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陆郁硬着头皮去买了两块红糖麻糕,分给孔薇薇一块。
刚要走时,胳膊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陆郁抬起头,正好对上苏彻那双眸色浅淡但深沉的眼,陆郁挣了一下,但那只手抓得极紧,五根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掌心濡着滚烫的热度。
苏彻扬起眉,“带你去兜风?”
陆郁不懂他又在玩什么花样,她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无论是言语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我……不去了吧。”陆郁小心地斟酌着用词,“我今天身子不怎么舒服。”
不能坐你的摩托。
后半句陆郁没说出来,怕拒绝得太直接惹他不高兴。
但她觉得苏彻应该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再者,苏彻的摩托车他一直宝贝得很,和苏彻一起这几年,她坐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很多时候她耍脾气要坐,苏彻只是淡淡地睨她一眼,再迎着夕阳慢慢点燃一根烟,在陆郁近乎执拗的表情下,冲她脸上喷出一口烟雾。
烟雾散去,苏彻也不见了人影,只有排气管在街头远远地轰鸣。
每当那个时候,陆郁总会觉得失落,被独自丢在街头的滋味犹如刀绞。
这次,算得上是苏彻第一次主动邀约。
也是陆郁第一次想要拒绝。
可苏彻却并没有像她想象的一样放开她,而是半眯起眼,眼尾朝上挑起,藏在浅色眼珠下的情绪意味不明。
他的头朝陆郁的脸侧偏了偏。
苏彻的鼻息喷吐在耳廓附近,酥痒的同时又带着灼人的热度,陆郁立即绷紧了身子。
心脏也在这时加快了跳动。
时间仿若停滞,两人展开了无声的较量,但攻守完全失衡。
付承南见气氛有些沉重,怕吓坏了他的小可爱,便在一旁重重打了个喷嚏。
喷嚏声之大,不仅把正在做麻糕的老太太吓得一个激灵,更把孔薇薇吓得脚下一个趔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陆郁给她说的那些话还在耳畔回响,有那么一个瞬间,孔薇薇甚至以为这大高个儿张大嘴是要吃人了。
付承南偷偷往小姑娘脸上瞥了眼,见她脸色泛白,正在努力地稳住身子,不由懊恼地低骂了句,心中的怜惜更加强烈。
像只软绵绵的小羊一样,真是惹人心疼。
付承南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两步,大大方方地站在孔薇薇身侧,低着头说:“小绵羊,要不要去兜风啊?”
他一副闲散怠惰的样子,咧着嘴笑,自以为笑容热情和善,可落在孔薇薇眼里,分明是只披着人皮的痞虎。
孔薇薇低下头,咬着唇不答话,但是奇怪的是,心里并不害怕,而是倏地生出莫名的感慨。
他真的好高啊,即便低着头,也比她高出来一大截。
见她红着脸不说话,付承南有些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苏彻和付承南天生带着一种冷冽的气场,孔薇薇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特别是现在的气氛更是压抑。
孔薇薇鼓起勇气喊了声,“陆陆,咱们回去吧”
陆郁嗯了声,目光停在苏彻透着淡漠的脸上,启唇吐出一句:“苏彻你放手。”
陆郁的唇瓣泛着冷红,墨色的瞳仁透着倔强,苏彻恍惚间似乎再次看见了昔日的女孩,不由微微怔住。
那两瓣唇说完话后紧紧抿着,唇线笔直,下巴微微抬起,双眸湿凉,露出来的一截脖颈白皙无暇。
苏彻愣愣地盯着,喉咙竟然开始发痒,心里好像有只小猫在挠,挠得他心烦意乱。
等他从这种异样的感觉中反应过来,陆郁已经抽开了胳膊,带着孔薇薇就要离开。
付承南好不容易找到只合心意的小绵羊,自然不肯轻易放弃,他的性子其实比苏彻还要偏执,一旦认定了,打死也不会放手。
他瞪了苏彻一眼,转身追了上去。
苏彻吸了口气,解开衬衫上的两颗纽扣,露出清隽冷白的锁骨,如此,心头的那团火才稍稍灭掉些许。
他啧了声,慢悠悠跟了过去。
付承南人高腿长,三两步贴了上来,吊在两人后面不依不饶。
陆郁是头一次见识如此恬不知耻的付承南,孔薇薇拉着她的袖子,低着头走在侧边,不愿意付承南靠近。
直到出了巷口,看见停在树下的两辆黑得发光的摩托车,陆郁这才察觉上了付承南的当。
出巷的路不止一条,可每当陆郁要往别的方向转时,付承南总会笑嘻嘻地欺身过来,硬是逼得她换了方向。
“你看,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付承南走到其中一辆摩托前,摘下套在后视镜上的头盔,咚咚敲了两下,看着孔薇薇,“小绵羊,坐过摩托么,速度堪比火箭的那种。”
摩托车黑得仿佛深夜,车身线条流畅优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车身上落下光斑,像一头在树下遮阳假寐的猎豹,虽然尚未启动,但不难想象它奔驰起来会有怎样的矫健身姿。
孔薇薇好像有些感兴趣,探出头扫了两眼,眸子亮晶晶的。
陆郁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孔薇薇立马收了眼里的好奇。
她刚想跟着陆郁离开,
可眼前忽然一黑,付承南笔挺的身影挡住了光,随后脑袋一沉,等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套上了头盔,呼吸的回音被锁在头盔里,在耳畔清晰地回响。
此时苏彻也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他擦着陆郁的肩膀走过,少年的衬衫上似乎还带着麻糕的甜香,他走到自己那辆摩托车前,长腿抬起,坐了上去。
摩托车被压得一沉,苏彻两脚撑地,摘下头盔拎在手上,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陆郁的脸。
陆郁不自然地别过脸,心里暗暗叹息,今天恐怕是逃不脱了。
事情的最后,孔薇薇被拉着上了付承南的车,陆郁不自在地站到苏彻车前,两人沉默着,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一声油门轰响,付承南欢呼一声,把车开上了街道,像阵风一样,很快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后座的孔薇薇在少年故意的恶作剧下被颠了个措手不及,惊呼一声,忙紧紧扯住了他的衣服。
付承南藏在头盔中的脸,笑开了花。
巷口的老树下,阳光洒落一片阴影,苏彻掀起眼皮,眉梢微微上扬,吐字轻慢。
“陆郁,你有过后悔的事么?”
陆郁不解,可苏彻没有给她思忖的时间,下巴朝后座一抬,说:“上车吧。”
陆郁心情复杂地解开后车架上的备用头盔,戴上后坐上车,即便她动作很小心,可摩托车就那么大,她还是碰到了苏彻的后背。
少年的白衬衫料子很好,细腻精致,隐隐将苏彻后背的肌肉轮廓勾勒了出来,青春而富有活力。
陆郁双手握在两侧的横架上,身子尽可能地朝后倾着,生怕自己和他再有什么身体上的碰触。
苏彻显然感受到了她的刻意疏远,冷淡的声音从头盔中传出,语调没有起伏,嗓音沉闷,“你如果想摔下去找死,就这样一直坐着。”
陆郁只好朝前挪了挪,但双手依然是握在架子上。
苏彻没有作声,双脚踩上脚踏,启动了车子。
尾气管喷吐出阵阵黑烟,这辆被精心改装过的摩托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疾驰而去。
车速飙得飞快,高楼树影不断倒退着消失在眼底,凌冽的风刮在头盔上,耳边阵阵嘈杂,陆郁的呼吸不禁闷重起来。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渴望坐在这辆车上,闭着眼张开手,在风中在雨中恣意欢呼,等嗓子喊累了,睁眼的那一刻,眼前是少年硬朗的脊背和肃杀的背影。
而不是像现在的样子,淡漠和疏离。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山海,两个世界的鸿沟难以逾越。
一个在跑,另一个却踟蹰不前。
陆郁心乱如麻,她想着上车前苏彻问她的话,望着少年被狂风卷起猎猎鼓动的衣角,没来由地感到一丝苦涩。
陆郁,你有过后悔的事么?
当然有,而且很多很多,多到让她千疮百孔地过了六年,多到她现在一直逃避。
摩托车飞驰在长街上,眼下正是周六下午,路上行人很多,可苏彻却没有半分想要减速的样子,车速极快,喇叭按得震耳欲聋。
在这样的疯狂下,陆郁握着车横架的指尖握得发白,头盔里的脸雪白如纸,她死死咬着唇,竭力压抑着胸口的沉闷和阵阵头晕。
藏在衣服下的后背开始冒出冷汗,陆郁身子抖了下,重心朝前倾,胸口一不小心压在苏彻的背上。
苏彻正面无表情地握着车把,忽然后背传来柔软温暖的挤触,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藏在头盔里的脸刹那间红透,耳根和脸颊灼烫得厉害。
幸好陆郁很快反应过来,忙调整好了坐姿,那种令她心脏酥麻的感觉才一触即分。
最后他在街边停了下来,陆郁一颗心仿佛要跳出喉咙,直到这时才喘了口气,稍稍放松了身体,但头晕的感觉依然没有消退。
“放……放我下来。”陆郁强忍着不适,一只脚撑在地上准备下车。
苏彻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郁整张脸变得苍白,就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蹙着眉,缩着肩膀,看起来身子很不舒服。
他忍住了要去扶她的冲动,静静地看着她摘下头盔,额头和鬓角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好了,风也兜了,我先回去了。”
陆郁把头盔还给苏彻,皱着眉说:“薇薇那边,麻烦你盯着点付承南,别让他做出格的事。”
苏彻用手指勾着头盔的锁扣,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陆郁松了口气,轻轻说了声“再见”,忍着头晕的恶心感,往家的方向走。
走了不知多久,她回过头看了眼。
远处,车还停在原地,在眼里变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
而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苏彻双手揣在裤兜里,白色衬衫清爽干净,浅色的眸子映着光,格外清冽。
苏彻和陆郁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视了一眼。
然后,双双别开了脸。
都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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