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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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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金身上的意外让军人们的手松了,新连为趁此瞬间,挣脱了束缚,整个人飞奔下桥,她拨开所有阻挡,速度奇快,心中却一片冰凉,只觉得太迟了,可等她的脚触及地面,她看见了完整的业伽。chunmeiwx

    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面色如常,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湿。

    人群包围着她,却不敢上前。

    新连为急忙赶过去,检查业伽的具体情况。

    “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业伽摇头。

    河里吵吵囔囔的,因着今天游览的人多,辞金中校又来,政府便安排了些救援设备以免发生意外。可想不到第一个需要被救的,就是辞金。几个专业人员乘着救生艇想法把他拽上来,但青蓝河水流湍急,一时不易操作,幸好辞金意识清醒,自救心强,积极配合,才得以施救成功。兵荒马乱中,有在河边赏烟花的医生给他做了简单诊断,他除了被新连为踹断的骨头跟轻微溺水外,竟然没任何事。

    “好奇怪,这么高掉下来的。话说上面发生了什么?”摩肩接踵的人群聚拢着,他们都听见这边巨大的响声了,一问,还是辞金中校砸出的声,于是瞬间议论纷纷。

    “还掉下来女孩了?那女孩伤势严重吗?辞金中校是军人,身体素质好,那女孩是军人吗?天太黑了,那会又正赶上烟花放尽,完全看不见具体情况。”

    “不知道,听说也没事,没看见救援的。”抚森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几个军人围在辞金身边,不善地看着新连为。

    辞金却已没了待在这里的心情。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善后,记住,没有女孩掉下来,只有我不慎跌落。”辞金站起身来,走到新连为跟业伽身边。

    “一起去医院。”他说。

    新连为没有拒绝,这里人太多了,万一有人泄露业伽的身份,事情会变得非常糟糕,毕竟她们是从帝国来的,而帝国和抚森的关系人尽皆知。

    留下的军人们以天黑为掩护,否认了业伽的存在,并以不能泄露军机为由,检查了每个人的设备。

    辞金在车上给他的父亲罗德里克去了电话,那里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父子俩商量了一番应对策略,罗德里克告诉辞金,事情由自己来办,他不用管。

    从始至终,这位冷面的总统不曾关心过儿子一句,也没有问他的伤势。而辞金虽习惯了这些,心中却还是烦躁。

    在军医院处理完伤,天已蒙蒙亮了,辞金没有困意,他看着医生给业伽的检查报告,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

    抚森的夏日清晨,乍霄花在窗外盛开着,它们洁白硕大的花朵饱满芬芳,香味飘出很远。这抚森本地的花种,喜欢在潮湿的土里生长,一旦阳光过多,便只长叶子,不开花了。

    辞金原觉得自己那个秘密,一辈子隐瞒下去,哪怕生根发芽,越长越难以释怀,也比讲出来让别人知道强,毕竟那可不是乍霄这般好看的花。但现在意外地淋了很多水,一条江的水,所以盛开的姿态已无法遮盖,只能说服自己接受了。

    “让业伽进来,我有话跟她说。”辞金跟医生嘱咐道。

    医生点头出去了,五分钟后,不光业伽来了,新连为也来了。

    “我想单独和业伽聊聊,放心,你看我这裹着绷带的样子,为难不了她。”辞金说。

    新连为拒绝了:“你的伤并不重。”

    “的确,但我不会做什么了,你看到晚上的具体经过了吗?真神奇,我们两个都没事。”

    “殿下是皇帝陛下选中的人,当然能逢凶化吉,你只是占了殿下的光。”新连为说,她等着辞金像昨天那样出言不善。

    但辞金这次竟然只点点头:“我的确是占了她的光,不然不死,也要多碎几根骨头。所以中尉,让我们单独聊聊吧,你知道你是局外人,不该听某些话。”

    新连为看向业伽,业伽在辞金的请求下点了头,于是新连为忐忑不安地走出去了。

    她觉得业伽比自己想象中厉害很多,毕竟是能被皇帝殿下青睐的人,又能在水里毫发无损,受了伤的辞金应该是奈何不了她的,而且辞金,的确像是死心了。

    屋门被紧紧关上,辞金坐起身来。

    “你是长河?”他开门见山。

    业伽点头:“我说过的,我是。”

    “之前我不信,现在有点信了,晚上在水里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没事?”

    “你将我踢下青蓝河,我是长河的化身,与青蓝河碰撞时,将其高度激涨了,落差变小,所以你才没事。”业伽没有救人的心,辞金能得救,全赖他自己幸运。

    “这太荒谬了,你是长河的化身,坐飞机过来时怎么没把飞机压塌?”

    “化成人时的水量是可以控制的。”

    “我踢你时,你不是该像水一样溃散吗?为什么要掉下去,怕人知道你的身份?”辞金语带讽刺。

    业伽却是平和的:“我想和青蓝河接触试试。”

    “试试?试什么,吞了它?”

    “只是接触,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交流的接触,不会吞了它,它离得太远了。”

    “如果离得近,你会吞了它?”

    “是的。”业伽直白地说,她在自己前方看见水,当然是把水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这是非常自然的过程,不像人类那样血腥,中途也没有拒绝挣扎,而是你情我愿的,我愿意接触你,你也愿意包容我。

    但青蓝河不一样,她猜到会发生排斥,也真的发生了排斥,毕竟实在是太远了。

    “好,你们河流有自己的行为模式。我再问你一遍,你不是其他河,也不是单纯的水,而是长河?别名血拥里的那个长河?”辞金把外祖母口中那个充满不祥的名字叫出,耳朵听到的瞬间,觉得这实在太怪异了。

    他竟然相信一个人是一条河?难道皇帝也是见到相似的一幕,才停战的吗?

    “我的确是血拥里,你的姨外祖母便是献祭给我的。”业伽平静地说出这残酷的真相,没有怜悯,当然更没有骄傲。

    她是伟大的长河,哪怕没学过地理的孩子,也知道她的存在,毕竟是世界第一长河,也是世界第一大河,她的影响力超过任何先贤。

    辞金的姨外祖母只是她漫长生命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存在,辞金在听完业伽的回复后,明白了这一点,是的,不光姨外祖母,他的妈妈,他,还有舒格,以及他们的父亲罗德里克,在长河眼里都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甚至皇帝,他简直像是演独角戏。

    “如果河流有意识,它接受祭品后,不会有任何表示吗?既然没有,为什么要用我家的脸!”辞金心里得出了答案,但他还是问了,因为不甘心。

    “祭品是像树叶一样卷入河中的,用你家的脸,是你自己说过的理由。因为你可怜的姨外祖母,是长河的最后一个祭品。”业伽重复着辞金在桥上的话。

    辞金被自己的话击中了,他愤恨地看向业伽,为她的冰冷,她拥有力量却对万物无情,这无情合理,但这份合理却加重了他对河流的厌恶。当河流只是河流时,他可以承受河流的无情,因为人不与物斗。可当河流变成人形,那在人的眼中便不是单纯的物了,它变成了无作为的恶神,是该被怒火烧死的。

    辞金现在要做这个执行人,他猛地抓住了业伽的胳膊,用了足以拧断的力,但他的力却没有作用在业伽身上,而是作用在了他自己身上。那瞬间,业伽的胳膊化成了水,而辞金的力落空,变成了掐住自己,他在那团水里将自己的力放松,手被温和的包裹住,就像小时候他带舒格去水边。

    没错,虽然眼前是人,但河流的本质还是河流。辞金的心绪被这阵水激了回来,他丧失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感觉一切都被水带走了,他的愤怒、他的怀疑、他的志向统统不剩,只余过去的回忆还填充着他的身体,让他的形不至于倒塌。

    “河流不会在意我冒失的举动吧。”他瘫在床上,伟岸的身躯在无边的水域前缩小了。

    业伽点头。

    “我的妹妹也不在意我冒失的行为,有一次教她算术,她怎么都学不会,气得我把笔摔在地上,说不教了。她很委屈地跟我道歉,说自己太笨了,她很伤心,我也很伤心,她觉得自己笨,我觉得自己对她没耐心,不是个好哥哥,不过她原谅了我。”

    “嗯。”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如果她是死在你们那片大陆,你可能就通过水知道了。”辞金看着业伽平静的脸,这张脸和舒格的一点都不像,舒格怯生生的,什么都怕,最后这怕击倒了她,而业伽的眼神只会让人觉得无奈,那种无法攻击到她一丝一毫的无奈。

    “爸妈跟我都很优秀,对她的要求都很高,别人对她的要求也很高,可惜她什么都不擅长,最后心理压力过大,跳进井里自杀了,是一处废井,位置非常荒僻,还是我带军犬找到的,拉上来时整个人都泡发了,军犬呕吐不止,我却一眼看出,她的确是舒格。”辞金沉默了一会,后来接着说,“我不知道我后来的举动对不对,但看到妈妈哭泣的脸,听到她说如果舒格出事她就不活了时,我选择了隐瞒舒格的死,因为她如果真死了,妈妈一定会承受不了的,我怕家里再死第二个人,我怕自己不光要失去妹妹,还要失去妈妈,那样或许我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或许齐尔古拉卡人天生的悲观心理还是遗传到了后代的身上,哪怕他们从未去过那个陌生的国家。

    业伽在一旁默默听着,辞金感谢她的沉默,因为他不需要任何同情与安慰,他讲这些,只是因为一切在心中埋藏了太久,而现在刚好看见了发泄地而已。还有,他发现业伽是河流的话,那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结果,因为河流要比摇摆不定的人好用太多,而且河流是不会为自己解释的。

    “爸妈如果觉得你是舒格,那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你的存在让他们相信舒格或许还活着,昨晚妈妈多吃了半碗饭呢,还罕见地和爸爸聊了聊。长河,你总归接受了我家的祭品,礼是要还的,不主动还,也要变相地还。”辞金的眼神冰冷,毒蛇一样思考着业伽身上的可利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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