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孤独终老
看见穆九倾神色怏怏，呼延信只道她对大丰的那些手下将士们没什么信心，于是清了清嗓子道，
“左右你也是半个北蛮人，若是那些个中原人真不顾你安危，你所幸就承认了血脉，回头给你弄个公主当当，没有中原公主的生活那么舒坦，顿顿喝酒吃肉放羊牧马也挺自在的。moweiwenxuan”
穆九倾笑笑，倒是对草原上的生活有几分心驰神往。
不过她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中原山川秀美，但我觉得漠北的磅礴也很棒，可是汉家朝堂之上，有我惦记的人。他兴许也在等我回去。”
呼延信看了穆九倾一眼，大抵是隐约间闻到了一丝狗粮的味道，并没有接话。
只是叫在一旁听到这些对话兀自心中惊涛骇浪表面却十分平静的特木尔把他抬回房间休息。
特木尔心里有千百匹骏马呼啸而过。
他以为这大丰女将军和自家小单于是爱在心头口难开的关系，谁知道……
好像是兄妹？
合着半天只有他一个人会错意了？
这世界瞬息万变，唯独他有一种风中凌乱的错觉。
呼延信离开前，不忘叮嘱穆九倾，
“你可以随意在北蛮军营行走，那个脚铐没有天狼特制的那副重，不会伤到你的脚踝。听说你跳舞挺好看的，别再弄伤了。万一哪天你功夫废了靠跳舞也能养活自己糊口。”
穆九倾一咬银牙，
“你三句话不怼我就难受是吧？”
“彼此彼此。”
到这里，特木尔确信了两件事。
第一，这俩人，确实是兄妹。
第二，他家小单于，注定这辈子孤独终老。
看这两人离去，穆九倾起身，转而去见不知道等自己等了多久的大丰军队派出来的使者。
话说回来，穆九倾对自己的副将楚言还是十分信任的。
他不像是那种贪恋权势的人，穆九倾自认为看人还算准确，目前为止不曾拿捏判断错误。
不过，情势却是没有那么乐观的。
天狼虽然被俘，但就双方士兵的战时素养来看，镇北军几乎是完败给了北蛮的军队的。
北蛮人在战场上有着天生的血脉优势，人高马大，行动敏捷，又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
不过大丰的将士们也并非泛泛之辈，至少龚程他们可以说是有勇有谋，否则她自问单凭自己那些小计谋，约莫是不够看的。
穆九倾这般想着，转而在两个北蛮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大丰军队使者所在营帐前。
北方地广人稀，军营很大，一路上倒也走了小半会儿功夫，穆九倾便听着两名士兵交谈。
这两个北蛮士兵是特木尔的人，因为特木尔把穆九倾放在自己的营帐里，而并非是用知悉小单于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穆九倾，只道是穆九倾用美貌蛊惑了他们的首领乃至未来的单于，不禁对穆九倾这个八成会妖法的女人很是忌惮。
“这女人是真邪乎！两次抓到她了，是我我就一刀下去，以绝后患！”
“嗨，你懂什么？这么漂亮的女人对着你笑一笑，你魂都丢了，还能狠下心动刀子？”
“你别和她的眼睛对视，据说对上了眼神她就会被她给彻底降伏了。”
算不上太友好，但听久了甚至有点好笑。
这是把她当妖怪了。
穆九倾看这说的信誓旦旦，一时间忍不住心生起顽劣念头，索性逗了逗他们。
开口，用还算好理解的北蛮方言道，
“你们猜，我听不听得懂你们二人在议论我？”
那两个士兵闻言，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哪想得到对方竟听得懂他们北地方言？
不禁回头看了穆九倾一眼。
就看见一张巴掌大的精致面孔上，盈盈笑着的双眸如星辰般明亮。
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看得呆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多半真的是妖怪。
穆九倾见两人一本正经又面带惧色，不禁又好笑了几分。
忽然脑子里一阵灵光闪过，穆九倾定了定神，顿住了脚步，故意拖长剩余的说道，
“若是你们发现单于的阏氏安宁公主还活着，只怕更要觉得见了鬼了。对了，我听说安宁公主当年生下一个女婴，因为出生在上巳节，所以被视为不详？”
那两个北蛮士兵闻言神色变了变，对视一眼，看了看穆九倾。
“这……是有这个说法，可……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话音未落，另一人支了支他的手臂，
“你昏了头了，不兴说这个，当心回头小单于砍你的头。”
两人看了穆九倾一眼，越发觉得她就是个女妖，也越发地讳莫如深。
此后三人一路无话。
穆九倾心中越发好奇，其实来到这里这么久，到如今她也对此地的人们有几分了解了。
北蛮地区的人对于鬼神之说虽然也有些忌讳，可并没有中原一带那么虔诚。
大丰一朝，皇家赵氏是兴兵造反，算是相对而言不那么注重神明的了，可也不会打破传统，年节时候要注意各种朝贡。
否则年前除夕天降冬雨，也不至于被说成是帝王失德以至于庆帝当时那么忌讳了。
可说到底，中原人文化久远深厚，他们对鬼神有敬畏之心也属正常。
但北蛮这里……
他们对于当年上巳节出生的那个代表着“不详”的公主，似乎更多是避讳，而不是恐惧。
这其中有些微妙的差别，一时半会儿穆九倾自己也琢磨不清楚。
索性不再多言，她加快脚步跟上前两个士兵，也就到了营帐前。
穆九倾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见到来人，她倒是有些吃惊。
竟是辛永明。
“辛大人，好久不见。”
辛永明从前只是四品的佥都御史，如今调到刑部官居二品刑部尚书，虽然距离一品大员尚有品阶之差，但比起三公这等有名无实的一品官阶来说，六部尚书手握实权，已经是名权双手，可谓位极人臣了。
辛永明是个聪明人，但又不畏强权，这尚书职位倒是该他的。
不过，穆九倾不明白，怎么竟是他作为使者来到北蛮，从京城连夜到了这里？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