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针锋露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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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渡已然清醒,饶是声音陌生,他也清楚面前的是何人,“不过是一群杂种。mshangyuewu你们敢动私刑,想必我死在此处,你们也毫不畏惧。”
吕驰捏着他的下颌,狠声道:“你尽管死,你要真死成,还有你妹妹能下去陪你。”
林舟渡没被缚着腿脚,当即一脚踢到吕驰腹间,吕驰身子骨强壮,自是不怕他这一脚。林舟渡此举,在他看来便是负隅顽抗,弱如蚍蜉不值一提。他抄起旁边桌上的一罐辣椒水,悉数淋在林舟渡伤口上。
“你想熬到有人来?只怕没那个机会。”吕驰道,“广盈库出事,陛下大怒,刑部的人现在可没空管你。顾长俞自身难保,看不到你这张楚楚可怜的脸。你那两个赭门的属下呢?尤其是姓唐的那个,他们在何处?”
一听“赭门”二字,宁郅珍与姜羽贤顿时凝眉。
林舟渡扯了扯嘴角,不屑道:“怎么?夜半时分,他们的鬼魂没来找你?”
吕驰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脸,“尽管来,我倒想问问他们,效忠了你这么个主子,害的自己满门被灭,他们后不后悔。不过我知道,姓唐的没死。他不仅没死,前些日子还杀了我手下一爱将,我今日便来替他讨个公道。”
林舟渡被那辣椒水刺得生疼,是连呼吸一口牵动的皮肉都要往骨子里痛。饶是如此,他依旧抬着头,道:“若说爱将,你折在赭门手里的爱将未免太多了些,你不点名道姓,我都不知是哪位。”
“吕先生。”
姜羽贤出声,吕驰头也不回,直盯着林舟渡,问:“何事?”
姜羽贤便道:“您快些动手吧,莫要让他拖时辰。”
“把他放下来。”
宁郅珍应声上前,用钥匙将十字桩后的锁打开,缚着林舟渡的铁索就瞬时脱落,林舟渡再次倒地。他仰躺在地上,气息不匀地喘息,吕驰似是泄愤,又似有意折辱,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林舟渡闷哼几声,无力阻挡。
吕驰停下,又问:“姓唐的藏在何处?你的那些孽物,又在谁手上?都有谁知道?”
“怎么?你们害怕?”林舟渡躺着,冷笑一声,“神灵有眼,你们不如去问神灵。”
吕驰又一脚踹上去,怒道:“你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身在阴诡地狱,在你这恶鬼脚下。”林舟渡的声线中透着凉薄,“你们连通查这种罪名都敢往顾家身上栽,你们与恶鬼何异。”
“神神鬼鬼的,我看你是疯了!”
此间专为皇室宗亲或高官大员而建,属地牢最内,再外无人能闻得声音。宁郅珍等人自是也听不到外面动静,故而宁郅珍心一直提着,也隐隐焦急,对吕驰道:“先生不必废话,先拿烙铁烧他几处,烧在他原先烫伤的地方,旁人来了也看不出来。”
姜羽贤与宁郅珍饶是第一次见吕驰,也能看出他与林舟渡有些渊源,且二人积怨已久,故而一见面分外眼红。吕驰看着地上如烂泥一般的人,突就狞笑,道:“你不知道吧?昨日陛下下旨,让昭靖长公主移居崇华宫。”
林舟渡的心口一跳,脑中直有一种钻心的疼,连开口都不能。
吕驰见他这副模样,轻蔑道:“你看看,你刚与周家合作,他们转身就刺你一刀。你就算安然无恙地从这里出去,转头又得当周家的狗。你倒不如从了我们,我们保你不死,安太后在宫中更替你保着长公主。”
林舟渡没有应声,牢里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声,似是在慎重思考着什么。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吕驰以为是自己胜利了,才听他道:“你就没有想过,是我通过周镇察,拜托周太后这么做的?”
吕驰脑中一震,连声道:“好、好。你这是为了攀上周家,把事情做绝了。他们除了保你一命,还许了你什么好处?看你这样子,你是彻底放弃顾家,我不信他们此次能保住顾长俞。”
林舟渡勉强牵唇,瓷白的面上渗出一层薄汗来,“你这恶鬼,为何不去缠着周镇察问?”
吕驰就一个字都不再多说,径自持了烙铁,在一旁的炭火上烧红。他一手持着烙铁,一手将林舟渡衣裳的前襟扯开,正要照着他那伤口按上去,却闻远远地一道声音传来:“宁大人!姜大人!您们快些出来吧,魏大人带人往这边来了。”
宁郅珍暗叫一声“不好”,姜羽贤也慌了神,吕驰也无暇顾及林舟渡,将那烙铁转手摁进一旁的水盆里,再挂回原先的地方。宁郅珍赶忙上前和吕驰将林舟渡抬上十字桩,姜羽贤将铁链绑好,又锁上铁门,三人才一道出去。
所幸那狱卒通报得及时,三人一出去就躲转,刚好避开魏怀谷。魏怀谷带着人,进狱里转了一圈,却没看到有人,只见林舟渡垂着头站在十字桩上,整个人倒似没了气息。他开了铁门,进到牢房里去,绕着四周转了一圈。
林舟渡的衣裳脏污不堪,发间混着稻草。魏怀谷走到那面挂着刑具的墙前,抚了抚那枚烙铁,只觉上面还有余温,他再一转身,用手试了试盆里的水,那水果然也是温热的。
“魏大人。”
魏怀谷转身,见林舟渡垂着头,声音也一派虚弱。
他入朝为官早,曾与林舟渡有过交集,却也仅限于此。
“魏大人,可否听林某说句话。”
他便上前,挥退其余人,将林舟渡的话尽收于耳。
魏怀谷看了一眼林舟渡,心下早已明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带人出了地牢,遂留了自己亲信在此处。
沚罗州衙的厅堂内已是一片死寂,沚罗知州李茂从、按察使卫樵与巡按秦彦三人共坐在堂内。方才顾长俞抛下那些话后,就被人带去厢房歇息。顾南豫在另一处院子里,不同他在一处。此时厅里只留他们三人,各处一方,品对着顾长俞那话。
李茂从先看了看另两人面色,这才道:“你们说,这顾小侯爷说的,是真是假啊?”
秦彦自是也在思索,他喝着热茶,抚着额发,道:“我是不知。他若是虚张声势,又怎会底气十足?这顾小侯爷据说是个只会打仗的,人刚到檀京时,在宴席上连句话都不会说。我倒觉他未必真会唬人那套。”
卫樵便质疑道:“若真这么说,顾小侯爷既不了解檀京中事,又怎会知道提前告知户部?我倒觉着他未必如此缜密。”
“他身边有顾南豫,且能带兵打仗,他就不是愚笨之人。嘴上笨,心却未必。无论是否唬人,我已派人到檀京打听,也修书给檀京。”
这并非谈话的重点,真正的重点在顾长俞最后那句。可三人中偏偏无人愿意先提,本还在各自沉默,聊胜于无地说了几句,便又不吭声。
李茂从起身,从一旁拿过个白玉柄的美人拳来,边捶着后背边走到窗边,只见窗外重墙相叠,墙皮斑驳剥落,瞧着只觉心中添堵更甚,叹了口气,坐回椅上。
“顾小侯爷说,顺王手里有阁老家的把柄。你我为阁老办事多年,早已与阁老成了一条线上的人,这、他说的若是真的,你我将顺王那些东西往阁老面前一送,那可既是大功,又是大过。且这阁老做过的事桩桩件件,我们怎知他说的是哪件事。万一到时候好处没收成,反倒引火烧身……”
秦彦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转向李茂从,看着他满面苦恼,才冷声开口:“这顾小侯爷也是被我们逼上了绝路,才出此下策。他的意思并非要我们收手,而是要我们换个无关紧要的罪名,只要不是通查,顾南豫届时自会请辞,将总督之位让出。
通查之罪实在恶毒,顾家断忍不得这顶帽子。当初阁老让我们以此为由头闹事,只是要将顾长俞困住,逼顾南豫让位,也并非要将此罪强安在顾家头上。如今目的既已达成,以此为交易也未必是坏事。就看是谁跟着他回京,接下顺王那些东西。”
李茂才却道:“诶,我倒记得当时好像是有好几桩案子的人证不见……可是,顾侯他知道的也不全,我看他的意思是回京后找个机会将顺王交与我们,让我们自己问,问出来后再自己处理了……顺王没了,陛下也不会详查。问题是他写下的那东西,我们若看过,难保阁老不会因此心生疑虑。”
卫樵冷笑一声,道:“这事,就像你说的,干好了是大功,干不好就是大过。顾侯这是将饵抛出,令我们自己决断。此物抛给你,就看你接不接得住。”
话落,他又看向李茂从:“李知州,不如你随他去?”
李茂从一听这话,吓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谁知道这顾侯是不是骗人呢。顺王都那副德行了,他手上要真有什么阁老的把柄,也不至于落魄至此,阁老想必…也不会任他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