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赌
乐云淇出人意料的出场方式让陆之煊有些哭笑不得，他本以为自己暗中观察了那么久，应该早就对乐云淇了如指掌，没想到一向沉静稳重的女孩竟然还有这么……特别的一面。
“我……”乐云淇欲言又止，脸色忽青忽白，可想而知此时她的内心活动必然很精彩。
良久，久到店里的客人都注意到了柜台这边诡异的氛围，纷纷回头一边看戏一边窃窃私语：
“那边在干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宁王在和一个小姑娘说话，看那个小姑娘的脸色，该不会是要打架吧？”
“打架？我看不见得吧，那小姑娘明显就是恼羞成怒，你们瞧她看王爷的眼神……啧。”
“哟！大庭广众之下盯着一个男人不放，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奔放了吗？真是世风日下啊？”
乐云淇差点被身后越来越离谱的议论气个半死，几欲夺门而出。
陆之煊看穿了乐云淇的窘迫，为了缓解乐云淇的尴尬，他后退几步，与乐云淇拉开距离。
“这里不方便说话，姑娘先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待本王与掌柜商讨完毕后再与姑娘详谈。”陆之煊猜乐云淇多半是有事找自己，但现在两人这个样子确实不方便谈话，他挥手招来一个店小二，命其带着乐云淇上二楼。
正在气恼中的乐云淇愣了一下，所有羞愤恼怒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她诧异地看了陆之煊一眼。
这位宁王殿下这么容易就同意跟她说话了？
陆之煊大方地站着任由乐云淇打量，神情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破绽，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乐云淇不懂声色地打量着陆之煊，她一向擅长察言观色，身边人心里的小九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在她面前隐藏情绪的人。
确定无法在陆之煊脸上看到答案后，乐云淇收回目光，安静地跟着小二进了一个清简的房间。房间里很简洁，除了必要的桌椅板凳外，就只有几盆兰草，被分开摆放在房间的四个角落。
“姑娘先在这歇会儿吧，我们王爷一会儿会过来。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门口的人，小的还有活儿要做，就先下去了。”
“好的，谢谢。”乐云淇对店小二礼貌地笑笑。
得到乐云淇准许的店小二匆匆离开。
“小姐为何要来找宁王？”房间门刚被关上，秋霜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乐云淇身边，想知道自家小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乐云淇轻轻推开秋霜，踱步到窗前，目光落到对面紧闭着大门的医馆上，缓缓答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你以后便会知道了。”
秋霜顺着乐云淇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对面就是自家小姐的医馆，心中大惊。她扭头看看自家小姐面无表情的脸，又回头瞅瞅对面熟悉的棕色木门，脑袋更加迷糊了。
还没等秋霜想出个所以然，门外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包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来人绛紫色的衣角瞬间吸引了乐云淇的注意力。
陆之煊今日穿得很华丽，应该是刚办完要事就过来了，他厚重的衣料上缀着银色的繁复花纹，显得华贵而精致。乐云淇盯着那花纹看了很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总感觉这件衣服和这个纹理似曾相识。
“小姐？”略带疑惑的声音打断了乐云淇的思绪，她抬头茫然地看向声源处，只看见了秋霜满是担忧之色的脸。
“嗯？”乐云淇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秋霜突然有些忧愁，她发现自家小姐最近总是在不分场合地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唉，我的小姐。”秋霜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头凑近乐云淇轻声提醒道：“宁王殿下看你很久了。”
宁王殿下看你很久了……很久了……了……
乐云淇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僵硬，她机械地转过头，往秋霜暗示的方向看去。当看到宁王正坐在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时，乐云淇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水月轩中，且不知什么时候从窗边走到了桌旁，此时正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
啧，今天的第二次丢人。
如果条件允许，乐云淇特别希望自己能退化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陆之煊脸上始终挂着迷之微笑，看到乐云淇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善良的他决定主动一点，给小姑娘一个台阶下：“姑娘方才沉思良久，可是在想什么要事？”
“我在想你呀。”乐云淇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咳！”正想开口为自家小姐打掩护的秋霜听了这话后，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自家小姐是不是有点过于奔放？秋霜默默地想。
陆之煊也被乐云淇大胆的言语惊到，不过他的接受能力比较强，所以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依旧维持着风度翩翩的形象。
他笑看着乐云淇，不疾不徐的问道：“是吗？”
“不，我开玩笑的。”乐云淇见陆之煊一副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得劲。虽然她刚才说话没过脑，但陆之煊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吧？
“原来如此。”陆之煊脸上的笑意更深，“姑娘可真幽默。”
这不是幽默，这是在犯蠢，乐云淇在心里默默吐槽。对于自己在陆之煊面前屡屡掉链子的行为，乐云淇感到十分唾弃。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乐云淇迅速清理掉脑内没用的废料，摆正脸色，目光炯炯地看着陆之煊，问道：“王爷相信命吗？”
“这个命，是‘算命’的‘命’吗？”陆之煊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额……”乐云淇想起之前自己在陆之煊面前的神棍做派，顿时老脸一红，说话都开始不利索起来，“就……就算是算命吧，王爷会信吗？”
“装神弄鬼的骗术本王自然是不信的。”陆之煊十分果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在察觉到乐云淇骤然低落的情绪后，他迟疑了。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陆之煊又说道：“虽然我不是很相信这些东西，但我对乐小姐口中的‘命’很感兴趣。”
“命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乐云淇感慨道，她在脑内快速过了一遍小说的内容，结局时憔悴的陆之煊与眼前意气风发的人相去甚远，恍惚间乐云淇竟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怀着复杂的心情凝视着陆之煊，乐云淇十分严肃问道：“王爷可愿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似是受了乐云淇的感染，陆之煊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开始认真起来。
“三日后，秋叶寺，王爷和太子殿下将会被不明人士刺杀。”乐云淇平静地吐出一个令陆之煊骇然的消息，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疑似慌乱或者不确定的神色，仿佛她说的就是事实。
“若我说的话应验了，希望王爷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空口鉴刺客虽不可靠，但乐云淇的语气又太过笃定，陆之煊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也许，是乐云淇自导自演呢？陆之煊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王爷或许会怀疑我，这是很正常的事。关于我是否有问题到时候王爷可自行判断，不过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还可以告诉王爷一件事——”说话间，乐云淇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陆之煊的神色，发现并无多大变化后又接着说道，“刺杀你们的，是陆之珩的人。”
陆之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乐云淇，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在安静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直到陆之煊的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
乐云淇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陆之煊勾唇，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脸上的笑容如三月春风，既温暖又醉人。
他漫不经心地对乐云淇说道：“好，本王就与你打这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