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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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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大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老干部要是正常发挥, 倒也不至于被个黄毛丫头堵得支支吾吾。可凡事就怕猝不及防啊。

    以前原配生的这个女儿跟影子一样,几乎等同于不存在。现在却突然间牙尖齿利起来,让他完全摸不清路数, 都不晓得该如何应对了。

    没尽过为人父义务的男人只能无限透支权利:“你妈身体不好,你这么大的人了,不能不懂事。”

    田蓝搭理这种渣男才怪, 她咬定不松口:“紫云妹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不是老说我不跟妹妹亲近吗?以后我一定跟她多亲近。不管是文工团还是下乡, 都是光荣的地方,我们姐妹互帮互助, 共同进步。”

    龚念慈为人母的心占了上风, 居然都忘了该继续晕下去, 连娇柔的嗓音也顾不上, 尖着嗓子喊:“不行!你什么都不会,怎么能进文工团?”

    田蓝露出欣喜的神色, 满脸孺慕之情:“妈妈,你醒了, 你不晕啦?”

    可怜龚念慈被她这么一噎,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真晕了过去。

    她努力做出苦口婆心地做派:“蓝蓝,我跟你讲, 你不要觉得谁都能进文工团。这个考核跟选拔都非常严格。你以前没学过,这几年在城里我也能感受到你的不自在。回乡下去, 在农村你才能施展出更大的才华。”

    哎哟,这是在diss原主前十二年的家庭教育了。可惜人已经换了芯子咯。

    呵呵,别班门弄斧了,教育内卷的二十一世纪,谁还没点特长就敢出来行走江湖啊。

    田蓝微笑:“我会啊, 我会吹笛子,我还会拉二胡。”

    姐那都是一对一辅导,考过级,参加过学校艺术团的水准。

    虽然进文工团不是她本意,但好歹也属于部队了。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她且退而求其次吧。

    田大富震惊:“你怎么会这些?”

    田蓝一本正经:“在村里学的。”

    这是原主残存的记忆片段。她老家村里的邻居是专门给人张罗红白喜事的,会好几种乐器。田蓝赌田大富不了解自己女儿的成长情况,不仅是因为继承记忆里没这部分内容,也是她看透了这种垃圾。

    果不其然,一家之主立刻熄火了。

    田紫云却尖叫出声:“你别吹牛了,你会什么啊。班上表演节目唱歌,你连谱子都看不懂,你什么都不会!”

    田蓝好整以暇,看她上蹦下跳半天,才慢悠悠地冒出一句话:“我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你着什么急啊?”

    田紫云也步入她妈的后尘,差点儿厥过去。她怀疑田蓝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从昨天开始她就不对劲。可是田紫云不敢说,因为人家跟她爸吵架的时候就说他前头那个老婆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他,她爸最恨封建迷信。

    小洋楼里没长笛和二胡,田紫云自己学的是舞蹈。她撺掇父亲现在就带田蓝去文工团里参加考核,这人连全班大合唱的歌都学不好,还会乐器呢?吹牛不打草稿。

    田大富本来怕丢脸,他好歹也是市委干部。但小娇妻一记柔柔弱弱的眼风扫过来,他就立刻起身,招呼田蓝出门:“好,就带你去,省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是在村里呢!”

    前妻果然是个没见识的村妇,所以养的女儿也夜郎自大。

    只是这夜郎国好像要比他在扫盲班上学到的面积大不少,起码文工团的考核老师听完了田蓝长笛演奏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和二胡演奏的《赛马》,都连连点头。相熟的文工团领导还过来恭维田部长,果然虎父无犬女,田部长家的千金也是个个出色。

    考核老师颇为满意,特地夸奖田蓝:“不容易,这个《赛马》是新曲子,你能演奏的这么好,很不错。”

    田蓝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赛马》是首老曲子,差不多民歌那种,没想到居然是新出的。看来以后她得小心,省得一不留神就穿帮,那就解释不清楚了。

    她腼腆地笑:“我偶然听人拉过,我拉得不好,但我很喜欢它。”

    老师笑着摸她的脑袋,鼓励道:“很好了,以后继续学习,不断进步。”

    田紫云在旁边看这头言笑晏晏的场面,气得差点儿没咬碎一口牙。

    故意的,她现在敢肯定这个乡巴佬就是存心的,扮猪吃老虎!可笑自己还急吼吼地催着爸爸带她过来开后门。

    真是的,文工团的招新工作早就结束了。自己刚才就应该一口咬死规矩不能乱,怎么能把人带来呢。

    不行,她才不要再跟田蓝待在一起。这是她和弟弟还有爸爸妈妈的家,这个外人凭什么跑过来碍眼。

    晚上,田家小楼里的人洗漱完毕上床入睡。

    龚念慈两条白莹莹香喷喷的胳膊就缠上了丈夫的脖子,嘤嘤嘤地委屈:“都说后妈难当,我精心小意地照应了她整整三年。云云有什么,她就有什么,上的学校都一样。是她自己不适应城里的生活,我才想让她回乡下自在些的。现在搞得好像我这后妈多恶毒一样。早知道要做后妈,当初我也不会被你骗了。”

    田大富赶紧哄小娇妻,心中也烦闷。

    当初他就不该心软,担心离了婚的女人在乡下没立脚的地方,才给她留了个孩子。这有了孩子,她也能安安生生地待在老田家,为他寡母老娘养老送终了。

    谁知道这孩子还要进城呢。

    他安慰委屈的娇妻:“好了,我知道你为难。但进了文工团,她以后跟着队伍出去慰问,也不住在家里了。你就多担待点儿。”

    龚念慈还是不甘心,她甚至生出了丝万一自己女儿被人比下去了怎么办的杞人忧天式担忧,下意识地想断了继女的机会:“老田,为你,我还怕受什么委屈啊。我是担心文工团的招录工作都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再把蓝蓝塞进去,影响不好。还是下乡去吧,响应号召。”

    这话要是今天田大富没带人去文工团前说倒还好,现在,人都已经通过考核,他再让人下乡去,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嚒。

    田大富嘴上敷衍:“算了,儿女都是债,就让她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龚念慈不好继续,心里恨得要死却又害怕丈夫有意见,不得不硬着头皮好好伺候这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真是辛苦死她了。

    她现在犯愁的是明明陈家占据着上下两层小楼,现在大女儿上大学没回家,家里只剩户口本上三个人外加保姆,还有空客房呢,为什么女主人非要安排她和保姆胡妈妈住在一间房里。她真不会独自一人待在房里就渴死了也不敢出门倒杯水喝。

    田蓝试图跟胡妈妈商量:“妈妈,天太热了,我们把席子铺在地上睡吧。”

    胡妈妈立刻瞪眼睛,坚决反对:“不行,小孩子不要贪凉,骨头会坏掉的。”她笑眯眯地摇着蒲扇,招呼田蓝,“睡吧,胡妈妈给你打扇子,保准你睡得舒舒服服的。”

    田蓝想捂脸,她要的不是打扇子,她要的是去床底下的秘密空间补充能量啊。

    虽然陈家伙食不错,晚饭桌上有鸡蛋,吴阿姨还将为数不多的几片腊肉都夹到她碗里了,不至于叫她吃不饱饭。但她现在对秘密空间充满了好奇,想要尽快一探究竟。

    胡妈妈可由不得她,反而直接将她摁在床上,还给她打起了扇子:“睡吧,好好睡觉才能养好身体。”

    这时代没电视机,夜生活等同于零,窗户外面静悄悄的,扇子打出来的凉风又舒爽宜人。田蓝原本有些崩溃的情绪都被安抚了下来,清风如母亲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上她的脸,她下意识地呢喃了声:“妈妈。”

    她稀里糊涂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爸妈该有多崩溃。他们是军医,经常执行外援任务。这次好不容易结束援非工作回来,就想趁着她出发去军营的时间,一家人好好团聚。结果她却发生了这种事。

    可这一切,她偏偏又无能为力。

    她只能眼角含泪,沉沉跌入睡梦中。

    田蓝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她这滴眼泪,愈发坚定了胡妈妈要照顾好她的心。以至于接下来整个夏天,她都没捞到多少滚进床底下的机会。

    好在虽然用不上外挂,但陈家的伙食条件不错,大人们又一心给她补身体。每天早上的牛奶和鸡蛋没断过,中餐和晚餐即便没有荤腥,菜里的油水还是足足的,更别说馒头和大米饭能敞开来吃。

    也就是高级干部家庭,才能由着她如此霍霍。

    所以单靠着正常食补,田蓝还是肉眼可见地丰盈了起来,虽然皮下脂肪不过薄薄一层,但好歹不再是面黄肌瘦的难民形象。

    只田蓝在这过程中意识到了差别。当她进入那个玄妙的睡梦空间时,吃下的东西仿佛植物的精华液一样,能够迅速为身体补充精气神。和她在饭桌上吃下肚的食物全然不同。

    这差异搞得田蓝专业病发作,老怀疑这空间提供的是膨大剂催肥剂一类的存在,好早点养肥她这头猪。

    为此,田蓝后面都不太敢挖空心思再钻床底。毕竟猪养肥了那都是被宰了吃的命。

    她还是早点去军营吧。大锅饭再难吃,能填饱肚子就行。这时代家家户户都过得不容易,即便干部家庭宽绰些,但看陈书记和吴主任两袖清风的做派,估计地主家也没余粮,她总不好一直在人家里蹭下去。

    田蓝看着镜子里面颊渐渐饱满的少女,打定主意今天吃晚饭时就跟陈书记夫妻提自己去文工团报到的事。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下楼,就瞧见陈书记怒气冲冲地进屋来,一叠声地咆哮:“反了他的天了!不得了了!”

    吴雪娥莫名其妙:“怎么啦?发这么大火。”

    怎么了?有人写了举报信,点名道谢指出田蓝没有参加正规考核,是走后门塞进文工团的。

    陈书记暴跳如雷:“这叫什么走后门?这是补录,通过考核的。文工团是没招够乐器人才补招的。”

    吴雪娥也火冒三丈,她虽然不想田蓝去文工团,但这不意味着她能看着人背地里下黑手。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陈书记苦笑:“来不及了,田大富已经承认了,连检讨都写了。”

    吴雪娥柳眉倒竖,一股火直接冲上脑门心:“好啊,蓝蓝不是他女儿,他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芝麻绿豆大点的屁事,就慌不迭把蓝蓝推出去了。”

    陈书记无从替人辩驳,因为妻子说的是大实话了。他只能安慰妻子道:“算了,反正开学再上蓝蓝上一年参加中考。现在这样也好。”

    田蓝听到这里,不由得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去:“叔叔阿姨,我想去文工团,我要当兵。”

    陈书记为难:“你体检不合格,这是硬杠子。”

    假如没有举报调查的事,打打招呼,这事差不多也能过去。毕竟文工团不同于一线作战部队。但现在田大富这个亲爹都不积极,自己和妻子也不太想蓝蓝去文工团,那就没必要了。

    吴雪娥也劝田蓝:“是啊,你聪明,学习能力强,还是好好学习文化知识,将来为国家做贡献吧。你既然有文艺特长,不如报考师范生,将来当音乐老师好不好?”

    她说到这里就想起一件事:“老陈,我记得青青他们那届有中专没招满人,他们初中给生病没参加中考的孩子开了证明,结果卫校重新出了卷子,小孩考过了就上了。”

    现在,他们也可以打听下,看能不能让蓝蓝直接走加试上师范。当老师挺好的,蓝蓝脾气好,就适合做老师。

    陈书记摇头:“不行,蓝蓝俄语没基础,过去考试要吃大亏的,还是再上一年读高中上大学。不然不是白耽误孩子了嚒。”

    这夫妻俩讨论得热火朝天,剩下田蓝目瞪口呆。

    等等,二位,我啥时候说要继续上学来着了?

    她大学都毕业了,她跑回头上高中她图个啥啊。农大听上去似乎不太高大上,可她大学母校也是985来着,她可没重生穿越中学时代考清北的梦。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1965年,都等不到读完高中,学校就要停课了吧。

    说来这事误会真是大了。

    田蓝人在陈家无所事事,总不好每天吃饱喝足了就到处瞎溜达,她只能寄情于书本,每天除了翻看毛选之外,就是将陈家父母收罗来的高中课本翻来覆去地看。不然她能干什么。

    可这事落在吴雪娥跟丈夫眼中,就是她热爱学习,舍不得离开学校的明证。

    田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徒劳地强调:“我去了军队也能锻炼学习,在部队的大熔炉里持续锤炼自己。”

    奈何吴雪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她立刻伸手压住田蓝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宣布:“这事不要再说了,好好上学,将来考上大学,让你妈在地底下也为你骄傲。”

    当初田大富那个畜生要跟小蔡离婚,小蔡曾经在自己面前哭过,是不是因为她没文化,所以田大富才变的心。其实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男人哪有不喜欢鲜嫩小姑娘的。

    她摸了摸田蓝的脑袋,柔声道:“这事听阿姨的,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田蓝但觉大势已去,绝望地连胡妈妈的葱烧鲫鱼都觉不出香味。继续在学校里熬一年的话,明年就变天了,谁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际遇啊。

    一连几天,田蓝都食不知味,挖空心思想如何阻拦陈书记和吴主任送自己去复读的心。吴雪娥不明所以,还以为她在担心明年中考考不好或者将来考不上大学,便一边给她碗里夹菜一边安慰她:“不要有思想包袱,给自己多一次机会。就是考不好,将来也可以去部队锻炼嘛。”

    田蓝暗道,将来的事太难说了,明年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呢。

    她嚼着嘴里的大米饭,完全感觉不到香甜。

    外头院子门被拍响了,胡妈妈一边问一边过去开门:“谁啊?”

    进门的人板着脸:“我们是省里派来接下乡的同学的。田蓝同学既然已经报名下乡,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动身?”

    吴雪娥站起身,脸拉得老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陶主任?”

    来人皮笑肉不笑:“当然是正确对待升学和农业生产的问题。田蓝同学积极要求进步,主动报名下乡,做家长做长辈的都应该支持,不能当绊脚石。”

    田蓝满头雾水,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角色?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似乎不对付。她眼睛瞥到陶主任身旁的田大富,下意识地就想冷哼。

    哟,这渣爹,现在跑上门来了。

    同样冷下脸的还有陈书记,他没理会陶主任,而是盯着田大富:“怎么回事?”

    田大富额头上全是汗,避重就轻:“我们是支持孩子进步的,就是收拾东西需要时间……”

    陈书记猛地站起身,重重地砸下筷子,怒不可遏:“田大富!”

    陶主任似笑非笑:“田部长还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同志。倒是陈书记您,您这样子可是有右的嫌疑啊。作为同志,我必须得提醒你批评你,防止你犯修正主义的错误。”

    陈书记勃然色变,恶狠狠地瞪着陶主任。

    陶主任面色微妙:“怎么?陈书记你是在反对中央指示,反对上山下乡运动吗?干部子女更应该积极投身农业生产。”

    田蓝看吴雪娥要冷笑,立刻抢先一步开口:“我愿意下乡。在城里多待这段时间是陈爸爸和吴妈妈看我体检贫血、重度营养不良,怕我到乡下后不仅没办法为贫下中农服务,反而会拖累他们;所以才接我来养好身体再投身农村建设的。”

    她想明白了,既然现在参军基本无望,那就干脆退而求其次参加农业生产。

    她穿越前参军是因为觉得当时祖国更需要军人,现在看来,也许眼下的国家更急缺农业技术人才。

    如果能够在农村推广农业新技术,那也算学以致用。当初她作为军医家庭出身的孩子却报考农业大学不就是因为想为国家农业做贡献嚒。

    况且山雨欲来风满楼,明年就变天了。以后母龚念慈的出身,被抓出去批斗的可能性极高。自己这继女在她手下没享过一天福,却也免不了受牵连。

    早点下乡,早点干出成绩来,总比到时候被迫下放两眼一抹黑强。

    人家穿越人士下乡流行发展工副业,这时代不兴这个。但是,现在讲究好好种田啊,刚好对了她的专业。

    田大富本来以为这个惹事精大女儿还要再纠缠,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好说话。他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想准备充分了,再让孩子下乡去好好建设农村。”

    田蓝满脸真挚地看着这位田部长:“爸爸,我的行李收拾好了吗?妈妈不是说要支援农村建设,把家里的钱和东西都给我带上,给我们知青起个好头吗?”

    她是不稀罕田家那三瓜两枣,但没理由原配母女白死了吧。这些,是这一家子欠原主跟她亲妈的。

    还有就是她的嘴巴,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提拉米苏的香甜。

    难道昨夜的一切不是梦境?

    她站起身,心不慌腿不抖,往前走的步伐充满了力量。她忍不住张开嘴巴冲着赵丹萍哈气:“你闻闻看,我嘴巴什么味道。”

    赵丹萍吸了下鼻子,相当笃定:“不臭。”

    “有没有蛋糕的香甜?”

    舍友们集体惊悚,疯了吧这人,大早上的没刷牙,嘴巴不臭已经是上限,她居然还指望有蛋糕的香味?绝对是饿晕头了。

    可田蓝面对自己的早餐时,当真没什么食欲。尤其在舍友们一口地瓜粥一口窝窝头时,她甚至感觉喝点儿稀粥润润嗓子就好。窝窝头就算了,噎嗓子。

    赵丹萍奇怪:“你受凉了?怎么不吃啊?”

    田蓝含糊其辞:“嗯,是有点没胃口。我喝点粥就好,窝窝头你们吃吧。”

    舍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赵丹萍先伸出手:“也是,你回家吃点好的。我就不信,当着你爸的面,她还敢不给你饭吃。记住,一定要吃红糖鸡蛋还要喝麦乳精,那个高级。”

    田蓝想笑,哟,听这口气,原主的家庭环境还不错啊。家境尚可还能被虐待成这副小白菜地里黄的模样,那肯定少不了渣爹的存在。

    别骂小姑娘包子,一个亲娘在乡下被饿死的小姑娘,小学毕业才头回走出山沟沟,来到此前从未见过的父亲新家里讨生活,她活得是多么战战兢兢啊。

    渣爹呢?前十二年他跟个死人似的不存在还能推脱这时代交通不便利,那后面这三年他死了呀!原主不是他女儿吗?

    垃圾!

    田蓝看着坐在太师椅上企图端起一家之主架势的老男人,只想从鼻孔里发出声冷笑。她讲不清楚这情感是来自于她本人的不屑还是这具躯体的厌恶,反正她瞧见这个男人的瞬间就知道他是原主生父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昨夜诡异地填饱肚子之后,虽然没人直接往她脑海里灌背景介绍,但她看到人和物都有了相应的概念。比方说,她不用人指点就知道该坐什么车回家,比方说,她看到这中年男人就晓得了原主跟他的恩怨。

    这个叫田大富的男人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是十五年从军一路从战士成长为团长后进了城随大流换了年轻貌美的老婆,将原配丢在乡下发挥最后一点光和热,离了婚还得帮他给老娘养老送终而已。

    唯一能够被拿出来说嘴的就是他每个月给乡下寄的钱都不够他老娘的药费,还要原配自己想办法挣工分养活老的跟小的。

    结果老太婆寿终正寝了,原配累出了一身的病。三年灾害期间,她更是得了浮肿病,好不容易撑到1962年饥荒过去,她再也扛不住,闭上了眼睛。临死前,她托大队干部将唯一的女儿送到前夫跟前,希望女儿有条活路。

    结果呢,活出了具比死人多口气的骷髅架子。

    就这样,田部长还能端起父亲的架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表现出失望:“算了,考学考不上就下乡吧。”

    田蓝要挑眉毛,身边就飘起了一阵香风。

    她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花露水还是其他什么香味,就听见田紫云娇滴滴的抱怨声:“姐姐,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回来了?”

    田蓝瞬间震惊,原来这茶里茶气的角儿居然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太过于惊叹此剧够狗血恶俗,以至于田部长皱眉抱怨:“你怎么总是跟云云不亲近,寒你妹妹的心?”时,她都没恶心得当场吐出来。

    她全副身心都在感叹:难怪啊,难怪田紫云处处针对原主。呵呵,都是十五岁的初中毕业生,一个前期原配之女,一个现任娇妻的宝贝,这出生日期可真是……呸!

    炕照上娃照生也不耽误换老婆的畜生!

    楼上走下位皮肤白皙身形婀娜的女人,原主的继母龚念慈。绸缎庄的小姐,建国后嫁给了比她大十五岁田大富,生了十五岁的田紫云和四岁的田俊杰。后者正被她牵在手上。

    龚念慈一把娇柔的嗓音:“好了,田部长,让孩子上桌吃饭吧。孩子马上要下乡了,你还训个没完。”

    田蓝饶有兴致地打量这新出场的角色。说实在的,她并不讨厌这些被进城干部换上的新妻。因为她们当中很大一部分甚至是绝大部分都是被家族上贡或者被新贵强行掠夺的牺牲品。古往今来,女人都是战利品啊。

    田蓝diss小三,但同情被小三的受害者。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从头到脚欣赏完毕面前这位明显被娇养的女人,一股悲愤痛恨的情绪便充斥她整个胸腔。

    又来了,属于原主的情绪如惊涛骇浪般猛烈席卷这具身体。田蓝只好洗手上桌吃饭,用食物来压制原主的愤懑。

    比起学校食堂的稀粥、窝窝头以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油花的炒菜,田部长家的餐桌完全体现出上等生活的状态。有韭菜炒鸡蛋,有红烧茄子,有炝拌黄瓜花生米,有红烧鱼,甚至连冬瓜汤里的排骨都数量蔚为可观。

    啧啧,难怪田紫云在学校里能大方地让出窝窝头粗面饼子。比起那些噎喉咙的粗粮,显然是面前有油水的饭菜更符合这个时代人的追求。

    嗯,味道也相当不错。这菜啊,就得有油水才能出滋味。

    田蓝夹了一块排骨就送进嘴里。她还没来得及咀嚼,那小男孩就发出尖叫:“你不许吃肉!”

    哎呦喂,这原主在家里过得有多憋屈啊,连个屁点大的小崽子都敢在她面前吆三喝四。

    田蓝才不理人呢,直接嚼干净了排骨上的肉。等到她咽下后,她才抬眼睛:“怎么,我不能吃这桌上的菜?”

    龚念慈面颊上的肉都要抽搐了,却瞬间变成了个笑容,声音柔柔的:“当然可以吃。小杰,要礼貌,你姐姐从农村来,胃口大,馋肉。”

    说着,她还故意冲小儿子板脸。搞得田大富心疼得不行,立刻夹了块排骨给儿子。

    田蓝差点儿当场笑出声,乖乖,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连攻击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辙。得不管当初是被迫还是自愿,这为虎作伥的伥鬼可不在她的同情范围内。

    让她猜一猜,母女俩是怎样编排原主的?嗯,乡下来的老母猪。简单粗暴恶毒,反复念叨几次,原主就是回到名义上的家,上了餐桌,也不敢伸筷子了吧。

    田蓝从善如流,又抄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笑容甜蜜:“是啊,你们不馋,那我就多吃几块吧。”

    田紫云差点拍桌而起,开什么玩笑?就算她爸是市委领导,她家也不是顿顿都能大鱼大肉的。一碗排骨,田蓝要全吃光吗?

    龚念慈悄悄踢了下女儿的小腿,温柔地冲田蓝笑:“家里的东西,阿姨都帮你收拾好了。还缺什么,妈妈下午给你买。明天带着去报到下乡吧。”

    吃吧吃吧,反正也是最后一顿。

    谁知这个继女咽下了嘴里的排骨肉,抬起头来:“谁说我要下乡?我不下乡。”

    和风细雨的龚念慈瞬间僵滞,完全没料到平常三拳打不出个闷屁的田蓝会突然间来这出。

    刚才她不由得提高了声调:“你又没考上学,不下乡做什么?”

    田蓝奇怪:“紫云妹妹也没考上高中啊,不也进了文工团嚒。”

    饭桌上的一家四口除了还听不懂的田俊杰之外,其他人都变了脸色,龚念慈更是着急忙慌地否认:“没有的事,别听人乱说。”她又冲田蓝摆出慈祥的面孔,“蓝蓝,下乡好,这是在响应国家号召。农村大有可作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5 22:54:56~2021-11-06 19:5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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