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28章 尸检室】下<!>
刘国兵笑得很坦然，笑起时，眼睛眯起弯月儿，确实惹人喜爱，“其实老板待我好，老板娘平时要打要骂，我也懒得计较，那天确实太困，又累……说过好几回，不说了。这些天在看守所，是我这辈子过得最舒服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真是太舒服了。”
杨云月看看王法医，后者点点头，她便拿出人体器官捐赠协议递给张富才。
只有赵宝官心里一阵阵抽搐，果然不出叶局所料，事情没这么简单，看来人家早就通过关系，做通了刘国兵的思想工作，完全没必要走非法途径，正明光大来。
人家愿意捐赠，合情合理，还合法。
赵宝官大感泄气，亏他这些天来，不断打醒十二精神，哪晓得，临了，却是这么个简简单单的阳谋。
赵宝官没表现任何异常，样子依旧平静无波，看着刘国兵完成捐赠协议，然后全身麻醉，跟着送往人民医院。
在医院的手术室外，恰好碰到赵香奴，对方很是惊奇在这种时候碰到赵宝官。
赵宝官前后有张富才和王劝，他装作没看见赵香奴，肃立在手术室外，严格遵守行刑时的临战纪律。
赵香奴也很聪明，看情况，同学家联系到的肾源是行刑队里的死刑犯，想想同学肚子里将要装上一对死刑犯的器官，这、这……怎么都让人别扭。
赵宝官没有赵香奴那么感性，他现在越发觉得压力太大，说实在话，在心理上和思想上，他都一次次提高级别，不断加大力度重视调查对象。
可至今，还是发现自身重视程度不够。
叶勇今天早上跟他说，让他有时间去市公安局刑侦的法医解剖室去看看，这两天刚好轮到王劝休息。
其目的正是要宝官去体验下王劝这种人的心理，在他常年工作的环境中，仔细感受对方的个性，叶勇说像王劝这种资深法医，甚至远超一些刑侦高手。
他们常年收集证据，查验尸体，寻找破案线索，跟死人打交道，无论心理素质，个人反侦察意识，以及工作经验，都是最难对付的。
随着手术顺利进行，两个小时后，赵宝官等人进入手术室，老赵接手完成死刑任务，然后尸体运到火葬场。
赵宝官回家后，把自己摔进沙发中，太疲惫了，这种精神上的紧张，确实折磨人。
为什么会有这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回想今天的细节，以及这些天来，张富才，王劝两人的表情、眼神、行动，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赵宝官长长地喘口气，这两个都很冷静。
超常的冷静，令人产生无穷压力。
明明知道他们在行动，在你眼皮下底下行动，可你没办法，你抓不到把柄，你根本无法动弹。
“这种对抗长期下来，高度紧张，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只能把鼻子伸出去，给他们牵着被动应付。”叶勇的警告犹在耳边，赵宝官暗暗给自己打劲，“明天去刑侦法医解剖室看看。”
阳南市公安局大楼总共九层，刑侦队占据二三层，法医室在二楼，尸体解剖室，也称尸检室在底楼，占据一半，另一半用于停车。
由于停车场与尸检室相邻，很多部门都不愿将车子停进大楼底层，使得整个底层阴森压抑，仿佛大仓库，墙壁和地上铺满了白色的瓷砖，墙群部位已经开始泛黄。
头顶是锃亮的日光灯，在这里难分日夜，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除此，寂静的空间，还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房间尽头有一排冷冻柜，那是停尸间。
法医的工作主要是跟着出现场，之后回来对尸体进行解剖、取样、做化验、写报表，常年面对各类尸体，属于刑事侦察中必不可少的重点环节。
赵宝官站在尸检室的解剖台前，整个房间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尸检室难得冷场，阳南刑侦法医室，共有三名法医，王劝是资格最老的一位，去年担任了法医室主任。
在解剖台的左右两方，还有各类工具，主要解剖用的工具箱，属于法医专用，并不存放在此，要接到任务后才会由法医本人带到这里。
尽管清洗得很干净，但这间法医室自1999年公安大楼建成投入使用后，五年时间，在这里已经进行了两百多具尸体检验。
赵宝官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模拟出王法医平时一个人呆在尸检室，站在尸检台前，面对冰冷的尸体，从这些尸体上切下某部位的组织，进行分析化验。
然后用录音笔记录尸检过程。
这里还有监控探头，不出行任务时，不用打开，法医室接到任务后，在进入尸检室之前，才会打开监控。
法医任务分为三级，一级代表案件为一般刑事类，基本上在现场即可完成任务；二级代表严重刑事类，比如凶手手段凶狠，或者致命伤不易判断；三级为恶劣刑事类，影响较坏，手段极其残忍，或者难以判断死因，死亡时间较长，现场非第一作案现场等等。
每级再以颜色代表紧急程度，绿色为急，黄色为紧急，红色为特急。
赵宝官走向另一个工作台，这里主要是法医们进行报表撰写，两张工作台，共有四组抽屉，还有四个储物柜。
其中一个工作台上有台历，还有老式的
牛皮纸工作笔记，这不用看也猜到是王劝所有。
赵宝官没有轻易翻动任何东西，他只是细致地观察，慢慢地看，尸检室有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不用担心有人发现。根据公安大学专业的现场勘察学，他在工作簿的夹页中，发现了一根头发丝。
发丝卷成两个8字形麻花，只要一打开工作簿，休想再复原，赵宝官轻轻摇头，再看墙壁，以及工作台旁边的垃圾篓，都有比较细小，极不引人注意的小防备。
离开工作台附近，宝官直接走向冷冻柜，同样先观察手把位，以及柜门贴合处，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防伪，他才伸手去拉动其中标明有尸体的柜门……
随着柜门往下收缩，滑板里边发出哗哗声，响彻整个尸检室，用白布笼罩的尸体随着滑板慢慢伸出。一股冷气沿着柜门氤氲外冒，宝官脸上的肌肉不断绷紧。
不自禁地抓紧滑板，陡然止住外滑，哗哗的铁板滑行声嘎然而止，他突然想起刚走进尸检室时，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是死亡的感觉，散发在消毒水的味道中，充斥整个房间，现在这具尸体虽然蒙上了白布，可给人未知的感觉，更加恐怖。
赵宝官用力地闭了两下眼睛，然后使劲清清嗓门，这是下意识地为自己壮胆。
继续拉出滑板，尸体已经完整地滑出冷冻柜。
接下来要用轮床接住，再移往尸检台，赵宝官不是法医，他也不懂解剖，只想看看这具尸体。
他伸手过去打算揭开白布，由于冷冻的效果，白布已经变得冷硬，上头的湿气冻成晶莹的白霜。两根手指夹着一角，赵宝官咬咬牙，呼吸开始加重，心里不断重复，尸体是世上最安全、最可靠的“人”，不会说谎，更不会索取，不会占有，也不会作恶。
白布缓缓揭开，这是一双脚。
脚掌宽大，厚实，有细小的黑色裂口。僵硬的皮肤，青黑的脚趾，大脚趾的指甲很厚很长，指甲中有黑色的污垢，从皮肤的粗糙程度看出，此人生前必是重体力劳动者，小腿上的脚毛黑长，散乱地贴在皮肤上。
接着往上揭开，大腿粗壮有力，肌肉盘结，腿不长，短粗，再揭，是男人的阳物，此时萎成一团……
揭到脖子上时，宝官喉咙阵阵发痒，心里翻腾着呕意，他使劲咬牙强忍。
伤口是从上往下，沿着左耳砍入脖子，不像是刀类，倒有点像是铲子，锄头造成。
两边的肉翻开，血早已经枯竭，被冻硬的伤口，翻卷出暗红的冰冷色彩。
再往上揭，头发已经被完全剃光，头顶右侧还有一处伤口，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头皮被砍翻过来。
五官倒是清楚，四十多岁的男人。
尸体已经检验过，胸腹和头部都有缝合的线口，这两道伤口估计还要与凶器进行配比，暂时得以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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