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记忆
距离云青醒来又过了三天,她坐在院子前的石头上表情木然地眺望着远处的海平线。yywenxuan
风一阵阵地吹着,她时不时就会咳嗽几声。
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身强体壮,身怀异能的沈家七小姐,只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普通少女。
“那姑娘已经醒来三天了啊。”
“真是命大,那天的风浪怎么大,居然都活过来了,简直就是奇事。”
“这姑娘什么来头,怎么会在海里,看着也不像走失的渔民。”
“不知道,听姚大姐说,这姑娘醒来后哭了好一阵,来处什么的,姚大姐没敢问。”
“真是个可怜孩子。”
云青静静地坐在石头前,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她把东西举起来,对着眼前的蓝天大海看着,从淡蓝到深蓝氤氲的漂亮珠子,和眼前的景象有异曲同工之妙。
蓝色的珠子触手冰凉,像深夜中的星星,散发着温润浅淡的光。
当她醒来时,身上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这颗珠子,是姚大姐给她的。
沈浮千曾经送给她的鲛珠。
在意识到沈复一家做局害她之后,她努力逃脱,却被沈浮千抓回,断了最后一条求生之路。
盛怒之下,她扯断了沈浮千送她的项链,鲛珠也留在了原地。
然而它却实实在在地又出现在她身边。
姚大姐把鲛珠交还给她的时候,向她解释了鲛珠的作用。
在沁灵大陆,鲛珠只是一个漂亮珍贵的装饰品,但是在这个大陆,渔民已经知晓了鲛珠的作用。
鲛珠,出了是珠宝,还是避水的宝物,持有者可以在水中呼吸,在遇上风浪的时候,就是救命的宝物。
云青眼神复杂地望着这鲛珠,有无数次将它扔入大海的念头,最终还是放弃了。
天空中万里无云,水天一色,格外壮阔。
这就是沁灵大陆中人眼里的另一片大陆,南方大陆,实际上沁灵大陆的人叫它南方大陆,只是因为它的方位在沁灵大陆南方。
这个大陆真正的名字叫做,易蓝大陆。
说是大陆,实际上不如说是许多大小岛屿组成的群岛。
大陆上,有半数居民都是靠着海边生活,随处都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渔船,各种贝壳之类的装饰。
易蓝大陆的气象和风俗比起沁灵大陆有许多不同。
她从沁灵大陆离开之时,沁灵大陆已经是深冬,有些地方还下起了厚厚的雪,然而如今的易蓝大陆却艳阳高照,绿树成荫,像是处在盛夏,这边的居民们也都穿着薄薄一层衣物,除了出海的渔民会裹上一层厚衣服,以防晒伤。
其次便是,这一处渔民们都很是热情,也很淳朴,云青难以想象他们居然在已知鲛珠对于他们出海的人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东西,还是主动归还给她。
这个村子叫小麦村,是南方大陆之中最北段的村庄。
她所在人家的男主人是个出海打鱼的渔夫,村子里的人只叫他老六,姚大姐是她的妻子。
他们相遇之时,云青流泪,姚大姐也流泪,后来云青才从她的言语中知晓,他们的小女儿小翠前几天失踪了。
他们都以为是被海浪卷走了,小翠现在还下落不明。
云青低下头,看了看手上狰狞的疤痕,微微握了握拳头,就感觉到刺骨的疼痛。
在大浪翻卷和一系列的逃亡之下,她的记忆似乎是缺失了一部分,近段时间醒来之后,那些痛苦的记忆才像是噩梦一样的回拢。
她的思绪回到在沈家呆着的最后一天,本该她即任少主的时候。
在按照沈复的要求断掉筋脉之后,二长老端着和煦的笑走到她面前,表情镇定,手脚利落地用秘法废除了云青灵根。
他是个很好的拷问专家,也是用刑高手。
但是那一天,云青咬着牙,一声也没吭,只是用沉痛的眼紧紧盯着二长老的眼睛,然而他面色如常,像是带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稳重,手法娴熟,像是曾经云青旁观他对待沈家叛徒用刑的时候。
在那样刺耳恐怖的尖叫下,他的刀锋都不会有任何差错,心绪也不会受之影响。
现在回忆起来,云青觉得自己像是个旁观者,冷静的看着血泊中的少女苦苦挣扎着,忍受着非人的疼痛却执拗地不肯求饶不肯喊叫出声,还一遍遍地在心中坚持着,要活下去。
她被废除灵根之后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沈复管家多年,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而云青被二长老以及一众沈家弟子押送着,流放南海。
说是流放,就真的是流放。
不仅仅是把人扔到岸边那么简单,流放,是将人从空中投进海里。
沈复下了狠心,不仅要折磨云青,还要她没有任何生路。
在望月方舟上的时候,云青已经意识模糊,恍惚间她响起从学院回沈家之时,方舟似乎破天荒的出现了问题,不过那时候想起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二长老是个老江湖,没有表露情绪,然而跟随的那些沈家弟子们,脸上却是各种复杂的神情。
关于沈复大人所说的沈云青非沈家之人这件事情,似乎他们还未来得及思考,裁决就已经快速完成,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沈云青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即使是她危机之时,也保护了沈家中人的性命,更有不少人见证过云青在沈家大笔擂台之上闪电般耀眼的觉醒,在擂台下心潮澎湃地为她呐喊过。
云青被关着的时候,虽然昏睡着,但是还有沈家弟子面露担忧地一次次走过她身旁,甚至还想为云青的伤口治疗,但是刚一上手,就被二长老冷冷地呵斥。
二长老向来都是温和的,难得见他发火,沈家弟子只能怯懦地退下去。
在监牢里的枯草堆躺着的时候,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云青嘴边,她睁开了眼。
二长老的脸在她咫尺之远的地方,他穿着青绿色的长衫,蹲在云青前方,在昏暗的光下,云青没有看见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