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先衍和集团是霄父和徐玄礼一起创建的。在集团发展中也自然不可避免地形成形虽无但实有的所谓派系。其中最大的两派系当属霄派和徐派，别外则是坐山观虎斗的一众吃瓜群众。
自从霄父因为十二年前的那场悲剧从集团不得不退下来后，集团几乎由徐玄礼把控。不过徐玄礼虽然在商场上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但对于霄家却难得的一如既往。这也让集团里原属霄家的一些元老级高层逐渐跟徐玄礼越来越近。而徐玄礼一直以来的支持者自霄白锦出事后，私心变重，不但多次在集团重要会议上要求全部收购霄白锦的股权，也在后来霄珩进入集团工作时提供了极大的压力和阻力。
这一次霄珩能成功拿下了创发村这块地的开发权，也算是在集团稳固自己的地位。至少那些一直叽叽喳喳、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在一段时间内将安静地闭嘴。
董事会上，总经理陈候一边翻着创发村那块地的资料，一边透过厚重的黑框镜片看着霄珩：“小霄总不错啊，年轻有为，让我们这些老头子刮目相看呀！”
陈候原来是霄白锦非常信任的人，霄白锦出事时对他的打击特别大，那段时间他胡子拉碴地一直守在医院病床边三个月，场面一时让人非常动容。直到后来被徐玄礼当着很多人的面的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才恢复了理智，重新回到公司。不过这十二年来，他还是不时地会去拜访已经高位截瘫的霄白锦，即使霄白锦已经不能说话，全身也就只有眼睛在他来时给他转一下。
霄珩严肃而清冷地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出悲喜：“陈总过奖了。”
坐在旁边的徐先则调皮地冲霄珩眨了眨眼睛，真心地替他高兴。
常务副总袁百部随便划拉了几页地产资料，抽了似地冷哼了一声，在整个安静严肃的会议室里显得异常突兀。
袁百部旁若无人地抬起自己的一双三角眼煞有介事地挨个扫了会议室一圈，最后才停在霄珩身上：“就这么块地竟标成功了，就年轻有为了，后生可畏了？”
这话一出，各董事会成员齐刷刷地看向霄珩，有看戏的，有凝重的，有木然的。徐玄礼不动声色地靠向身后的椅背，久经商场磨砺出的一双看不透心绪的眼睛微眯着。
徐先一直都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这点跟他的老父亲差得太远。他把手里的签字笔往桌上一扔：“袁总说话不要太苛刻，您认真看资料了吗？这块地放着多长时间了？您不是去年也去啃了吗？怎么没啃动呢？”
袁百部堂堂常务副总，除了徐玄礼跟他说过几句严厉的话，虽说陈候大他一级，但一直跟他也是客客气气的。除此以外还没人跟他这么说过话，更别说在董事会上。袁百部被怼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可看了正当中的徐玄礼一眼，又强噎着压了下来。随后将所有怒火全部归在霄珩身上。
霄珩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两眼锐利地看着袁百部，声音平稳而有力：“能竟标成功一块地确实不算什么，至于‘年轻有为’、‘后生可畏’，袁总会很快看到的！”
会议室一时静得很玄妙，大家各怀心思，又忍不住地互相揣度着。霄珩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清冷平静的目光落在徐玄礼身上。
“徐总！我要参与这块地的后续开发项目！”虽然徐玄礼曾跟霄珩在办公室说过，但关于他的每一件事都会拿到会上讨论才能决定。这是一个很微妙的约定俗成。
徐玄礼看着霄珩稍加思索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会议里的众人，等着大家发言讨论。
“我不同意！”袁百部首先说。
袁百部的否决在霄珩的意料之中。他一直都是徐玄礼的人，虽说徐玄礼一直对霄家礼遇有加，可这袁百部却一直对霄家充满恶意。这种恶意简单而直白，只因为霄珩是他意向利益的对方而已。
徐玄礼面上并看不出什么情绪，老奸巨猾地循例问辞：“说说看，什么原因？”
袁百部不屑地看了一眼霄珩：“地产的项目开发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这绝对不行！况且这个项目这么大，他挑得起来吗？”
霄珩低头淡淡一笑，眼里却并不见喜色：“我只是说我想参与，并没说要挑大梁，袁总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怕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年青人抢了你的饭碗吗？”
这是董事会，这么跟一个常务副总说话不是打他的脸吗？袁百部脸红一阵白一阵，霄珩却伸出一只修长白净的食指朝他轻轻点了一下，隔空示意他淡定，然后又接着说：
“我知道先衍和集团地产这块一直是你负责，我没别的意思，这块地是我竟投标下的第一个项目，我只是想跟着继续完成接下来的开发而已。”
袁百部铁了心似的：“不行！我不同意！”
霄珩又是清冷地一笑：“袁总这么坚决，是在害怕什么？”
虽然集团内部各怀鬼胎，对霄家的刻意刁难和排斥也是有明有暗，各人都心知肚明。但一向对些秉承冷处理的霄珩这是第一次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袁百部平时嚣张惯了，对霄家的各种挤兑也在后来霄白锦出事后更是直接搬到台面上来。集团内部各人都有好戏看，除了徐玄礼有时的质问被其拿出个把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也就再没什么人会专门过问。
今天突然被当事人拿到董事会上当面质问，毕竟心里有鬼，袁百部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我，我怕什么？”
霄珩的眼睛漆黑而明亮，眼里锐利的光直逼进袁百部的眼底：“那你到是给我一个理由。是我专业不对口，还是我资历不够？不过我听说集团佳丽广场那个项目可是把还没毕业的暑期工都拉上工地去了，我怎么国内国外大项目小项目地参与了几十次了，怎么我自己投下来的地产项目就不能参与呢？”
袁百部被质问了个哑口无言，但就是僵着不肯松口。
霄珩突然拔高了音量，声音阴沉森寒，一字一顿：“难道是袁总有私心？”
董事会里的人人鬼鬼暗暗倒吸了口冷气。这个十二年来慢慢被边缘化了的霄家，像要消失了的霄家，原来还有一个年青人存在。霄珩让董事会看到了他，看到了霄家，也重新将一场十多年来的明争暗夺拉回大家的视野。谁也不要逃避，谁也不能逃避，谁也逃避不了！
袁百部被问得心虚，矢口否认：“私心？什么私心？”
霄珩的眼神紧追着袁百部，袁百部刚一抬头就正对上那眼睛，一切的心理防备在霄珩猝不及防地戳穿那一层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的窗户纸时就已经颓然崩塌。
袁百部求助地看向董事会那些应该跟他站一队的成员，但他们的默契、他们的利益牵扯本来就不是能放在台面上的东西。所以，这种敏感时刻，自然也不会有谁伸出自己的脑袋瓜子自找没趣。
袁百部最后扫了一眼徐玄礼，对方表情严肃，一脸的你要是没个能自圆其说的说法，就要你好看。袁百部默默咽下苦水：“既然你硬要在工地上找苦头吃，那就去吃！”
霄珩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袁百部：“那以后请袁总多指教！”
徐玄礼看两人的争论已接近尾声，就正了正身，清了一嗓子，开口说：“谁还有问题？”
会议室里整齐地安静。
“既然都没问题了，霄珩你就去历练历练！”
“等等，我也要去！”徐先突然说。
徐玄礼难得露出一脸错愕：“去哪儿？”
“去创发村的项目啊！”
“你去干什么？”
“去学习历练！”
徐玄礼简直想瞬间移动回家里的祠堂前，五体投地地给列祖列宗磕十八个响头。想他徐玄礼在商场叱诧一生，偏偏唯一的独苗徐先从小到大吃喝玩乐全是强项，就是不干正事。现在又因为搞男人频频上娱乐八卦，简直把徐家的脸都丢尽了。
这今天突然转性了似地竟然主动要去历练学习，这绝对足够让已知天命的徐玄礼心怀安慰。所以他想也没想，当即答应。自然，不同于霄珩，董事会上不人有人当面提出任何反对的。
这场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会议刚结束，徐玄礼又把霄珩叫进了自己办公室。
霄珩坐在徐玄礼宽大豪华的办公桌前，保持一贯的疏离和清冷：“徐总，找我什么事？”
徐玄礼看着对面的年青人，发出一声少有的感慨：“长大了！”
霄珩并没什么回应。
徐玄礼觉得有丝尴尬，自顾晒笑着缓解了一番后对霄珩道：“刚才董事会上，伯伯是不是表现得很不近人情啊？”
霄珩并没什么波澜，回答得也很简短：“没有。”
徐玄礼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又抬头，眼里满是一位长者对晚辈的慈爱：“伯伯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有个坎过不去。也怪伯伯无能，一直也没能给你解开——”
霄珩利落地打断：“您不用内疚和自责，这些年您已经做了很多了。”
徐玄礼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一直也放不下。”说到这儿，徐玄礼顿了顿，突然问：“对了，你最近是不是一直没有再去看乔医生？”
霄珩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绷紧，放在腿上的手也缓缓攥了起来，但声线却保持得很平稳：“没有，我已经没事了！”
徐玄礼完全不同意他的看法：“知道刚才我在会上为什么不表态吗？就是怕你这个病！工地上一天天风吹日晒又雨淋的——”
要说霄珩心里没气是不可能的。之前徐玄礼给他创发村资料时曾亲口答应过他地皮竟标成功就会将开发项目一并交给他。可他却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