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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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皆为复古红砖洋房的潮流街区,霓虹灯交映着夏至枝头的秾丽,绵延了整条街。fangzexs
街尾一家名为“迷鹿”的店门被拉开。
舒缓的古典乐柔美如绸缎铺展在微凉的空气里,间杂几声“小鹿姐好”、“鹿老板好”。
进门的年轻女人身段高挑,米色镂空罩衫叠穿,搭了条九分牛仔裤,正踩着白色帆布鞋朝店长陈菲菲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一路听着问候颔首,蓬松的栗色中长发从肩头滑落,衬得皓肤若凝脂。
新来的调酒师抓了个侍应生,低声问:“这美女谁啊?”
“鹿老板呀!”侍应生想起他是新来的,“哦,你还没见过,她是这家店另外一个老板,说是出钱不出力那种,不过没事就会来店里搭把手,今年可能比较忙吧,来的少了。”
调酒师闻言,多看了几眼。
鹿呦已经坐到了吧台前的旋转高脚凳上,有所察觉,扫来一眼。
翦水双瞳眸光潋滟,眨眼间,覆上一层清晨薄雾似的冷淡。
长腿支着地将椅子转了过去。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到店里来?”陈菲菲动作麻利地调酒问,“不用给小朋友的钢琴调律了?”
鹿呦是名独立钢琴调律师,接单全凭心情,但去年年底有位琴童的家长对她特别满意,逢人就推荐,都挤在这两个月预约,给她忙成陀螺。
“刚好今天最后一单在附近,就顺便过来看看。”
“那你再顺便帮帮忙呗。”陈菲菲将调好的酒放置在托盘上,推到她面前,笑得讨好。
“拒绝干活。”鹿呦右手抵住托盘,推回去。
陈菲菲双手按住托盘两侧:“不要你干活!我把你年初琢磨的配方做了点调整,弄了几款特调出来,你给品鉴品鉴。”
鹿呦伸手去拎杯子。
“等会儿!等我都给你调出来,”陈菲菲往店外面一指,“你坐外面去慢慢品。路人看到你肯定会想,这么热的天美女都愿意坐在外面,这家店得有多好?”
鹿呦:“……你确定他们不会想我是不是有病?”
“那他们也会进店看看,到底是我们店有魔力,还是美女有病。”陈菲菲笑得跟个反派似的,“你这么漂亮一张脸,我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是太浪费这个‘顺便’了。”
鹿呦失笑:“行吧。”
她是这样类型的长相,比我见犹怜的小白花多了些英朗和通透,比大杀四方的富贵花少一点美艳和妩媚。
眉眼之间是独一份的清新与个性,招人喜欢,百看不厌。
大学的时候,有剧组在学校拍戏,陈菲菲拉着鹿呦去当群演,制片人一眼就看中了鹿呦,把她比作绿野林间独特的雪色仙鹿,想签她做艺人。
但鹿呦婉拒了。
想起这事,陈菲菲问:“欸,你有没有后悔过拒绝了那个制片人的邀请?”
鹿呦回忆了下:“没有。”
“真的?”陈菲菲半信半疑,“当明星多好啊,光鲜亮丽,赚钱多又轻松。”
鹿呦托着脸,看杯中漂亮梦幻的酒液:“那都是幸存者偏差,娱乐圈里头水太深,没点家世背景好运气很难出头的,稍有不慎,还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你看之前的霍缘君不就是。”
陈菲菲:“那你还支持你家陶芯往里面挤?搞得现在天天跟你分隔两地。”
陶芯是鹿呦交往两年多的女朋友,也是个唱作音乐人,当初鹿呦出资和陈菲菲开清吧,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让陶芯的乐队有个可发挥的舞台。
驻唱了半年,乐队解散,陶芯单飞混出名气,商务活动纷至沓来,全国各地到处飞,因此两人是聚少离多。
鹿呦:“她志向在那,作为对象我肯定得支持呀,总不能做她梦想路上的绊脚石吧。”
陈菲菲:“啧啧啧,她巡演开到哪站了?”
鹿呦:“这周末到水城。”
陈菲菲:“那不就在隔壁,你去听么?”
“她说明天溜回南泉给我送票。”鹿呦话音里带了点笑意。
“哎哟哟~”陈菲菲揶揄说,“我就不该问这话找虐。”
鹿呦起身,端起已经放了四杯酒的托盘:“行啦,我去外面引客,不虐你了。”
ˉ
铅灰暮色像浸了水的厚毛毯压在城市上空,拂面的风裹满了潮气。
鹿呦放下托盘,打开蚊香灯,窝进月亮椅里,给桌上酒拍了照发往朋友圈。
从朋友圈退出来,看到一条好友添加通知。
以为是来咨询钢琴调音的客人,鹿呦直接点了接受。
初晓:【你是鹿哟吧。】
鹿呦扬了扬眉。
出生上户口时,工作人员疏忽把“呦”打成了“哟”,用到初中才改过来。
如今身边也就奶奶、陶芯和混血发小会这么叫她。
yoyo:【请问你是?】
聊天窗口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时有时无,鹿呦看了会儿,好奇地点进对方的朋友圈。
是个热衷分享生活的女孩子,个人信息在晒出的照片、文案和定位里暴露了很多。
海城人,北城艺术学院大三的学生,吃穿用度不凡,平时装扮偏优雅成熟风,头发烫了卷,妆容精致昳丽。
鹿呦撑着头的右手食指敲着脑袋,这姑娘长相陌生,她没有认识的人是海城人。
北艺是陶芯的母校,难道是陶芯认识的?
刚想到这,鹿呦就看到角度有些面善的自拍照下面,赫然显示着陶芯的点赞。
鹿呦愣了愣,继续往下划,手猛地一顿。
写着“打雷停电了,我好怕哦,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的文案下,陶芯回复:乖,不怕,[抱抱]
初晓桃桃:一到下雨天就好想你哦
桃桃初晓:只有下雨天想?
鹿呦看着这段暧昧横生的对话,慢慢坐直。
猜疑凝成无形的刀,悬在心头,引出的复杂情绪缠绞着她的神经。
手飞快地划着屏幕,停在一张合照上,女生在自拍,身后的陶芯温柔宠溺地看着她。
顶部跳出来两条新消息提醒,鹿呦闭了闭眼,切回到聊天页面。
初晓:【对你而言,我可能算小三了吧】
初晓:【抱歉,无意伤害你,在看到她和你的聊天记录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有对象,一直把你误认为是她姐姐。
大概就像你们前天下午通话的时候,我问她吃不吃葡萄被你听到,她跟你解释我是她助理一样,每次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接到你的电话,都跟我说是姐姐拨来的。】
这是故意透露给她的细节。
鹿呦呼吸一滞。
在很小的时候经历父母离异导致她安全感很低,可又知道亲密关系里需要给彼此空间,所以从不主动看对方手机。
连吃醋,都要先反省是不是自己过度敏感,想太多了。
以至于,此时此刻,明明细节全部对上,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鹿呦僵着手打字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初晓:【去年九月二十七,我们学校校庆请她来开演唱会,我是伴舞里的一员,结束后她请我们去吃了夜宵,加了好友。】
几乎是一瞬间,勾起了鹿呦的回忆。
那场演唱会结束的当天,陶芯没接她的电话,只回了条微信说有点累。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陶芯对她变得有些冷淡。
就在出神的间隙,初晓把她与陶芯的聊天记录全部转发了过来。
真相以最直白的方式,近乎残酷地摊开在鹿呦眼前。
对她说累的陶芯,与初晓却是彻夜畅聊。
这大半年里,两人每日都有聊天,从互推歌单到探讨电视剧再到分享日常。
甚至在她生病早睡的日子里,她们还有语音通话。
言语用词愈加暧昧挑逗。
俨然一对已经默认关系的情侣在打情骂俏。
说是女友专享的妆造照片,初晓也有一份,甚至获取时间比她还早。
送给她的礼物,初晓都有,甚至比她还多一束粉色玫瑰。
忘记跟她说的“早安、”“晚安”,对初晓是一天不落。
很多聊天的时间点,鹿呦都能对应上,在那个时间段里,陶芯与她在做着什么事,又是在什么时候分的神,以什么样的借口去回了初晓的消息。
悬着的刀尖随着一段段的对话一节节地坠落,扎在最脆弱的地方,连呼吸都隐隐作痛。
明明是夏日的蒸笼夜,鹿呦却如淋冰雪,寒意直冷到骨头缝里。
初晓:【前天晚上她喝多了,把我当成了一个叫皎皎的人表白,我才知道,她对我好只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那个人。得不到就找替身的渣滓。】
那端停了片刻,才又发来一段。
初晓:【我本来是想找出那个皎皎,看了记录才知道她还有个你,不知道你是声音还是性格和她那位心尖月像,总之,她不爱我,也不爱你,她只爱那个皎皎。】
初晓:【劝你也及时止损吧。】
鹿呦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酸涩不断从豁开的裂缝里涌出,细小的伤口被扯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疼,喉咙发涩,一口气堵在了里面仿若成了固体,上不去,吐不出来。
她与陶芯已经出柜,连双方亲人都知道的恋情一直没公开,是因为陶芯说不想私生活被外人关注。
她理解陶芯的思想,尊重她的自由。
从没想过,不想被外人关注,会变成让外人加入。
许久,鹿呦睁开眼,把初晓朋友圈截图发给陶芯,将她所有社交账号全部拉进了黑名单里。
屏幕无声锁进黑暗,眼里的光也跟着黯淡。
鹿呦身体往后沉了沉。
厚重到显得有些压抑的云层,透出闷雷声,响彻天际。
她偏头看向夜幕。
天边劈过两道闪电,被划破的天空像个筛子,顷刻间,瓢泼大雨漏了下来,四处砸落,噼里啪啦地响。
潮气钻进了心口的缝隙,自上而下,她像块开裂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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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的挂钟指针指向了“九”,雨已经停了,鹿呦在外面喝酒,吸引了不少潜在客人。
到了九点半,驻唱到场,店内位置已被坐了大半。
驻唱是陶芯以前乐队的吉他手,白天追梦,晚上来维持生计。
咿咿呀呀地把生活都唱成了爱情。
鹿呦听着偶尔随着开门漏出的歌声,忽然想起初见陶芯的那个黄昏。
她在家练了一下午clair de lune,中间快速的那段弹下来始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觉,颓靡和长时间的疲惫让她越弹越不对味。
沮丧就像浓雾一样笼罩着她,直到从隔壁传来大提琴声,如空谷里的风吹散雾气。
她按下琴键,仿佛感到有电流从指尖蹿遍全身。
像闯入莫奈的画里,她指尖下的钢琴音与对方的大提琴音共舞在月光盈盈的水面上,音符如衣袂轻扬,涟漪一圈一圈地轻漾。
弹完,她喘着气在原位愣了许久。
待想起来跑到阳台时,就看见隔壁院里陶芯在费劲地收着大提琴。
十四岁,最痛苦的那些天,每日都能听见吉他声,一开窗就能看见陶芯在楼下仰着头笑说:“今天太阳很好哦,鹿呦呦要开心。”
还记得她身后的太阳,热烈明媚,柔暖了一整个冬季。
二十岁,一帮朋友玩抽卡,陶芯抽中了张表白卡,暧昧不清地对她说:“小时候为了让你好好练琴,我都送邻居们好多水果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那时鹿呦已经放弃钢琴,更不信情爱,回得冷淡:“我没有让你送。”
她以为拒绝后陶芯会像其他追求者一样,很快放弃。可没想到,无论她怎么推远,陶芯都会百折不挠地凑上来。
研三有一段时间迷茫又焦虑,陶芯为了哄她开心,几乎每天都带她去听乐队唱歌。
乐队的歌都是陶芯创作,其中有一首,让她们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歌名叫《食野》,取自诗经《小雅·鹿鸣》。
当初听歌词有多情深意切,现在就有多讽刺。
身旁的街道人来人往,忽地传来一道声音:“呦呦。”
柔滑软缎似的音色,轻缓地拂过耳朵,简单两个字也能叫得婉转动听。
鹿呦神思回笼,抬眼望去。
面前的女人像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过来,白色七分袖衬衫、黑色西装裤的装扮略显正式。
有着一头不用烫就弯得听话漂亮的自然卷长发,尤显得那张脸大气明艳,神色却是淡。
让人不由想到“点火樱桃,照一架,荼靡如雪”这句词。
是陶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月蕴溪。
刚认识陶芯的时候,听她说月蕴溪是她母亲去世后上位小三的女儿,鹿呦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
后来听长辈们闲谈才知道,月阿姨是陶父的初恋,两人是在陶母离世半年后重逢,搭伙过日子,连证都没领。
而月蕴溪,是月阿姨和别人的孩子。
“蕴溪姐姐。”鹿呦连忙打招呼。
月蕴溪看了看她对面的空位:“有人坐么?”
鹿呦摇头:“没有。”
月蕴溪素净白皙的手放下托特包,弯腰坐下,扫了眼一桌的空酒杯说:“怎么喝这么多酒?”
鹿呦解释:“菲菲新调了几款鸡尾酒,帮她试试口味。”
月蕴溪颔了颔首,没再说什么。
鹿呦一时也无话。
面前这位姐姐虽然平和温柔,但总给她一种不亲近的距离感。
或许是四岁的年龄差下不同的生活轨迹所导致。
她还在南泉附中生啃《5年高考3年模拟》时,月蕴溪都已经领略国外风土人情两年了。
那时就只有寒暑假能碰到面,在异国他乡的生活阅历让月蕴溪一年比一年更沉稳,鹿呦见她就跟见长辈似的。
现在两人虽然都在南泉,接触机会也没怎么变多。
作为国际知名的大提琴家,月蕴溪时常会受邀合作演出。
例如前一阵,鹿呦奶奶病倒是被月蕴溪发现及时送去了医院才有惊无险。鹿呦本想等奶奶出院就请她吃饭,结果奶奶还没出院,月蕴溪先出了国。
鹿呦想到话题问:“蕴溪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
月蕴溪的目光从她放置在桌角的手机上轻轻点过,落到她抬起托盘的左手上。
翘起的小拇指上箍着枚银色尾戒。
断指接连的红痕从银色波浪曲线底下翻涌出来。
像一尾红鱼,掀起触目惊心的波澜。
月蕴溪一闭眼,不忍多看。
鹿呦抽出被压着的菜单递过去:“之前多谢你送奶奶去医院,想喝什么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以后你来,吃喝也都算我头上。”
月蕴溪接过说:“不用这么客气。”
“那也不能不客气。”鹿呦按铃招来了侍应生。
月蕴溪要了杯无醇辛德瑞拉,看向鹿呦问:“你有没有想点的?”
顿了顿,补充,“酒以外。”
鹿呦瘪了下嘴:“没了,我没什么胃口。”
月蕴溪稍一思索,转头对侍应生说:“一例小份香草冰淇淋球,就这些谢谢。”
鹿呦:“给我也来一份冰淇淋。”
月蕴溪:“一份就够了,就是给你点的。”
鹿呦诧异地看向月蕴溪。
等侍应生收了空酒杯离开,月蕴溪才开口温声道:“心情苦闷的时候吃点甜食,可以让心里甜一点。”
鹿呦更惊讶。
已经是第二次被月蕴溪识破了。
上一次是奶奶住院期间,事多繁杂,她疲累到几乎处于崩溃边缘,没法跟别人说,也没让人发觉。
只除了月蕴溪见她一面,便直接点破。
替她看顾一天让她得以休息不说,还在奶奶出院前向她推荐了更靠谱良善的住家保姆,解决了她最大的烦心事。
这次依旧如此敏锐细腻。
鹿呦摸了摸鼻尖否认:“我心情挺……”
已经不开心到连“好”都说不出口了。
因话音停顿憋住的气被叹出,鹿呦塌下肩问:“怎么看出来的?”
别人都没看出来。
服务员送来冰淇淋和酒,都放在了小桌中间。
月蕴溪将冰淇淋往她那边推了推:“用眼睛。”
有种冷笑话的味道,鹿呦嘴角极小幅度地扬了下:“蕴溪姐姐要是谈恋爱,对象肯定很幸福,观察入微,又细致周到。”
听她说没胃口,特地点了小份的冰淇淋球,还是她喜欢的香草味。
月蕴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把目光和心思都沉进立着冰块的杯中。
鹿呦拿起小勺,挖了一小块冰淇淋含进嘴里,又凉又甜。
凉能缓解烦躁,但甜还是盖不过苦闷。
月蕴溪试探地问:“是因为奶奶的事不开心么?”
鹿呦耷拉着脑袋,摇摇头,无言否认。
月蕴溪拎起玻璃杯啜饮了一小口,即便加了冰,也没能淡化酸涩的口感。
她用这种凛然的酸涩,包裹住另一个猜测一并滑吞下肚。
除了奶奶和陶芯,也没什么人可以如此影响鹿呦的情绪。
而她,作为她们恋情里的局外人,不便多问,也怕聆听细节心生妒忌,而不敢再问。
小小的冰淇淋球很快被吃完,鹿呦放下勺子,抬头,看见对面的月蕴溪拎起玻璃杯啜饮。
优雅又矜贵,颇有明星拍广告大片的既视感。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月蕴溪就是典型美在骨相,随着成熟的韵味渐浓,愈加精致出众。
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很像她的名字——
皎皎揉夜月,盈盈蕴溪上。
皎皎。
鹿呦蓦地回想起初晓的话。
再看眼前的月蕴溪,她终于反应过来,初晓那张被陶芯的自拍照为什么看着面善了。
那个角度,有三分像月蕴溪。
一个荒谬的猜测在鹿呦脑中生根发芽。
随后,她听见自己问出了口:“蕴溪姐姐,你小名叫什么?”
月蕴溪像是愣住,没立即回答。
鹿呦:“阿蕴?小溪?溪溪?”
她每猜一个,月蕴溪纤长的羽睫就轻颤一下。
鹿呦盯着月蕴溪,看她被果饮浸得水泽莹润的红唇微微张开。
很轻的叹息散在沉闷的空气中。
月蕴溪的指腹摩挲着杯壁,晦暗的眸光落进她的眼底,声音又低又轻:“叫,皎皎。”
像一步一试探地走在高空钢索上,临近终点,脚踩向实地却陡然一个趔趄。
鹿呦心脏骤然颤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