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振作起来
世人都说母爱伟大,可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yywenxuan
得不到母爱的悲哀,从来都是不能被大部分人理解的痛苦。
哥舒厉看向穆九倾,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周围的北蛮士兵方才被穆九倾一手利落的轻功和长鞭所折服,他们向来欣赏这种有勇有谋的对手,此刻一听她可能是老单于的女儿,更是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于是纷纷原地待命。
呼延信皱眉看了穆九倾一眼,似乎是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决定。
片刻后,他转头,“全部带走,大丰的女将军留个活口。”
穆九倾无知无觉地跟着他们向前走去,她此刻只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显得那样徒劳。
走出小院,尸横遍野,她看见穿着暗红色袄子的那个婶娘躺在地上,面露惶恐睁着眼睛,真正落了死不瞑目。
她那样热情好客,今日家里原本还有喜事,但是一转眼又变成了丧事,难道不是好人吗?
明明不曾作恶的人,何以会落得这般下场?
安宁公主俯视满目疮痍,转过身来看着穆九倾,声音恨恨,“你这孽障,早叫你离开,你偏不肯!”
穆九倾看向她的母亲,明明是个貌美如斯的妇人,是所有人眼中的善人,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流露出了无比的厌恶。
她愿意牺牲自己、放弃和孩子们一起远走高飞的念想,就为了这天下太平。
可是谁念过她的好呢?
就连亲生母亲也对自己这般冷漠,或许她真的搓了。
出生是错,重生是错。
亲生的母亲称呼她为:
孽障……
身边哥舒厉却开口了,他把穆九倾护在身后,看向安宁公主,皱眉道,
“公主何必对自己的女儿这般苛刻?再说,今日来的人是呼延信,动手的是北蛮士兵,错怎么就在穆九倾身上?”
安宁公主抿了抿唇,没有讲话。
呼延信笑笑,冷冷道,
“不这样说,罪魁祸首怎么能独善其身?你最喜欢贼喊捉贼了不是吗?”
他朝着地面呸了一口,唾沫星子隐约溅落到安宁公主脚边,见她不躲不让的样子,呼延信更恨了些。
“坦白说,我今日来屠村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说自己的女儿是罪魁祸首,其实有没有她来,我都一样会除了你。安宁公主,你要是真那么仁心仁德,现在我生一堆火,你自己走进去,让大火把你烧得干干净净,兴许我还能留下其他的幸存者一条命。”
穆九倾闻言眨了眨眼,她抬起手,从身旁士兵手中夺过自己的长鞭,身上的箭伤随着她的动作涌出更多血液,也让她整个人都更加惨白,到了近乎透明的地步。
长鞭缠在呼延信的腰间,尽管他居高临下看着穆九倾,且后者已然是形容憔悴之际,但仍然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强悍气场。
“呼延小单于,别欺人太甚。”
呼延信挑眉,不可置信看着穆九倾,“你这个便宜娘对你这么差,我要是你,就看着她被烧死,不过你放心,她有胆子死,当年就去死了。”
穆九倾摇头,“我不关心你说的当年,为人子女的确不可能坐视父母被人羞辱逼杀而无动于衷,我但求问心无愧。”
话虽如此,她已经不再看向安宁公主,生怕从那双淡漠的眼睛里看出哪怕一丁点的憎恶来。
于她而言,仅仅只是那样一个眼神,也是致命的。
提醒她,她只是一个得不到母爱的弃子。
她无惧于世间的千百种恶意,只不过是害怕来自本该最亲密的人所给予的伤害。
呼延信微微低了低头,“无条件对这么个烂货好,你还真是……和我老爹一个样子……”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清的低沉,忽然间他轻轻地笑了,笑声低沉破碎,像是一桶散碎的冰。
“你和我还真是一家人,所以进了一家门,老爹从没有正眼看我一眼,你明明可以成为老爹的骄傲,却被大丰人收养长大,你的母亲又不肯认你。”
兄妹俩,一个得不到父爱,一个得不到母爱。
穆九倾看向呼延信,隐约察觉他身上亦有着悲凉的味道,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想到他和自己有一半相同的血液,穆九倾也没办法下手。
小产至今,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来不及思考,各种复杂的情绪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这时,哥舒厉吹响了口哨。
先前和穆九倾他们一起进入彩云村的西疆武士们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双方一阵混战。
哥舒厉趁乱,抱起穆九倾,用弯刀杀出一条血路,离开了这里。
穆九倾看着哥舒厉身后还站在马匹旁的母亲安宁公主,眉心动了动,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娘……”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
母亲不认她,她这样喊娘,似乎有些不妥当。
当即穆九倾闭上了嘴,但眼睛里却渐渐有泪珠凝结,看得哥舒厉一阵心软。
他叹了口气,“虽然是因为没找到彩云村的下落,但呼延信真要杀安宁公主也不会这么快动手,你不必担心。”
掌心一阵温热潮湿,他知道是穆九倾的伤口还在流血,忍不住一阵蹙眉。
“你的伤太重了,我必须马上替你疗伤。”
穆九倾心道肉体的伤可以治好,心里的伤呢?
但是哥舒厉一片心意,她似乎又不该拒绝,伤口痛得有些难以忍耐,于是穆九倾闭上了眼睛,咬牙默默忍着。
哥舒厉见她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心里微微蹙眉,只想着让她恢复斗志。
于是不觉轻声道,“你难道没想过一个问题?上一世你军队何以全军覆没?这一世又为何被呼延信知道你的行踪?”
一语惊醒梦中人。
穆九倾当即睁开了双眼,虽然因着痛意而有几分朦胧,但她恢复了那野兽般的本能。
哥舒厉问到了点子上。
她想知道上一世的细作,究竟是谁?!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哥舒厉看向穆九倾,“若你肯振作起来,我就把记得的事情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