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玉佩
“王妃不必太过忧心,王爷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晕倒了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的没事吗?”乐云淇狐疑地看着对面神色麻木的太医,对他们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我要你们跟我说实话。”
“这……”太医有些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以王爷现在的身体状态,好与不好也不过是多一天或少一天光景的区别……”
“我明白了。”乐云淇突然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她挥了挥手,疲惫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看到乐云淇这个样子,太医们也不敢多言,安静地退下了。
伴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卧房里只剩下了心情沉重的乐云淇、还未苏醒的陆之煊,以及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秋霜。
“小姐……”秋霜忧心地望着乐云淇,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这些日子以来,乐云淇与宁王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这两个人是真的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可偏偏老天不长眼,要用病魔把这两人分开。
“你别说话,我知道他会没事的。”乐云淇走到陆之煊身边坐下,微笑着执起陆之煊的手,道,“有句话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我们还要白头偕老呢。”
就算不能白头偕老也没关系,生同穴死同衾,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黄泉路上孤单的,乐云淇默默在心里补充。
陆之煊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了,他的睫毛微颤,眼睛缓缓睁开,意料之中地看见了坐在床头笑得温柔的乐云淇。
“你醒了!”乐云淇十分惊喜。
“嗯……”陆之煊轻轻地醒了一声,用力反握住了乐云淇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以后不许再这样吓人了。”乐云淇略带责备地抱怨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先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陆之煊苦笑,不置可否,乐云淇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是为何而晕倒的,他现在只有满腔懊恼与悔恨无处抒发。
“当初我该听你的话多派些人保护大哥的,或者直接拦住大哥不让他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他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是我大意了,没有保护好他。”
“就算这件事不发生,也会有别的事发生,这不是你的问题。”乐云淇并不赞同陆之煊的说法,她试图开解陆之煊,“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是个弱者,并不需要你时时刻刻保护着他,更何况你得到的消息也只是说看到个疑似太子的尸体,而不是真的太子的尸体,不是吗?”
“可就算是假的,也改变不了大哥一定遭受了磨难的事实,不是吗?”陆之煊还是有点自责。
“大哥并非吃不了苦的人,如果他这次真的没事,说不定会看到些不太一样的东西。”乐云淇转头看向窗外,目光幽深。
太子罹难,宁王病情加重,这接连发生的祸事令皇帝震怒不已,直接把与太子同行的所有官员及侍卫下了牢狱,任何人求情都不管用。
陆之珩想着此次户部侍郎与工部侍郎均牵连其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就算真的侥幸活下来了,也肯定是要被贬官的,这正是他的机会。
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表面却装作一副为父皇分忧的孝顺模样,在皇帝为朝中之事苦恼时,陆之珩贴心地提了几个“中立没有加入任何派系”的人选。
陆之煊冷眼看着陆之珩做小动作,在对方以为自己快成功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向皇帝举荐了一个人,直接让皇帝把陆之珩说的那些人选抛到了脑后。
这个人便是护国公之孙肖翰宇,虞国近十多年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能力出众,不骄不躁,前几年自请外放历练,如今也快到回京的时间了。其祖父肖黎又是最为坚定的中立派,一心只有保家卫国,多年来不曾接受过任何皇子的拉拢。若是户部侍郎之位真的要空缺,那么不管论资历还是立场,肖翰宇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希望落空的陆之珩对陆之煊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煊儿,你说远儿他真的……没了吗?”
御书房内,皇帝向陆之煊问道,神色有些莫名。
“儿臣不知道,儿臣想亲自去看看,顺便把大哥带回来,望父皇批准。”陆之煊神情漠然。
“朕——”皇帝闭上眼,沉重地说道,“准了!”
“儿臣,谢父皇恩准!”
江湖带着陆之远的嘱托再次回到云砀山时,山寨的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她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寻了一个没有人注意的缺口溜进了山寨,来到了木毒医的木屋。
这里与她之前离开时并无两样,木毒医和那几个被她杀死的山匪歪七扭八地趴在地上,其中一个穿着藏青色外衣,脸被划得惨不忍睹的人最为醒目。江湖认出这就是她用来伪装陆之远的人,她拿出陆之远的玉佩,简单地系到了这人腰间。
想着外面的人就快搜到这里了,所以江湖做完之后并没有多待,趁着人还没来又迅速溜出了房间。
也许是有些流年不利,走到一半的江湖撞上了自家娘亲,被江夫人逮个正着的她这才发现此时在这一带搜查的是自家山庄的人。
“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江湖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你小师妹来信让我们帮忙保护太子安全度过云砀山,不过我们好像来晚了。”江夫人有些发愁,好不容易小侄女求她办件事她还没办好,也不知道小侄女会怎么想。
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转头语带不善地对着江湖说道:“你还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不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让你帮我去接你小师妹,你倒好,任务不做,还给我玩失踪,是不是娘最近对你太好了?”
“小师妹已经成亲,我不好带她走。”江湖一板一眼地回答,“而且我不是失踪,我是要去临州,正好路过这里,发现人有点多,就好奇过来看看。”
“你去临州干什么?你要去找海稷?”江夫人突然焦急地双手抓紧江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女儿啊,听娘一句劝,那海稷不是良配,这世间优秀的男人那么多,你万不能吊死在这棵歪脖树上啊。”
江夫人是彻底怕了,她的女儿多喜欢海稷她是知道的,两个孩子自幼定亲,一起长大,江湖天天围着海稷转,也没听谁说他俩感情不好,江夫人一直以为他们是天作之合。可谁知道海稷一朝金榜题名后第一件事便是向江家退婚,直接把武功被废正在病中的江湖气了个半死,差点直接一命呜呼。
“我明白的,娘。”江湖看着江夫人,眼神难得柔和下来,“我不会做傻事了,他不是想退婚吗?我成全他。我这次就是想去找他把话说清楚,彻底把这个婚给退了。”
“那就好。”江夫人拍拍江湖的肩,叹道,“你能想通就好。”
“那我先走了,娘。”江湖对着江夫人笑了笑。
“好。”江夫人点头,刚想说你走吧却突然听见模糊的马的嘶鸣声。
母女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闪身躲了起来,剩下的人看见自家夫人和小姐的动作,也纷纷找了地方隐匿起来。
随着声音的靠近,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袍,披着厚厚的狐毛披风的男子骑着马进了山寨,他的身后跟了一群穿着官兵服侍的人。
“那个是小师妹的夫婿,宁王。”江湖向江夫人解释。
“看上去倒是挺温和大气的,就是不知道对妻子好不好。”江夫人虽然知道宁王经常会做善事,也听过人称赞宁王是个大好人,但她始终觉得一个好的上位者,不一定是个好夫婿。
“小师妹过得挺幸福的。”江湖在上京待过很长时间,她打听过乐云淇与宁王的事,也见过两人婚后幸福的模样,她觉得这种状态是装不出来的。
“你小师妹是幸福了,那你什么时候带你的幸福来给娘看看呢?”江夫人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江湖垂眸,没有回答,她还是不太习惯被人关心。
陆之煊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但他能感觉到那目光并不带有恶意,所以便放任了,也吩咐了下面不用去管那些藏在山上的人。
他带着官兵搜遍了山寨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一个木屋内发现了穿着陆之远衣服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以及倒在旁边的木毒医。
看到木毒医的那一刻,陆之煊的眼底冒起了杀意,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他一脚踹开木毒医,蹲下身细细地打量疑似陆之远的尸体,果然发现了许多违和的地方。虽然大体上身形相似,但这个人还是比陆之远要壮实一点,更别说这人手上还生着厚厚的茧,这东西在不习武的陆之远手上可是一点都见不到。
陆之煊沉着脸扯下尸体腰间的玉佩,起身带着一众官兵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吩咐道:
“把那个蓝衣男人的尸体带走,扔到乱葬岗去。”
陆之煊记得曾经与陆之远对弈时,对方曾说过:“玉佩只是个死物,它并不会随着主人的消亡而自行毁灭。倘若有一天玉佩在我却死了,说明我去了地府再也回不来了,但如果玉佩在而我没死,那便代表我暂时不想回来。”
快马加鞭赶回上京,到达后陆之煊直接去了天牢,与严侍郎等人聊了许久。没有人知道陆之煊到底与这些人谈了什么,只知道谈话结束后几个负责保护陆之远的随行护卫全被陆之煊定了死罪。
第二天的早朝上,皇帝采纳了陆之煊的提议,贬了户部侍郎严肃与工部侍郎唐璜的官职,将两人丢去了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