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男人至死是少年
她方才明明看着老头走路摇摇晃晃,此刻却是神清气爽,看他走路生风的样子,哪里像是喝醉了?
心道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他表面上一塌糊涂,可心里倒是跟明镜儿似的,认出自己的速度也这般快。msanguwu
按说,她应该瞒着自己的身份,不要轻易暴露。
可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对方已经把自己看透了,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穆九倾向鬼僧医圣微微一笑,随后和对方一起坐了下来。
正要开口,鬼僧医圣扯过她手臂,隔着袖子点在了方才魏宸淞替她诊脉的手腕上。
老人的表情变得有几分难看。
“你这一身的毒……养蛊呢?”
鬼僧医圣说完,放开了穆九倾的手,若有所思看了看她两眼。
“你这丫头,得罪了多少人?”
穆九倾笑笑,“我为求生而无愧天地,将这世上一切得罪了过半,前辈若要细问,只怕我是数不过来的,不过你的爱徒徐烟蕊必然首当其出,我这一身的毒,有她一半功劳。”
鬼僧医圣听出她话中略见嘲讽,倒也不以为意。
只是细细盯着穆九倾无暇的五官看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难怪那臭小子要你不要徐烟蕊,那个孽徒,咳……咳……”
穆九倾侧过头,看向鬼僧医圣,“前辈,你可知道……药人?”
这两个字像是戳到了他的心事,鬼僧医圣当即变了脸色,看向穆九倾,“你知道什么?”
穆九倾笑笑,“你的那位孽徒,可是已经把药人研制成功了,她把自己变成了药人,任何人沾染到她的血迹,变会如同服了药物一般,难以克制地去听她的话。”
鬼僧医圣的表情越发严肃。
终于,他不再用那副吊儿郎当的架势瘫在桌边,而是正襟危坐起来,盯着穆九倾的眼睛,“穆家女娃儿,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知道,这玩笑开不得。”
穆九倾看向眼前老者,不卑不亢道,“前辈,我已然深受其害,你的……义子魏宸淞也是药人之祸的受害人。”
遂将徐烟蕊当初在形势危急之下,趁乱用身体里的药血控制了自己刺伤魏宸淞一事一五一十说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但彼时形势危急,她说的再怎么平静,魏宸淞身上那个伤口,可是鬼僧医圣亲自处理的。
老头听罢一阵默然,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个烟斗,点燃后不要命似的猛吸了两口,这才缓过劲儿来。
“烟蕊那孩子……不是最喜欢我那干儿子了?怎么会……?”
穆九倾忍不住心中翻了个白眼,一阵腹诽,魏宸淞已经有了南宫毅这个干爹,居然又被鬼僧医圣收来做义子,他这是什么奇怪的体质吗?一直有人来给他当干爹?
不过,魏宸淞倒是的确很出色,她要是没有子嗣傍身,大约莫也会想要这样一个优秀的晚辈,带出去都面上有光。
……如果她能活到老去那日。
她清了清嗓子,“前辈,魏宸淞心悦之人是我,我虽然不是世间罕见,顶好顶好的女子,但是我自问魏宸淞与我两情相悦,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比拟的。”
她目光灼灼,看向鬼僧医圣,“我身怀六甲,前辈大抵方才把脉也看出来了。所有人,包括兄长穆初阳也说,这个孩子保不住,前辈以为如何?”
老者看了她一眼,“你若是可能丢掉这个孩子,当然会轻松许多,不过我看你这性子,若是你可能,大概早就同意了。”
穆九倾笑笑,“前辈懂我。”
言外之意,她是个倔脾气,也占着理,不到最后一刻,没那么轻言放弃。
鬼僧医圣盯着眼前年轻貌美可眼神执拗的姑娘仔细瞧了片刻,随后笑着起身,
“话虽如此,可感情不只是讲先来后到的,也讲究一个心之所属。我那干儿子如今不记得你了,你又奈何得了他?”
他救了魏宸淞一命,也给了他一段空白的过往。
穆九倾闻言,不禁蹙眉,“前辈是有心让他失去记忆的?”
鬼僧医圣笑笑,“正是,我行医向来是要收取条件的,来一个,走一个。”
这世上任何获取,都需要等价代换的条件。
不过大部分人都了解为救一命留一命,一传十十传百,鬼僧医圣的名号就这么来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原则性强了一点、脾气有些古怪的老头罢了。
至少穆九倾看起来,是如此。
正在这时,魏宸淞已经折返回来。
他手里提着一只葫芦,仍旧神色如常走了过来,把葫芦丢给了鬼僧医圣。
“老鬼,屋子里有三个人。”
鬼僧医圣闻言,当即起身要往屋里走。
“你的病,老家伙我不给你看,穆家女娃,回吧。”
穆九倾当然不会就此离开,她起身,盯着鬼僧医圣的背影,“前辈,这药人之毒,你能治不能治?”
眼看老者的背脊一僵硬,穆九倾心中暗笑。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性子要强。
“若是前辈治不了也无妨,这本就是你徒儿的错,不是前辈的错,穆九倾听闻青出于蓝胜于蓝,想来是因为前辈内心仁厚,不愿意研究那些残忍手段。也罢,就任由她害死晚辈,把持朝政,搅乱朝堂风云吧。到时候这千古罪人是她徐烟蕊,天下人断不会说是你鬼僧医圣前辈教子无方,带出了这么一个祸害。”
穆九倾字字句句都在宽慰对方,可在鬼僧医圣的耳朵里听着,就越发不是滋味。
同样的事情多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他险些身败名裂。
如今不想同样的事情又要来一次,这他怎么忍得了?
更何况,虽然穆九倾说的是青出于蓝,可谁听不出来,这是明褒暗讽说他技不如人?
明知是激将法,可是……
他老头子就吃这一套!
男人至死是少年!
鬼僧医圣转过身来,盯着穆九倾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恼怒的神色。
半晌,他冲了过来,一脸不情不愿,
“你这女娃儿!坏的很!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