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囚禁豢养,慢慢放血
凤辞无力,松开了顾旧的脖颈。fanghuaxs
顾旧瘫倒下去,落在地上。
一如齐倒初见他时,躺在棺材里的模样。
齐倒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掏空了一块。
仿佛这一刻,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清晰可见,所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都是多余的。
他挣动锁链想去摸摸他的脸,却寸步难行。
他既不知顾旧的死活,也不明白凤辞究竟怎么了。
这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人,就要在他眼前两两消亡!
正此时,千江突然远远道:“呼……主子,还好你留了一手啊!”
他跑过来,扶起顾旧的头颈,掐了掐人中。
顾旧一个剧烈的呼吸,终于猛得喘了过来,恢复了神智。
他桃花眼里都憋红了血丝,定定看着齐倒。
他见齐倒浅绿色的眼泪,溢出眼角,连成一线。
他终于吃力地抬起自己的手,指了指那枚半透明的法戒。
齐倒心里像被重重揉了一把,他右手指尖也缓缓摆了摆,晃了晃那枚晶亮的法戒。
可是,他的眼睛看向凤辞,蹙起了眉,对顾旧问:“我师尊?”
顾旧拄着自己的腿,缓缓站起来。
他居高临下,透过门窗微弱的月光,能瞧见他手中除了法戒,居然还隐隐绕着光洁的银丝线!
一圈两圈,牵在他手里掠过了法戒。
凤辞竟被他提了起来,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般!
凤辞大口喘了气,像溺水的人突然上了岸。
她愤恨地看着顾旧,“你……居然会有严敬的纤丝!”
不错,这一根纤丝,正是严苟当时要杀顾旧,齐倒截下来的第一根。
当初绕在齐倒剑上,他就收回了布包。
而在顾旧方才把布包扔给凤辞之前,他已经把纤丝抽出来了,交给了千江。
他知道凤辞恨他,于情于理都会杀他。
他敌不过凤辞,但是,凤辞绝不会对千江设防。
方才凤辞荡开千江的一瞬间,千江手里的飞针,穿着纤丝,顷刻间刺透凤辞的女丹!
女子丹田位于胸口檀中穴,是女修士的命门!
纤丝穿过凤辞命门,牵在顾旧手里。
凤辞但凡还想活,就绝不能再轻举妄动。
这一招,顾旧本没想让她活!
他从来都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但他看见齐倒那副担心的神情,竟然在心里突然知道怕了。
他很怕凤辞真的会死在他手上。
如果是那样,小妖道,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理他了?
还好,凤辞并没有那么脆弱。
她被逼出了一口凌霄血,喷在了当空。
而后,她擦擦嘴角,开始打坐静功,为自己疗伤。
顾旧叹了一声,嘲讽问:“凤辞,你清醒了没?”
凤辞闭着狭长眼眸,却没有一点儿嘲讽,道:“多谢。”
顾旧突然漏出狐疑的神色,怎么回事?
难道他误打误撞……
齐倒回答了他的疑问:“我师尊方才本就修为大减,为救我强行遁光,加上……怒火攻心,险些入魔。”
“你刺她檀中,阻滞了她的女丹继续供应炉火,免于她急火入魔,自然算是帮她!”
顾旧瞪大了一双眼睛,眼角与嘴角都渐渐舒展平缓了,像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凤辞一边打坐斩念,一边还能分出心神来。
她对他们道:“你们把门人救出来,快走吧。我还与这天司宗有仇怨未了。”
说完,齐倒竟发觉自己手腕一松,咔哒一声。
他从锁链上掉下来了……
是凤辞替他解开了锁。
他跑过去,跪在凤辞面前。
“师尊,您是因为我母亲,齐丝微吗?”
凤辞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凝视,“不全是。我杀了他们的宗主,却没斩草除根。”
她突然像反应过来什么,问:“谁告诉你的?丝微。”
齐倒:“是黄小胖。她给我看了……”
凤辞轻叹一声,“小倒,你如果能承受,我愿意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齐倒抿起嘴唇,低头思忖着。
他转了转中指上的法戒,默默道:“我可以承受。”
凤辞看了一眼顾旧和江水二人。
齐倒点点头,“没关系,没什么可瞒他们的。”
但江水两人还是都出去了,“我们在外头放风。”
齐倒淡淡笑出来,“那多谢两位了。”
凤辞这才开始娓娓述说当年。
“我与你母亲相遇时,我还是个弟子,在山间遇上了妖族的厮杀纷乱,是你母亲私藏了我,带回她的洞穴。”
“你母亲有妖精不该有的善念,其实,更应当说是傻。”
“我认识她两年后,她就告诉我,她有了名字,叫齐丝微。”
“她那个男人是齐家宗主,我并不喜欢。”
“天司宗当年也是邪门歪道,我劝她别陷太深,她却听不进去。”
“我自小被师尊教养长大,情缘淡漠。与齐丝微也不过是她说我听,我从不认为我们是朋友。”
“丝微,是妖族最漂亮的女人,同时,她也是妖族的长老,她的血能给妖族治病疗愈,妖族都十分敬重她。”
“可拥有这么珍贵的血,注定了她得不到纯粹的感情。”
“她与那齐宗主每次幽会回来,都有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我很怀疑,那个男人在伤害她。”
“后来,她居然在如此亏血的状况下,还有了孩子。”
“我多次劝这个傻子打掉,她不听,她说这是她的孩子,她要看看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宗主多一点,是绿眼睛还是银色头发。”
“几个月以后,丝微突然不来找我炫耀她的宗主和孩子了,我怀疑出事了。”
“我能靠她的血气找到她,这是我提前给她设下的追踪术。但三年多,我都一无所获,天司宗并不会承认他们囚禁过女妖精。”
“后来,就在她出逃过一次后,她成功把血染在齐宗主的衣角上,我在那次宗门大比时,闻到了。”
“我刚刚继承了掌门之位,却千不该万不该,亲手杀了齐宗主。但我没找到丝微。”
“可是,那间牢狱里,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有几百个和你母亲一样的女人!女妖、女仙、女魔、女人,她们都曾经为齐宗主诞下骨肉,却和丝微一样,被囚禁豢养着,慢慢的放血!”
“齐宗主究竟要这么多血想做什么,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
“我将他大卸八块,带回了你,这个一看便知是丝微所出的小妖精。”
“所以,我不让你学御剑,不愿意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就是因为,你继承了你母亲的傻,还有她那样的血。”
齐倒听完,喉咙像被人扼住一样。
他捂住了心口,发出一阵低嚎,像是动物在长长的哀鸣。
他开始止不住的干呕,那些从前缺少的记忆,潮水般翻涌起来,事他难以宁静。
即便从前猜到过几分,可当事情的全貌展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觉得,太无法接受了。
他是这样一个阴谋的产物,是他母亲不幸命运里的加码。
如果苦难便是他带给母亲的东西,他情愿自己从未出生过。
这样的一条命,他要来何用?
然而,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在他低垂的眼帘里。
那只戴着与他相同法戒的素手,轻拍了拍他的膝头。
“你母亲还没死,她在等你。”顾旧声音放得更低。
齐倒抬头,怔怔看着顾旧。
“我见过你母亲,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下一刻,他就撞进了一片温软的胸怀里,那人素白衣襟吸走了他的眼泪,染成了浅绿。
好像春日里萌发的绿叶,一时间泛滥出枝繁叶茂的生机。
人之所以身为一摊血肉,却能不同于其他生灵,即便苦难也能坚强得活下去,这并不因为智慧,而是因为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