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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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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蓝呆呆地盯着电视机, 看了一堂课的高产红薯种植。

    实验室的学生们也看得津津有味。红薯就是山芋,全国各地都有种,只是说法不同而已。

    向阳公社的学生基本都是农家子弟, 即便干部家庭出生的人, 也在学校参加过农业生产,对种山芋一点儿也不陌生。可大家没想到,就是简单地种山芋, 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春山芋的种植方法和夏山芋就不一样,要是处理不当, 就会造成山芋减产。

    等山芋丰收以后,如何贮存?又是一门学问。

    而且原来山芋除了晒干磨粉做粉丝粉条之外,还有这么多加工方法,什么山芋脆片, 什么酸辣粉, 什么粉粽,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说呢。

    站在后面的人被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电视机的内容, 急得够呛, 一个劲儿让前面的人坐下来。

    还有人干脆掏出的笔记本, 赶紧开始做笔记。

    一堂电视课上完了, 所有人都意犹未尽。

    有认识田蓝的人跟她感慨“原来这就是电视大学呀,真带劲。”

    唐老师也兴致勃勃,还夸奖了一句田蓝和陈立恒“你们什么时候申请下来的教学点?动作挺快的啊。”

    陈立恒这会儿也感觉不对劲了。因为课堂讲述的内容明显深于这个时代。尤其是后面关于红薯的深加工, 有些技术,现在国内估计都没有。

    他和田蓝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为人民服务”的红字上, 然后又同步转移到唐老师的脸上。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 他俩一直都没放弃激发金手指。

    “为人民服务”的黄挎包,他们已经找了好几个,天天挎在身上用,可一次也没从里面掏出系统的馈赠。

    经过这几个月,两人都以为外挂消失了,结果金手指却用这样的方式闪瞎了他们的眼。

    为什么会以这种形式呈现?这跟唐老师有什么关系?

    现在想想,唐老师的确有些古怪啊。作为一位中学教师,他堪称全能手,就没有他不会的课程。

    而且他对他俩的态度似乎也有点暧昧啊。明明他们通过了高复班的招生考试,他却以他俩不需要上课为理由,直接将他们拒之门外。

    难道,他也是?

    他知道他俩的名字?

    陈立恒试探对暗号“铁血军,聚龙山根据地。”

    唐老师眼睛还盯着电视机呢,上面讲述的内容已经变成了牛的常见病的诊断和治疗。怪有意思的,说得特别详细。最神奇的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做出来的电视机清晰度居然这么高,牛身上每一个病变的部位都看得一清二楚,一点雪花都看不到。

    陈立恒看他没反应,再一次重复“铁血军,聚龙山。”

    这回他声音提高了,唐老师转过头,莫名其妙“聚龙山怎么了?你要跟那边做生意吗?”

    聚龙山在江南小有名气,他的青少年阶段基本都是在上海度过的,自然听说过聚龙山。

    只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田蓝深吸了一口气,顶替了陈立恒的位置,开始谆谆善诱“宁甘农场,戈壁滩石头大棚。”

    唐老师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这两位年轻人怪怪的。

    宁甘农场他知道,大名鼎鼎的军垦农场。当年他差点就下放过去了。但戈壁滩石头大棚又是怎么回事?石头还能盖大棚?他可头回听说。

    田蓝和陈立恒都绝望了,他们甚至大着胆子说了一个词“穿越。”

    唐老师却满头雾水“穿越什么?”

    他并非对这个词完全陌生,马克吐温就写过穿越小说,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知青会突然间抽风,说这些有的没的。

    田蓝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在人前逼问唐老师。

    刚才她跟陈立恒都失态了,完全没考虑到唐老师的立场。以他在这个世界的遭遇,他再小心都不为过。

    田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没什么,就是我们看到这电视,很高兴,很激动。”

    唐老师笑了,点头表示赞同“现在的电视大学真是越办越好了。我记得60年代,我有次去北京,偶然看到电视大学,那会儿上的还都是基础课程,像物理化学什么的,还没这种实用的。”

    瞧瞧课上说的多实在呀,已经有个自家父亲是大队饲养员的学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缺少微量元素,要补充。我们还以为是牛中邪了呢,正经东西都不吃了。”

    原先向阳公社有个畜牧站,下放过来的知青去县里学了期培训班,就充当公社的兽医,负责全公社耕牛以及家禽家畜的保健工作,干得有声有色。

    去年知青大回城,他也回家顶工去了。畜牧站失去了主力军,一下子名存实亡,耕牛得了病,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要靠饲养员家的小孩看电视学治病。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两只眼睛都死死盯着电视机,不时掏出笔记上两行字。人家老师说得这么好,要是不赶紧记下的话,万一下回碰到了不会,才叫要命呢。

    田蓝一开始只是盯着电视机发呆,等到课程变成了《糖艺制作》,她也忍不住开始做笔记。

    天哪!瞧瞧人家做的多好,天鹅栩栩如生,牡丹花雍容华贵,大熊猫娇憨可人,蔬菜水果瞧着就跟真的一样,全部都是用糖做出来的。

    她还想着如何开发更多的糖制品呢,这不就是瞌睡送枕头,现成的致富门路摆在他面前?

    陈立恒都点头“拿这么一套给宋清远结婚用,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过来上课的知青年纪普遍年纪不小了,不少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说订了婚事的人就大着胆子询问“兰花花,我结婚的时候,你能不能也给我做一套?”

    田蓝毫不犹豫“自己学,你们大队也派了人到赵家沟学做糖呢,你可别说没糖用。老师都到我们面前教了,要再不学,对得起谁呀?”

    众人都深以为然,眼睛集体盯着电视。

    就好比那个大寿桃吧,看着跟真的一样。就是自己不用办婚事,家里老人办大寿,送这么一个糖寿桃过去,多有面子呀。

    课程一堂接着一堂,糖艺制作过后,电视机居然跳出了《模拟电子技术基础》课程,还说到了半导体。

    比起前面的课程,这堂课本来应该有些乏味的。但因为大家正跟着唐老师学习制作电视机,已经学过部分原理,所以一大堆专业名词累积在一起的课,看电视的人也居然没挪开眼睛。

    校园里的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一堂课开始了,一堂课又结束了。放学的钟声都敲响了,也没人留心。

    他们听得入了迷,集体沉浸在神奇的模拟电子世界中。

    什么二极管、双极型三极管、场效应管和集成电路,什么基本放大电路,多级放大电路与频率响应,功率放大电路,集成运算放大电路,放大电路中的反馈,信号的运算与处理,信号产生电路,直流电源等等等等,老师深入简出,有些详细讲解,有些只是带过一嘴,等后面再慢慢讲述。

    不仅是学生,就连唐老师都忍不住叹了口气“世界在飞快地发展啊,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没这些呢。”

    弹指一挥间,小30年一晃而过,当年意气分发的青年现在已经尘满面,鬓如霜,走向了人生的暮期。

    田蓝看他感慨万千的萧索模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的人生才走了一半呢,起码还能再奋斗30年。”

    唐老师笑了笑,没有说话。

    电视机里的课程告一段落,学生们活动脖子时,才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都黑了。

    高复班的学生跑过来找唐老师,他该去给他们上课了。

    唐老师意犹未尽地从电视机上收回眼睛,叮嘱实验室里的学生:“今天讲的内容,你们回去都好好复习。天黑了,早点回家吧。”

    然而没有一个人愿意走,所有人都盯着电视机,满怀渴慕“老师,我们能继续看吗?”

    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新鲜又神奇的课程呢。

    唐老师点点头,催促他们“趁课程没开始,赶紧动动脖子,动动眼睛,别把眼睛熬坏了。”

    大家伙儿赶紧动胳膊动腿,扭脖子转眼珠。

    陈立恒也揉了揉后脖颈,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满怀感慨“这课上的真好。”

    蓝蓝生活的时代真的好发达,就今天的课程讲述的一些内容,他在上个世界的军工大学都未必能说的这么深。因为当时国内科技还没发展到这份上。

    他唯一没办法理解的是,为什么电视机会突然出现这些课程?

    以他对系统的了解,记得给他们的东西都是浪费掉的宝贝。

    不管是那些即将丢进垃圾堆的临期食品,还是在武斗中轰向自己同胞的子弹和炮弹,甚至连那台卡秋莎也同样是被浪费掉的。更别说被当成大毒草焚毁的教材和资料。

    但这些电视教学内容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蓝蓝生活的那个时代也会焚书坑儒吗?

    田蓝瑶摇头,小声跟他解释“我猜呀,只是说它们被浪费了。”

    做学生的人,谁没浪费过课堂?

    就连田蓝这种自认为是自律型学霸的人,坐在屋里上网课的时候,也直接睡着了。

    以己夺人,全世界这么多学生,未能有效得到利用的课堂,加在一起,估计包罗万象,能够组成一个覆盖人类人类各种知识的电子图书馆吧。

    陈立恒叹气,一边跟着看卫星导航信号源的课程,一边表达自己的心痛“都是宝贝呀,怎么能不听?”

    田蓝反唇相讥“说得你好像上课没开过小差一样。”

    人就是这种生物呀,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珍惜。

    就好比教室里这些盯着电视看的津津有味的学生,他们上课时,就没中途走神吗?肯定有。

    因为那些课程,今天不学,明天也能继续学,太平常了。

    而现在他们看的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崭新的世界。太难得了,就成了宝贝。

    陈立恒不敢再吱声了,只睁大眼睛继续上课。

    高复班的晚自习都结束了,实验室内的学生还没散去。直到唐老师过来,电视机出现雪花,告诉大家它该休息了,众人才意犹未尽地砸巴着嘴巴,好像品尝过美味佳肴回味一般,满口余香。

    唐老师赶紧催促学生“回去吧,都结伴走,回去早点休息。”

    现在天还冷呢,尤其晚上气温低。他们要留在实验室呆一夜,明天肯定得感冒。

    大家只好告辞,临出门前,还有几个人追着唐老师问“明天我们还能看电视上课吗?”

    唐老师笑骂“平常也没见你们这么认真啊。看到了电视,就觉得人家了不起,不敢大意了?”

    学生们嘻嘻哈哈,不敢触老师的逆鳞,只能在心里偷偷腹诽那能一样吗?便是大学不愧是大学呀,教的内容可真有意思。

    难怪这么多人都想上大学呢,原来不仅仅是为了国家粮和干部身份,大学本身就很美好啊。

    田蓝和陈立恒特地留到最后,帮着唐老师收拾实验室。

    两人又开始旁敲侧击,试图让唐老师承认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这样他们好歹也能多获取点关于系统的信息,后面才好更充分的利用为人民服务的外挂啊。

    然而唐老师不知道是真的听不明白,还是谨小慎微惯了。反正直到最后,他也没承认任何事,反而劝他俩放松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高考嘛,是选拔人才的手段。考的是知识是能力也是个人的承受力。放轻松点,以平常心应对,你如何对待生活的,那就如何对待高考。”

    田蓝和陈立恒被迫灌了一大碗鸡汤。

    搞了半天,人家以为他俩精神错乱了。

    得,不能再说了,再说还不知道唐老师要想啥呢。

    两人唯有捏着鼻子跟人道别,赶紧又蹬着自行车回赵家沟。

    一路上,他俩都在讨论外挂的出现到底和唐老师有没有关系。

    田蓝懊恼“我们今天应该检查下唐老师之前做的那台电视机的。”

    如果他是关键点,那么那台电视机应该也会出现超越这个时空的网课内容。

    陈立恒也有些后悔“是该看看的。算了,明天再过来看吧。其实我倒有个想法,我自己做一台电视机吧,看能不能播放那些网课。”

    田蓝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那你抓紧时间吧,说不定电视机就跟黄挎包一样,变成了新的容器。”

    当年那只黄挎包能够容纳的东西,一开始也很少,后面随着“为人民服务”的黄挎包在大家南北都流行起来,她能够拿出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

    可见,这二者之间存在必然联系。

    也许电视机越多,播放的课程内容也就越丰富。

    陈立恒顿时精神抖擞“我明天就过去做。”

    至于田蓝,也不能闲着。他们还欠了宋清远1500块钱的外债呢,得用实物去抵偿。

    酒也就那样了,高粱壳酒过滤过后,添加了果汁,变成了粉色的果酒,美名其曰桃花酒。

    田蓝找供销社帮忙,弄拿了一批酒坛子,灌进去,贴上大红的标签,上面就是大写囍。

    至于糖果,田蓝想得挺美的,要做美美的糖艺。什么洁白的丘比特,什么美妙的婚纱娃娃,不太符合现在的国情,那就上月老和红娘吧,多有喜庆的意味。

    可惜她虽然看过糖艺制作,但眼睛说它学会了,手却瘫着。光一个拉糖的过程,就足够让她烫出猪叫。

    月老红娘集体靠边站,她能做出牡丹花和白天鹅,就已经是外挂的外挂了。

    最后田蓝看着自己的作品磨牙,实在丢不起这脸,又脑洞大开,开始设计一批新的喜糖。

    五颜六色的彩虹糖已经不能满足它对新人的祝福了,再上一批粉色的爱心糖,才是真的。

    这回糖比较好做,就是桃子味的软糖做成爱心形状,然后裹上糖霜,用空罐头瓶装着,上面扎上彩纸,就是回馈给宾客们的喜糖。

    英子妈她们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扑在大棚蔬菜上,已经很少去糖坊。可听说田蓝做出了新糖,她们下工之后,还特地跑过去看了回热闹。

    瞧见一罐子的糖时,大家眼睛都看直了,连连点头“这个好,拿出去好气派的。”

    田蓝得到了肯定,颇为得意,还分享自己的心得“我们的糖要有针对性,比方说卖给小孩的糖,模样就要可爱。卖给新婚夫妻的糖,那肯定要展现出浪漫与甜蜜。”

    大家伙儿可不管什么浪漫,都点头表示肯定甜蜜。

    废话,这么一罐子糖,能不甜如蜜吗?

    好家伙,宾客的回礼有一罐糖,真是好大的手笔。

    田蓝满脸大写的囧。

    同志们,广大社员同胞们,你们能不能不要偏移关注的重点?重点难道不是心形吗?粉色的心形,多么浪漫,多么梦幻的色泽与形状,你们咋就视而不见呢?

    她在心中哀嚎。

    她不浪漫绝对不怪她自己,绝对是被环境给逼的。

    晚上睡觉时,她跟陈立恒抱怨这事儿,十分心酸自己一江春水付东流,媚眼抛给瞎子看。

    陈立恒都笑晕了。

    蓝蓝难得有一天追求浪漫,大家却不捧场,实在伤她的心啊。

    田蓝气死了,伸手掐他“你怎么还笑?乐不死你。”

    这家伙,下手真是狠,陈立恒只能求饶:“好好好,女侠饶命,跟你说个高兴的事儿,让你也开心开心。我电视机做出来了。”

    “真的!”田蓝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旋即又傲娇,“做出来就做出来呗,关我什么事?”

    陈立恒心中憋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当然关你的事了,这台电视机播了不少农业技术呢,还说了如何大规模从农作物秸秆中提炼淀粉。”

    田蓝果然撑不住了,扭过头追着他问“真能放?那关键点在哪儿呢?”

    “我怀疑还是为人民服务,它就像一个通关密码。唐老师先前做了那台电视机就只能播放中央台,没有我们的频道。”

    田蓝开始咬下嘴唇,她现在越来越糊涂,根本搞不清楚系统的脾性。

    算了,先按照眼下的情况开始试验吧。

    “那除了这两台电视机之外呢,其他学生做出来的电视机是不是有同样的作用?”

    陈立恒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没有机器,是纯手工组装电视机,速度比较慢。其他人还没做出电视机来。”

    田蓝催促道“那动作快点,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想办法弄条生产线过来。”

    说到这事儿,她又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遗憾开外挂的是电视机,输送的也只是知识了。

    如果能够像上个世界那样,通过黄挎包作为媒介,将被闲置浪费的生产线转道现在来用那该多好。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80年代,我国花巨资引进了不少生产线,结果因为种种原因,其中派上用场的却不多,好些生产线引进过来之后就闲置落灰,最后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如果能把这些全都挪到现在用,那才叫外挂中的外挂呢。

    陈立恒听她遗憾的语气,安慰她道“已经很好了,今天我在电视机里听了课,以前困扰了我很久的一个问题就得到解决了。虽然现在的情况,那个问题解决了,我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但我觉得特别舒心,一下子放下了个重担。”

    田蓝知道这人骨子里头流着军队的血,因为上辈子后半程的人生都跟军工打交道,到现在,他还琢磨着要如何让军工业更上一层楼。

    她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道“没事儿,等咱们高考以后,你就能继续做你想做的事了。”

    其实说到底,他俩都更加喜欢技术。不过条件限制,需要他们从事行政工作时,他们也得顶上。

    陈立恒笑道“现在也挺好的,看到赵家沟的地都耕了,庄稼也种下去了。家家户户捞了小猪苗,好些人都穿了新衣服,我就觉得,咱们没白干。”

    农村条件有限,好多东西都买不到。大家生活水平也只能体现在吃和穿上,旧年想盖新房子,都愁没砖头和水泥。

    陈立恒又有些着急“一直都说想弄水泥厂呢,结果到现在也没动工。”

    田蓝追问了一句“你上次说的吴师傅的那个朋友,水泥厂的,还没过来吗?”

    “甭提了,要动身的时候生了场病,又是咳嗽又是发烧,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到现在人还没缓过来呢。”

    田蓝十分笃定“那我估计他很快就会动身。”

    因为他缺钱啊。

    这个时代退休工人虽然医疗费由厂里报销。但人生病了得补充营养吧,吃啥不需要花钱呢?生病得有人照顾吧,照顾他的人就不好出去挣钱,又是一笔损失。

    陈立恒点头“但愿吧,早点过来,也有人牵头干这事儿。”

    他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啊,要做的事太多。

    两人絮叨了半天,最后抱着一块儿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不能再耽搁了,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宋清远结婚,陈立恒还要去帮忙接亲,他们起码得空出一天的时间。

    人一忙起来,日子就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宋清远结婚的当天。

    田蓝经过几次练手,好歹将天鹅做的没让人一眼瞧过去就喊一声大肥鸭,那个牡丹花也红的红绿的绿,不说雍容华贵吧,起码看上去就是漂亮的花。

    本地人见过画糖画,那是平面的,不管多栩栩如生,也是扁扁的一块。还有人瞧过吹糖人,那个是用嘴巴吹出来的,中间有个空空的管。不管做得多像,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糖做的。

    但他们今天看到的糖不一样啊,天鹅就不说了,做的再真,人家也知道是假的。

    牡丹花才叫惊人呢,好些人一眼瞧过去,还夸奖新郎有心了,到底上哪儿找来的牡丹花?这花娇贵着呢,本地根本看不到。

    后来宋清远得意地跟大家解释,众人才大吃一惊,原来这是用糖做出来的花。真有兴致,做的还这么像。

    然而接下来事,大家就更惊讶了。

    有人瞧见盘子里摆着西红柿,正奇怪这个季节西红柿都上市了?随手抓起来咬了一口,立刻惊呼出声“这也是假的呀?”

    众人循声看过去,顿时乐了,可不是假的吗?依然是用糖做的。

    而且这个西红柿有意思了,最外面一层是硬糖,色泽鲜红,再往里面去却是软糖,咬在嘴里面面的,最里面一层又变成了糖浆,酸酸甜甜,还真带着西红柿的味道。

    大家都跟看西洋景似的,全都盯着那西红柿看。还有人夸奖宋清远“你们家今天这婚礼办的可真得劲,太有面子了。”

    现在还没上宴席呢,光凭这几个糖玩意儿,就足够让大家开了眼。

    新郎官眉飞色舞,一个劲儿地客气,还拿彩虹糖给众人吃。因为知青点的成品糖销售渠道主要是供销社,县城的人还真少见彩虹糖,少不得又夸了一波。

    待到大家坐在宴席上,新郎官的长辈往各个桌子上分发给每位客人的回礼,那一罐子粉色的爱心糖又得到了大家众口一致的夸奖。

    大气,真大气,处处都透着用心的大气。

    平心而论,所谓人以群分,以宋清远和他老婆的生活圈子,被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人,家庭条件普遍都不错。他们也不至于缺一口糖吃。

    只是,供销社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能跟这种糖比吗?瞧瞧这糖果精致的,做成了桃心的样子,还装在玻璃瓶里面呢,一看就是要卖到大城市的大商店的好货。一般人没门路估计都买不到。

    结果宋家一出手就是每人一罐子,那不叫大气叫什么?这才是体面人的做派。

    喜宴开席,热菜陆续端上桌,七个碗八个碟的,硬菜真舍得下料。什么香肠什么腊肉,什么虎皮蛋红烧肉,每一份都装的满满,让人伸出筷子都毫无心理负担。

    最让宾客们惊喜的是桌上的时鲜菜。春天吃上空心菜就已经够神奇的了,桌上居然还有茄子烧咸鱼和西红柿蛋汤。

    正常情况下,大家青睐的肯定是鱼和鸡蛋。但此时此刻,菜一上桌,所有人的筷子都伸向了茄子和西红柿。

    这两样菜放在眼下,不仅仅是贵的问题,是你想买都未必能买到货。因为太少了,听说那个赵家沟大队总共就种了10亩菜,几个工厂长期在那边定点要货。剩下的部分,他们大队和公社自己分都不够,哪里还轮得到外人?

    宋家能把这两道菜端上喜宴,可见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还有人趁机表达对新娘家属的羡慕“你们亲家可真是看重你们女儿,不然,谁会费这么多心神,方方面面都做得这么漂亮。”

    宋家爹妈受之有愧,只能打哈哈,强调他们对儿媳妇无比满意。

    事实上,他们是替人受了夸奖。不管是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糖,还是桌上的菜,都不是他们张罗的呀,全靠儿子的朋友了。

    他们本来以为回不了城的知青个个都灰头土脸,因为他们滞留农村是家庭条件和个人能力的双重失败。

    可现在他们看见那几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又觉得农村也许没那么可怕。有能力的人,在哪儿都过得滋润。

    听说他们知青点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作坊,他们公社家家点火,户户熬糖,社员每个月挣到手的钱都要赶上城里的工人了。

    以前他们分到了部票也没钱买布做衣服,现在他们不票不够用,都愿意花大价钱淘换别人的布票或者买不要票的的确凉了。

    那几个年轻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里面不就穿着的确娘的衬衫吗,看着真精神。

    宋家爹妈在心里感慨了一回,特地邀请人上新婚夫妻家人这一桌,以示亲近。

    宋清远和何秀莲这对小两口,也专门过来向他们敬酒,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尤其是何秀莲,妇产科工作忙,向来是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牲口使,婚礼她基本没插手,全靠旁人帮忙张罗。

    本来她想的是自己都没动手做,简陋点她也认了。没想到这场婚礼不仅不潦草,反而处处充满惊喜,全靠他们费心思了。尤其是那一捧花,她特别喜欢。

    田蓝笑眯眯的“你喜欢就好。”

    何秀莲还跟她打听“你们那儿都有哪些这种糖果呀?我们医院有个护士下个月也要结婚了,看了我们的婚礼特别感兴趣,也想要。”

    田蓝立刻乐开怀,当场打包票“没问题,她想要什么样的糖果,到时候我们给他们做。”

    现在食品厂也潦草,因为供不应求,所以产品走朴实无华路线,缺乏针对不同消费人群的特色产品。

    他们知青点生产条件有限,那就捡个漏吧,后面的成品糖主打销售人群就是新婚夫妻,他们专门做喜糖。

    反正现在人结婚,购买清单上,糖肯定是大头。

    下个月要结婚的护士小姐姐得了消息,赶紧过来和田蓝敲定细节。

    桃心糖她要,到时候也是一人一罐子,她先订70罐,还有就是糖艺。她最喜欢玫瑰花,到时候可不可以做玫瑰花?

    田蓝连连点头,当场打包票“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虽然她还没做过,但熟能生巧嘛。就算多年没见过玫瑰花又怎样?好歹还有月季嘛,月季跟玫瑰长得本来就很像。

    护士眼睛闪闪发亮,略有些羞涩地询问“那能不能做丘比特射箭,一箭正中爱心呢?”

    哎呦,这回田蓝震惊了。

    她先前首先ass掉天使造型的糖,是因为认定了跟这个时代的需求不相符。

    改革的春风还得再吹几年,才能吹遍神州大地。

    没想到,现在顾客主动提出要如此新潮的造型,可见市场的需求永远跑在供应的前面。

    她坚定地点头,再一次给出肯定的回答“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最多就是手多烫会儿,总归熟能生巧的。

    从这位护士小姐姐开始,陆续有好几位小哥哥小姐姐过来打听情况。

    田蓝都要笑死了,她出来喝一场喜酒,居然还能带回三个订单。

    从这三个订单开始,后面就是30个甚至300个。现在人追求个性的意识不是很强烈,追求时髦的需求却十分浓郁。

    这场婚礼成为标杆之后,说不定他们的桃心糖以后也会成为这个时代结婚的必备喜糖。谁家不买他们的糖,那就少了味道,缺了那份体面。

    一顿婚宴从黄昏吃到天黑,众人酒足饭饱,终于到了喜闻乐见的环节——闹洞房。

    一堆精力旺盛的大姑娘小伙子集体起哄,将新人送进洞房,就开始各种折腾。什么共吃一根面条,共咬一只果子,人人都笑得荡漾,逃不了ls的嫌疑。

    后来宋清远心疼他老婆,赶紧跟大家伙儿求饶,还相当狡猾地转移话题“快快快,开电视,今天礼拜四,会放《大西洋底来的人》。”

    这个时代,电视剧的魅力惊人。一心想要闹洞房的人都瞬间放弃了初衷,赶紧眼睛盯着电视机。

    还有人赞叹“老宋,你这日子过得真是滋润,连电视机都买上了。你从哪儿弄来的票?”

    宋清远笑嘻嘻地指着陈立恒“问我们老九啊,他有门路,能搞来电视机。”

    他多有良心呀,虽然1500块钱是要不回头了,可他还惦记着老九那300只显像管呢。上万块钱的装备砸在手里了,要是不赶紧做成电视卖出去,估计兰花花都不会让老九再上床。

    陈立恒也笑着点头“想要吗?那大家伙儿登个记,想要的人留个名字,回头有电视机我再通知大家。”

    众人大喜过望,没想到出来喝个喜酒还能碰上这种好事。赶紧报名吧,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电视机多紧俏啊,谁都想买。

    陈立恒记名单,心里也乐开怀。

    今天这顿喜酒没白喝,这么多人,30多台电视机卖出去,当初购买零部件的钱都能抵消起码一半。

    等着看电视的人则催促大家“快快快,别说了,电视要开始了。”

    可没想到,电视机一拧开,跳出来的不是中央台,也不是美国来的电视剧,而是电视课程《新生儿学》。

    屏幕上,身穿白大褂的人一本正经的讲述新生儿常见疾病以及新生儿的日常护理。

    洞房里的人都惊呆了,搞不明白这是什么骚操作。

    新娘子也满脸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清远先反应过来“是电视大学吗?”

    所有人跟着恍然大悟,难怪呢,不是电大的话,谁会说这些课。

    哎,别说,说的真好啊。跟一般的电视大学完全不一样,好些电视大学的老师录音就像在读课本一样,毫无感情,录像也看不清楚内容,更加没有什么实物表演。

    这个课不一样,连检查手法,都是电视上的人拿着娃娃模型一步步地做给大家看。

    80年代是求知若渴的时代,想上进的人都想方设法地汲取知识。

    这个时代的电大并不是说你掏钱就能上,而是要经过类似于高考的考核,虽然录取分数线低些,但也有门槛。而且各个单位的名额也不多。

    现在你能上电视大学,那走出去都是件极有面子的事。

    何秀莲是中专毕业,之前她也申请过电视大学,结果没能得偿所愿。她没想到,现在,她坐在自己的新家里,居然上到了这么好的课。

    这一屋子闹洞房的大姑娘小伙子,有不少人在医院工作。他们瞬间就忘了美国的电视剧,只如饥似渴地盯着电视机,还有人手跟着动来动去,凭空想象模拟检查步骤。

    洞房外面,不好意思闹腾的长辈听到里面没动静了,赶紧开口喊“随便唠唠就行了啊,别太过分。”

    说着,他们还故意过来开门。结果瞧见的就是所有人都在忙着看电视的场景。

    长辈们哭笑不得,现在的年轻人哦,一个个就爱看电视看电影。

    等等,现在电视都放这些了?看个电视还要学习?

    田蓝和陈立恒则对视一眼,都惊疑不已。

    原来这系统还会自己选择,面向医务工作者时,它就主动选取医学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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