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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义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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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路难料……春月,明日替我将施玉琅找来,我有要事与她商量。msanguwu”

    “是。”

    ……

    皎皎月光,皑皑白雪,魏宸淞快马加鞭疾行于夜,神色肃穆至极。

    那寒鸦的叫声,他自幼便熟记于心。

    连夜出城,向北郊方向一刻不停赶去。

    北郊一处义庄。

    阴森的庄子里,冷风飒飒,在冬日里显得更为一老者身穿常服,他摩挲着满屋的棺材,没有常人的惊惧嫌恶。

    枯槁的手缓缓斟了一杯酒,并不饮下,却是缓缓浇于地面。

    他开口,声音尖细却沙哑,透着一股不容于世的悲凉沧桑。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如今拖着老病缠身苟延残喘,只等他替你报仇,继成你的夙愿,只可惜……”

    门外传来马蹄声,老者抬头,昏暗的烛光照在他脸上,依稀能辨认出几分年轻时的神采。

    魏宸淞踏月而来,走入义庄后虚行一礼,淡淡道,“见过义父。”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义父?呵,九千岁现在富贵加身,早忘了血海深仇罢。”老者沧桑笑着,声音凄厉比先前寒鸦啼叫更甚。

    魏宸淞并不言语,静静看着老者。

    他滔天富贵权势,在这普天下,只对三个人无用。

    一是庆帝,一是穆九倾,一是面前的老者,他的义父,南宫毅。

    这位老人在元帝时便位极人臣,身居要职,太监总管和禁军都统,文武双全,风光无限。

    魏宸淞五岁入宫,被他当作接班人悉心教导,一晃便是十年。

    魏宸淞十五岁时彻底取得庆帝信任,南宫毅便急流勇退,辞官退居幕后。

    然后便有了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若是今日南宫毅还在位子上,这九千岁的名号花落谁家也未可知。

    但在场之人,无论老少,原也不在意这个名号。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讲话原不必这般迂回。”魏宸淞淡淡开口。

    南宫毅细细看向魏宸淞,透过他的脸,看到另一个熟悉的故人,随后脸色便一沉,

    “既如此,咱家问你,你和那林赋禅的妻子纠缠至今,够了没有?”

    “穆九倾?她已经休夫了,皇上下旨,皆大欢喜。”

    南宫毅桀桀冷笑,“哪个皇上?下的什么旨?他赵沛算哪门子皇帝?”

    赵沛,正是庆帝名讳。

    魏宸淞望着眼前之人声色俱厉的模样,微微蹙眉,但语气如常,“义父喝醉了,您忘了,从元帝起您就在御前伺候了,庆帝也是你看着继位的。”

    南宫毅闻言冷笑一声,“九千岁这是看不惯我一仆事二主,也是,咱家本该忠于那人,但他英年早逝,个中原因义父也早已告诉你了,否则怎么会送你到御前?”

    魏宸淞垂眸,神色淡然,“义父要我承袭您的官职,便是为了那个目的,孩儿一直都知。否则我也无须这般在庆帝手中忍辱偷生至今二十年。只是义父当年教导我要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您年纪见长,隐忍的功夫却退步了。”

    一个无法述之于口的目的,穷尽义父义子两代人的时光精力。

    南宫毅轻轻抚过身侧的棺材,神色也恢复几分淡然,“你在宫中如履薄冰,心性磨练得原是无人能及。只可惜……”

    他忽然双掌发力,震裂两侧的棺木,木板碎裂甚至于化为齑粉,于是只见两具面容难辨的尸首瞬时便从棺材里落在木质长几上,登时阵阵恶臭混着遮蔽尸臭的草药异香盈满周围。

    魏宸淞后退几步,用袖子遮住口鼻,蹙眉望向眼前突然发作的南宫毅。

    对方仰头大笑,将两具尸首掀翻在地,那两具尸体原是早已寸断肢解,用钢钉续接才保持完整。这番动静之下,自是又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魏宸淞看着那两具尸体,倒也是认得的人。

    玉阳城和邑凉城的两名守将,汪怀义汪怀远兄弟二人。

    此二人阵前叛变脱逃,投身敌营,自是死路一条。一个被他当场处决,另一人通敌逃亡西疆,最后因处月部惨败穆九倾用兵之道下,将其一并交出以示投诚之意。

    穆九倾将其押送回京,庆帝本就无心朝政,更不喜欢以自己名义处决此等乱臣贼子,因此被魏宸淞暗中操作后,从天牢里掉了包,送到了南宫毅处任其处置。

    半个月的光景,一生一死兄弟二人如今终于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叛国之罪,这般结局倒也不冤。

    魏宸淞并不开口,待扬尘再次平息,才放下衣袖,语气冷肃,

    “义父对这二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挫骨扬灰,但何须在我面前这般?是为了示警孩儿?”

    “正是!”

    南宫毅冲上前来,鬼魅般细长的手指拎住魏宸淞衣领,眼底布满血丝,

    “你为了那穆九倾,一再打破义父给你定的规矩,总有一日会露出马脚!到那时,你我二人的下场只会比这两人更加凄惨可悲!你真当赵沛是个仁君?不过是懒得弄脏自己双手,喜欢找人代劳而已,但这种人真的狠辣起来,原不是你我能匹敌的!”

    这世上的恶人有两种,一种人是为了自保,只能用恶行武装自己,杀生也不过是以杀止杀,另一种人却是与生俱来的恶,不息以战养战,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庆帝便是第二种人。

    他唯一的钳制,不过是自己赋予自己的一层枷锁,妄图担一份贤德仁君的名头,因此多有顾忌。

    可是一旦有朝一日,他意识到威胁,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彻底熄灭那星星点点的火苗。

    “伴君如伴虎,那女人有什么好?嫁作人妇在先,腹中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男人的孽种,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忘记你二十年来的仇恨,放弃你隐忍多年的筹谋,值得吗?”

    魏宸淞蹙眉,“我未曾放弃,但是她,我亦不打算放手。”

    “你!”

    魏宸淞忽然迸发出一阵怒意,他朗声质问,“义父,我这般称呼你十余年,但我若没记错,你本该称我一句少主?我说的可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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