息。
他说:“去看日出么？”
这条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大半夜，他就不怕她没醒过来么？
不过她醒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看日出呢？
无论如何，她都会去。
她立刻给他回了消息，而季风漾也秒回了她:“出来，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她赶紧起了身，快速收拾洗漱完后，背上书包悄悄出了门，临走时，还给路忆一发了一条消息，“我今天先去学校了。”
她走到了外面，果真见到了许久没出现的季风漾。
他站在一棵青葱翠绿的黄桷树下，寒凉的夜色将他笼罩，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很厚的纱，白纱将他的脸庞映得模糊。
她慢慢走过去，唤他的名字，“季风漾。”
一串一串米白色的黄桷兰花苞坠在他头顶的枝条上，什么时候繁花才能为他再次盛开啊？
季风漾还是老样子，对她淡淡说了句“走”，然后就转身往楼梯上走去了。
就如第一次见面时。
他没有穿校服，身上穿了一件短袖和一件浅黄色的格子衬衫，浑身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南映澈的那般狼狈。
她往上跑了两步，跑到了他的身边去，与他并肩同行，笑着歪头给他打了一个招呼:“早上好！”
季风漾明显的一愣，片刻后，回之她一个浅浅的笑:“早上好。”
那样的笑容，刺痛了洋榴的眼，她看得出来，他在强颜欢笑。
她的心跟着痛了起来，他都那么难受了，还要这样勉强地对自己笑。
她收回视线，说:“季风漾，如果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的。”
走了两级台阶后，他说:“我想好好的跟你问次早，像……动漫里那样。”
洋榴听到这话，眼泪欲流出来，她努力忍住不哭，抓紧了自己的书包肩带，说:“天还好早呢，你就不担心我没看到你的消息？”
“没关系，如果你没醒的话，我会自己去看。”
洋榴心口酸痛，一股脑冲过去抱住了他，头埋在他怀里大哭。
季风漾再次怔愣住，双手抬了起来，僵在半空中，却不敢去回抱她。
洋榴扑在他的怀里泪流成河，她实在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了。
那些涌动成河的悲伤，在这凌晨寂寥的天里，分流蔓延。
她想要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用自己瘦弱的身躯给予他一点温暖，一点点就好。
微风拂起，黄桷兰的清香从鼻尖溜过，她的眼泪把季风漾的衬衫都打湿了，可他也依旧没有推开她。
他只是道:“去山顶的路还很长呢，待会儿要赶不上日出了。”
他这样一说，她立马抬起了头来，松开他，退后一步。
季风漾看向她泪眼朦胧的眼，伸手为她擦去眼泪，“哭什么？再哭待会儿回学校会被发现的。”
洋榴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那走啦。”他拉着她的手腕，往山上走去。
洋榴盯着手腕骨的地方看，如果……他能牵她的手就好了。
两人一直走了十几分钟的山路，最终走到了这座山的山顶，那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很高，一览众山小，仿佛要摸到头顶的天。
季风漾走到了一个石砌栏杆处，双手撑在上面，望向远处的东方:“太阳快要出来了。”
清晨伊始，在那远处，天空翻出鱼肚白，透出一丝淡淡的橘色霞光，一点点红日的脑袋从山峰钻出来，耀眼的光彩洒向山城的上空，照在那一栋栋的白色房屋上。
寂静的山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儿，等待日出东方，等待黎明的曙光。
洋榴的视线从远处转移到季风漾的脸上，霞彩落在他那高挺的鼻梁上，给他染上了一丝难言的忧愁。
她跳到了石头栏杆上去坐下，背对着太阳，侧目去看他的脸。
“怎么不看日出了？”他问。
“不想看。”她闷闷地道，因为它并不会将光明带来他的身上。
所以，她不看。
“那为什么又要来？”
她身体□□，脑袋往他肩头靠去，说:“因为我想陪你看。”
季风漾身子僵直，吃惊了一会儿，抬眸去看远方的万丈霞光，说:“马上要高考了，要好好复习，网上的东西，别再看了。”
洋榴咬住了唇，不说话，她努力抑制住眼眶里的泪，可仍旧无法阻止它流下来。
“那你呢？”她问，“有好好复习么？”
“我不用复习也能考到很好的。”
“那你会去学校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