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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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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已到, 御座上却还空空如也, 殿上百官交谈的声音低了一些,许多人面露惑色。

    “陛下怎的还没来?”鸿胪寺卿原在跟任进说话,这会儿压低了声音道。

    今天的任进可谓意气风发。

    他们工部接下修路和造火车两大差事,部中数人的正气都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明显攀升, 其他衙门里的官员都眼红得不行,最近来跟他套近乎的人明显多了,比如这位跟他没多少交情的鸿胪寺卿,隔了几张桌子跑过来, 就为了跟他搭上一点话。

    “陛下如何,我等不可妄语。”任进沉声道, 一派稳重,跟工部衙门里那个撸起袖子干活的尚书判若两人。

    鸿胪寺卿得了个没趣, 最终还是走了。

    任进给阎亮使了眼色, 阎亮分明看见了, 却闭上眼, 假装不知道。任进撇嘴,偷偷塞了粒葡萄进嘴,还没来得及嚼, 只听一声高唱:“陛下驾到——!”

    任进葡萄也来不及嚼, 慌忙起身, 混在百官中跪下高呼万岁。

    “众位卿家平身,都坐吧。”楚钧道。众人道谢,各自落座。

    殿上, 楚钧坐于御阶之上,下有数排席位分列两边。

    离楚钧较近的席位上,左边坐了几位旁系的王爷,右手则是傅霖、吴立等有爵位在身的重臣。再往下又有三级阶梯,阶梯下,才是各处衙门官员的坐席。

    今天殿上的最低也有四品官职,除了一人——童冉。

    工部任进的右手边,有一个座位空着,那是留给童冉的。

    楚钧快速瞟了一眼那座位,人果然还未到。

    苏近适时凑上来,低声在楚钧耳边道:“已经着人去请了,想必很快就到。”

    楚钧没吭声,苏近退到一旁,为童冉捏了把汗。

    不过他转而想想,童大人一向胆子大,陛下也不见生气,这次大约也能顺利过关吧。

    既然是宴饮,少不得要说一些场面话,楚钧驾轻就熟。他回顾往昔,又展望了一下将来,顺便点名夸赞了一些重臣,与他们饮了酒。

    被点名的傅霖、吴立等人都习以为常,对答如流。任进原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又偷吃了一粒葡萄,谁知葡萄刚进嘴,御阶上的人道:“任卿今年也辛苦了,修路之事工部开展得不错。”

    任进差点噎住,慌忙起身,到殿中道:“靴陛哈,咳咳,这是……臣应该做的,不辛土,咳咳咳!”

    他嘴里那葡萄连嚼带吞,好不容易解决了,却又呛到,咳得有些狼狈,脸都红了。

    殿上有人偷笑,低低的笑声传到任进的耳朵里。

    楚钧也轻笑道:“看来这宴席开始得有些迟了。”

    “陛下恕罪,只是这葡萄娇艳欲滴,臣实在……有些馋了。”任进不好意思道。

    大好日子,楚钧自然不会为这些小事为难重臣,他又说了几句,挥手让任进归坐,同时宣布宴席开始。

    各色菜肴如流水般上来,歌舞也同时响起,殿上的气氛为之一松,御阶上的王爷和爵爷们还算安静,只是偶尔低语,御阶之下则觥筹交错,一派热闹景象。

    童冉进来时,恰逢一只舞弊,他在内侍的引领下坐到了任进右边的坐席上。

    童冉来得有些急,坐下时气都没喘匀,额上也还有汗。

    楚钧坐在御阶上首,全殿的制高点,一眼就看到了他,正好舞乐结束,他抬手暂停节目,朗声道:“童爱卿去哪儿了?来得如此迟。”

    童冉早知躲不过这一劫,又喘了两口,才施施然起身,拱手道:“陛下恕罪,臣方才在修设计图,太入神忘了时间。”言下之意,他在干公事。

    这理由,楚钧确实不好太过为难于他,不过这既是宴饮,便有宴饮的规矩。

    “除夕之夜,何必让公务败兴?”楚钧道,“童爱卿迟到了,各位说说,该怎么罚?”

    在坐的都是高官显爵,立刻明白了楚钧的意思。

    有人高声道:“宴饮迟到,自然是要罚酒的!”

    “除夕之宴,何等重要,童大人定要自罚三杯才好!”

    童冉官位不高,但在宣室殿偏殿住了这么些日子,满朝文武还真没有不认识他的。

    此时,连兵部吴立都来起哄,甚至亲自端了酒来。

    吴立这出一来,殿上气氛更热,尤其兵部众人更是起哄起得欢:“要喝要喝,童大人干了这酒!”

    童冉无奈接过酒,他的酒量实在比较一般。

    “今日迟到是臣的不是,在这里自罚三杯,请陛下还有在座各位大人,原谅则个。”童冉话毕,举杯要喝,御阶上的却又开了口。

    “既是除夕之夜,这么小的酒杯如何尽兴?苏近,上碗。”楚钧道。

    苏近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后,一个大海碗和一小酒被内侍们奉到了童冉跟前。

    童冉见到那比他脸还大的海碗,瞄了眼御座。御座上头的人闲适得靠向一边的扶手,十二道冕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动,他的面容在冕旒后隐隐绰绰,仿佛是在笑。

    肯定在笑。童冉腹诽。

    这海碗明明是借故整自己,不就是迟到么,也太小气了。

    “好,喝酒就该用大碗!”军营出身的吴

    立拿起那坛酒,亲自给童冉满上,顺道还对苏近道,“一会儿也给我换个海碗!”

    “是,侯爷。”苏近道。

    童冉端起海碗,酒液摇荡,他眼睛一闭,咕噜咕噜喝下。微苦的酒液涌入喉呛,带来辛辣的刺激感。一碗下去,童冉以袖遮挡,轻咳两声,甘甜的回味涌上舌尖。

    “好!”有人起哄。

    “再来!”吴立又亲手给他倒了第二碗。

    童冉同样一饮而尽。

    这碗喝完,他脸已经通红。

    “好酒量,第三碗!”任进也跟着闹腾。

    吴立倒酒,幸灾乐祸地看童冉喝下第三碗,也跟着道:“童大人好酒量!”

    童冉三碗干完,已经有点站不稳了,踉跄得后退一步,被苏近扶住。

    “童卿好酒量。”楚钧道。

    “谢……陛下夸奖。”童冉大着舌头道。

    他企图学武侠里那样,调动正气逼走酒精,但不知是他方法不对还是正气没这用途,完全没有用,他只得靠着意志强撑,勉强清醒。

    殿上歌舞又起,为了拯救自己的酒量,童冉一口气吃了很多,空腹填充了一些食物后,感觉稍微缓和了一些。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帮人又玩起了酒令,这酒令还挺新潮,竟然是红楼里提到过的飞花令。这可能是童冉唯一还能玩一玩的酒令了,但这世界的文学史与原来世界不同,许多童冉熟知的诗词也未现世。

    把《西游记》带来,托于想象便好。

    诗词却是凝聚着诗人们最深刻的情感,不能乱用,否则显得自己人格分裂。

    这个世界的诗词童冉没怎么读过,为了少喝几杯酒,他只好搜肠刮肚,回忆自己在诗经和楚辞里读到的句子。

    一开始他还勉强过关,但诗经楚辞用的人不少,渐渐就没有词句可用了,童冉为此喝了不少酒,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的脑袋,又昏昏欲睡。

    “童大人,您不要老说诗经啊,也吟一吟当代大诗人的词句。”任进道。

    童冉干笑,他也想啊,但他也得会不是?

    这一轮的题眼是“酒”,又一次轮到童冉,他的脑子昏昏沉沉,转速奇慢,眼看又要失败,忽然有四个字跳入脑海。

    四字的,应该是诗经了。

    童冉来不及多想,朗声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童冉吟到兴处,高举起酒杯,他脸上一抹红色更甚。

    殿上却安静了下来。

    “好诗!”似乎是一位翰林,他高喊一声,打破了殿上的寂静。

    “人生短暂之慨叹。气势宏伟,情感充沛,好诗啊!”另一名年长的老臣道,饮下了手中的酒。

    童冉醉得有些厉害,他根本没听见殿上这诸多话语,随着八句《短歌行》吟罢,他仿佛也坠入了某种慷慨情绪之中,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童大人怕是醉了。”苏近道。

    阶下,童冉酒杯一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哈哈哈,酒量真差!”一旁微醺的任进道。

    每年除夕宴都有那么几个喝醉的,倒也不奇怪。童冉就住在宫里,反倒比旁人更好处理,苏近连忙叫了两小内侍下去,架起童冉把他送去宣室殿。

    可能是小内侍的搬动惊醒了童冉,他一臂挂在人身上,一臂高举道:“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快把他搬下去!”楚钧低喝。

    苏近忙小跑下去,亲自催促。

    群臣却又静了片刻,有人道:“这两句,似乎也不错?”

    “像长诗中的一句,好想听完整的!”

    “这是……童大人酒醉后所做?尔等可听过这些诗?”

    “没有没有。”众人摇头。

    小内侍在苏近的指挥下,飞快把童冉弄出了大殿。

    冷风扑面,童冉浑身一凛,仿佛清醒了些。刚刚似乎念错了,杯莫停后面是什么?

    童冉一边被架着摇摇晃晃往前走,一边想着,忽然他又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大人,您吟的这诗真好听。”架着他走的小内侍道。

    这里已经在殿外,周围除了禁军的岗哨,没有一人,童冉被小内侍扶着,摇摇晃晃往宣室殿而去。

    “不对不对,”童冉摇头,“要有酒。”

    他苦思冥想一阵,又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大人,这晚风凉,您还是少说一些吧,不然该吃着风了。”另一个小内侍陪笑道。

    童冉点头,安静走了几步,忽然又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他脚步虚晃,一边说,一边往某处一指,刚好指向了宣室殿的正殿。

    “大人,那里是陛下的正殿,您在这里。”小内侍们把他往偏殿里带。

    童冉乖乖跟着走,目光却似黏在了正殿,他又呢喃道:“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终于把童冉弄回偏殿,冬青和服侍他的内侍们迎出来,把童冉扶进去休息。

    童冉被扶到床上躺下,冬青替他脱去外衣鞋袜,伺

    候他盖上了被子。

    “去取些热水来。”冬青又道。

    那两名内侍忙去取了热水。

    水取来,冬青刚把擦脸的巾子浸入水中,楚钧却忽然到了。冬青学着两个内侍,匆忙拜下。

    “你们都退下吧。”楚钧道。连苏近也被他一并挥退。

    人都出去,门也关上,除了床上熟睡的一人一虎,便只有楚钧。

    十二道冕旒随着动作摇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楚钧撸起繁重礼服的广袖,将擦脸的巾帕浸满水,又撩起来拧干,往童冉床前而去。

    楚钧掀开床幔,却见童冉眼眸晶亮,直直地看向他。

    “你没醉?”楚钧眉头微皱。

    “嘿嘿,”童冉双颊酡红,眼眸弯成一双月牙,笑得格外灿烂,他撑起身体,右手拉住楚钧的左手腕,念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竟然还在念诗。楚钧失笑。

    童冉念完,醉眼端详了一会儿楚钧,而后道:“你……把帘子撩开,看不清。”他指着楚钧眼前的十二道冕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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