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双刀舞
穆九倾身姿矫健，手持双刀，口中低吟几句诗词：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mbaiwenzai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诗句取自是前朝名作燕歌行，讽刺的是基层战士们上阵杀敌生死沙场，而将军们身居高官食厚禄却尸位素餐，出征在外依然纵情享乐。
当然她说得不是自己，而是庆帝。
借古讽今，指鹿为马，原是文人骚客惯用手段，穆九倾暗笑自己竟然也有了这般迂回的性子。
间或抬眼一看，庆帝却似乎并未听出其中关窍，竟是一脸笑意望着她！
她心中暗骂一句昏君，伴着诗，飞快地舞动双刀，不露女子妩媚妖娆姿态，却以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震撼了在场众人。
其实此种舞蹈在西疆她有所耳闻，当地之人称之为刀舞，但传统形式只是单手执刀，本是表演者不分男女的一种娱庆技艺，往往在节日祭典成群结队演出，众人齐齐将弯刀挥将开来，身姿飒爽，尽展武家风采，端的英气逼人。
她手中动作飞快，虽然穆九倾不懂舞蹈，但胜在身姿灵巧有轻功傍身，踏出简单几步，兼具了女子婉约柔美，却又富力拔山兮的英雄气概。
舞到酣处，穆九倾因着殿内施展不开，便用轻功身姿飘逸来到殿外，于玉阶之下继续持刀而舞。
众人兴起，一时间竟忘记顾及君臣之礼，纷纷跟到殿外观看。
皎皎月色，一片冰天雪地的银白中，她手持双刀，在殿外如鹰隼翱翔、又如彩蝶纷飞。
朱红衣角与点点红梅相映成趣，
玄铁铠甲和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皇后和梅妃看着穆九倾，不由得皱眉。
本想着她只懂舞刀弄枪，料想让她御前献舞必然是出丑出定了，不想她竟别开生面，以武代舞，反而更引人注目。
侧过头去看庆帝，果然他眸色暗沉，定定看着月色中那道身影，似乎格外亢奋。
皇后对这个眼神尤为熟稔。
每每庆帝见了想要的东西，都是这个表情。
而庆帝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都必然要得到。
眼见穆九倾加快双手动作，两柄长刀如成圆盘状，让人看不清楚轮廓。
蓦地，她振臂一挥，双刀朝着帝后飞去，在二人头顶盘旋一圈后又自飞回。
庆帝和皇后脸色大变，但是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的慌乱。
眼看穆九倾接过双刀，利落插在身侧两畔地面上，登时将地上砖石也崩裂两处。
“臣不胜酒力，献丑了。”
穆九倾脸色不见分毫醉酒的酡红，倒是有些苍白。
她重伤未愈，用内力完成这飒爽至极的舞，已有些勉强。
一时间四座寂静。
片刻后，军中有几名将领率先清醒，忍不住高声喝彩。
“好！”
“将军的舞！当世无双！”
赵松柏尤为敬服，他心知穆九倾对庆帝无意，先前听她愿意献舞，便觉得这般乖顺不似她速来的叛逆行径。
不想她竟御前亮刃，还直逼帝后项上人头！
这般气性，确实是他熟悉的穆将军！
非是如此，一介女流之辈，又怎能征服林家军众人？
她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庆帝，脸色上是一阵不肯屈服的决绝。
庆帝今日这般要她御前献舞，显然已经态度摆明了，不将她视作寻常武将。满朝文武，他何曾让那些人跳舞助兴？
这便是当世男子对女子的最大轻蔑。
庆帝看着穆九倾，盯着她从呼吸急促到气息渐匀，笑意深沉。
“爱卿果然不让朕失望，不过，这舞是西疆刀舞，朕一早有所耳闻，你跳异族的舞，又自行加了飞刀回转，还转到朕的头上，可是有异心？”
穆九倾望着庆帝，他笑意从容，不像是真的在生气，倒像是故意为难自己。
抬手抱拳，对庆帝道，“皇上明鉴，臣以西疆刀舞献艺，并非是异心，而是因为在西疆得闻，异族之人，男女老少，皆以此刀舞健身强体，我大丰崇尚女子柔弱，但臣以为，西疆之所以有胆来犯，不过是因为民众皆有强身健体的习惯，兴许……”
不等穆九倾说完，皇后冷哼一声，“穆氏，你此番言论，便是在说，我们大丰礼仪之邦，反而不如那些番邦蛮夷了？你打了胜仗回来，便是为了长他人志气？”
她语带刻薄，连庆帝亦皱眉，露出几分鄙夷。
皇后却不自知。
穆九倾顿了顿，看了皇后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竟是不回话，而是继续对庆帝道，
“臣此番献舞，意在提醒陛下，无论我们大丰如何得皇天后土庇佑，仍需保持警惕，否则便有如刀剑悬于头顶，难以安心。自古忠言逆耳，望皇上明鉴。”
皇后见穆九倾竟然直接忽略自己，正欲发作，却抬头瞥见庆帝投给自己一个极其冷漠的眼神。
她心中一惊，便把话语吞回肚中。
众人看出帝后不睦，也自有些尴尬。
正在此时，魏宸淞拍手鼓掌，踏着月色走来，淡淡道，
“进能带兵出征，退能忠言直谏，穆将军虽是女子之身，但这番家国大义，堪比名将岳飞和名臣魏征，臣恭喜皇上得此忠臣良将。”
穆九倾侧过头去，刚好对上他深邃狭长的双眸。
心脏跳动得分外剧烈。
他大庭广众不避嫌地替自己拍手鼓掌甚至仗义执言，这违背他素来的传统。
但是，眼见男人深深望向她眸中的神色，穆九倾便觉得，今夜负气耗尽内力来跳这支舞，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有戏谑轻慢，没有揶揄冷漠，而是有一种严肃却热烈的情感，在那双好看至极的眼眸里流淌。
她喜欢魏宸淞这样望着她。
她喜欢他眼中只有她。
然而，下一秒，庆帝开口了：
“若朕说，想要赐爱卿为妃，卿以为如何？”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穆九倾猝不及防。
庆帝竟公然表示想把她将养在这深宫禁苑里？！
当今天子凝视着穆九倾，眼神竟里是不言而喻的占有欲。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