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雷霆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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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赵隶狠狠一跺脚,“街上出这么大的事,顾长俞竟现在都不来!为何不见兵马司?就算他不在此处指挥调度,兵马司的人也该过来了啊!”
赵隶说罢,实在见不得这般场景,从地上提了根棍子就打算先上去与歹人相斗,对章煊道:“你快去叫人!兵马司、藩台、大都督府哪个离得近去哪个!”
林舟渡一颗心深深沉了下去,却是将赵隶拦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牙牌塞给他,“快到兵马司去,以顾侯的名义调兵马司的人过来,要快!”
赵隶一看那牙牌,发现竟是兵马司指挥使的令牌,他陡然一惊,不曾想顾长俞竟连此物都给了林舟渡,遂深深望了他一眼,道:“顾侯待你不薄,我这次信你,你一定要帮他。chunmeiwx”
说罢,他将那牙牌往腰间一挂,翻身上马,狠狠一挥马鞭就飞驰而去。林舟渡站在原地,心中已有万千思绪,他回想着今天的事情,疏通着其中的关节,渐渐的,一个巨大的局便在他脑中显形,自一开始,他和顾长俞就被算进了这个局里,越是恍然,便越是心惊。
忽然,他身旁的章煊出声:“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我送你。”
林舟渡就侧过身去,似乎也是没想到他会突出此言。不过不用多的解释,林舟渡心下已明白,正要出声回他些什么,却闻长宁街上的嘈杂中混入一道颇有规律且急促的马蹄声。在那之后,厮杀之声响起,之后便有百姓的呼勇声,听着像是有人来与那群歹人搏斗。只是为首那阵马蹄声一直到林舟渡身边才停下,马背上下来一人。
章煊就向那人看去,此人一身短打,大冬天的也不见他多披件衣服,来者正是唐齐手下名唤薛廉的近卫。平日里来侯府报信的人中,就是他最常来。薛廉几步走到林舟渡跟前,先是自报家门:“殿下,薛廉在此。”
街上那人都是唐齐闻得风声,让薛廉待人前来救场的。林舟渡心下猜想薛廉要说的只怕是和顾长俞有关了,果然就听他道:“殿下,顾侯他出城了,只是我们得到消息太晚,实在追不上,只知他是往西南去了。”
“西南…沚罗。”林舟渡思索着,道,“他定是往沚罗去了,你带人去追,见到他一定将他给我带回来,一定要快!多带些人手去。”
“是!”
薛廉应声,正要上马离开,却又闻林舟渡道:“我这些天可能要在宫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呆一段时日,你告诉唐齐,不论我出了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还有…若你来不及带顾侯回来,也一定要见到他,告诉他,他进宫前要先将他身上那块牙牌扔了,若有人问起,便说他的牙牌是我偷的。”
薛廉领命而去,留下林舟渡和章煊在原地。章煊默了默,才问林舟渡:“我们去哪?”
林舟渡转向身后皇宫的方向,似是在遥望,“我们回侯府,等着他们来。”
林惊时随周煜灵回了崇华宫。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来这个无论何时被人提起都要尊称为“东阁”的地方。周煜灵身上的药劲已经过去,她带着林惊时在园中转悠,逛了许久都没逛完,最后还是林惊时说她走累了,两人这才随便进了处楼阁在里面坐下。
周煜灵从前就十分满意她这住处,今日却最为满意,她望了望窗外景致,问:“怎么样?想住哪处?”
林惊时就道:“都不错,哪处都好。”
“哦,那就离我近一些吧。”周煜灵想了想,“我那寝殿旁边还有一殿,平日下人打理得也勤快,那里就挺合适。”
“好。”
周煜灵就笑了笑,靠在那楠木榻上喝茶,“本还说散了宴后能让你和你哥说会儿话,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倒是只能先跟我回来了。”
“只怕我不跟你回来,有人也要唤我进宫。”林惊时用盏盖刮了刮茶沫。周煜灵这儿的每一处用度都是极上心过的,她手中这青玉描金花瓣碗,正是前朝一位琢玉大师所做,这大师当时可是风靡一时,只可惜英年早逝,他遗留的物件也成了有市无价之物。
话落,周煜灵又似想起了什么,向身边的侍女道:“你去打探打探,今日顾侯没在宴上,是怎么回事。”
那侍女应了一声,又道:“太后,说起这个,奴婢就想起一事来。您让奴婢出去拦着顾侯,可奴婢其实一直未等到顾侯过来,连顾侯面都没见着。”
周煜灵一听,便放下茶盏,道:“你没见着顾侯,与你同去拦顾侯的喜儿可见着了?”
那侍女摇摇头,“奴婢问过她,她也不曾。”
“那顾侯是为何没来?”周煜灵陷入思索,林惊时望着她,同是沉思。“安琼枝此次是打了个时间差,先带着太皇太后离开,只留我一人在那,才遣人唤了顾侯过去。可我猜顾侯会早来,那人便十有八九让顾侯在原地等候。
若是一开始安琼枝的人就没见到顾侯,定会向她禀报,也就没了后面的事。可她们没有,那就是见到了,见到了之后那人定会回来看看太皇太后走了没,所以顾侯就是在这个时间里不见的。那么是何事让顾侯离开,他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叫走的呢……”
周煜灵不知不觉走到窗边,凝目望着外面。再回身,她的面色竟是彻底沉了下去,眉间一片凝重,“坏了,真是坏了……”
她几步走到书案边,提笔写了封信,将那信封好,给了身边的长随:“将此信送出去。”
说罢,她又转而向那侍女道:“晴儿,你赶紧去打探一下,外面可有什么事发生,尤其是事关兵马司和顾南豫的事,好好问问。”
安排完一切,她才稍微舒了口气,抬眸便见林惊时正望着她。周煜灵颇有些无奈,道:“林惊时,你哥林舟渡只怕要出大事了。”
出了清和台,安弘赟与安琼枝一道行至宫内甬道上。宴散了后,赵熙政和安瑾瑜最先离去,剩下众人才陆续离开,这正给了这对兄妹见面叙话的机会。安文友年末不在京中,今日便只有安弘赟携其子赴宴,他平日甚少进崇宁宫去,一年也与安琼枝见不了几次面,中间就靠着康进德带话。
安弘赟身着锦鸡补服,腰间挂玉带,脚上是一双厚底玄色官靴,踩在路旁枯叶上发出清脆如玉碎的响声。
安琼枝刚在周煜灵那受挫,又连个十九岁的姑娘都降不住用不了,自然没个好脸色。安弘赟知她有心事,就问:“太后为何事而烦忧?”
他了解他这个妹妹,又经方才殿内种种,其实已经隐约猜到大致的情况,只不过不知细节。安琼枝不愿提这事,便简短道:“上回周煜灵摆了我们一道,我自是要挑拣今日出手,给她一个教训。只是到底漏算,我没想到林惊时那丫头是那般胆大,竟什么都不顾,疯癫了一般。”
安弘赟道:“她卖了周太后一大人情,还用顾及什么。”
这话是一下就戳中了安琼枝的心窝子,她能忍受偷鸡不成,却独独难忍蚀把米这种事,心中更是想都不愿想一下,“你这是嫌弃我镇不住人,不如那周煜灵了。是,昭靖她有了崇华宫的支持,想做什么不成。我哪像崇华宫那位,说是陛下母后,在陛下面前是一点也说不进话去。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就让她嫁进陛下府里,现在起码也捏在我手上。”
“既是过去的事,又何必耿耿于怀。”安弘赟留着络腮胡子,一说话吐出的白气久而便在胡子上凝成水珠,“我知太后今日是布了个大局,想一举扳倒周太后与顾侯。周太后只要不得陛下偏宠,周家便失了双臂;而顾侯此番,更是连命都保不住,顾家必受牵连。”
安琼枝便冷笑一声,“顾家现在是愈发得势,军功是以血肉搏出来的,无论何时都算硬通货,容家又占着陛下生母母家的名头,到底有些根基。春节克伦那边不是说要来人么,那边人一来,这生意就是彻底开张了,哪还能容得顾南豫在漕河之上蹦跶。”
安弘赟闻此,就停住脚步,面向着安琼枝道:“其实我今日,也是要与太后说件事。太后今日可注意到,顾侯没来赴宴?”
安琼枝望了望周围,遂屏退了一众宫人,道:“你一说这个我倒才想起来。顾侯没去成流烟楼,定是周煜灵遣人告知了。不过他不来赴宴,难道是遇上了别的什么事?”
安弘赟走近一步,声音也压低了些:“顾南豫被困在沚罗了,用的是通查的罪名。他身边有一总兵营的人,那人其实是我们的人,我叫他进京同顾侯说的时候,尽可夸大其词。”
安琼枝就有些怔住,仔细思考片刻,才嗒然捶手,道:“这可真是自家人冲撞了自家人了!你有此计划怎的不让康进德来和我说一声?这下可好,就算林惊时那儿不出岔子,我这局也算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