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难产
眼见穆九倾脸色越发苍白，被褥之下却是渐渐晕开大量红色，竟有血崩之兆。mwangzaishuwu
“快来人，将军撑不住了！”
念奴双手沾满血液，冲出产房，外面围了一群将士们，一群平日里混惯了的大老粗，此刻脸色都挂着惶恐的神色。他们这几个月来已然和念奴相处极为融洽。
起初虽然嫌弃她是魏宸淞派来的人，担心是宫中派来的眼线，娇滴滴的看着不顶事，但时间久了，她将穆九倾照顾得妥帖自不必说，每个人的喜好也记在心上，虽然不擅长粗重活计，但补衣服这类需心细的活计她信手拈来。
正所谓人心肉长，时间久了，众人对她便信任和气许多。
“将军，怎么样了？“赵松柏看向念奴的表情心里一沉，话没说出口，心中其实已然有了答案。
果然念奴说着，脸色越发悲戚焦急。
“不太好……孩子生不出来，将军太虚弱了，连叫的力气也没有……是我无用……进补了好些时日，还是……还是徒劳……”
念奴自打知晓穆九倾怀有身孕后，一直尽心竭力替她安排每日膳食。
每日从晨起梳洗后便是早膳、小点、午膳、茶歇、晚膳、一直到临睡前还要加餐宵夜，一日里没有七八顿也有五六餐。
穆九倾也不推辞，都尽量吃了，可越是进补，人便越是虚弱。
总以为是因着战场上忧虑多思劳心劳神导致的，可谁曾想，到了生产之日，仍然是徒劳。
一起子守在门外的将士们听了，脸上的表情愈加沉重。
在战场上，穆九倾是他们的将军；
在生活中，穆九倾比大多数人还小几岁。
起初他们自是不服这样一个年轻丫头作为领袖，但随着相处时日加深，如今于公于私，他们早已密不可分。
在战场上积累的情谊，原比萍水相逢要深切。
产房里躺着的，已然与他们的家人无异。
但是急归急，他们却只能束手无措。
也有人冒着危险去采了西疆当地的名贵药材，可偏偏军医看不出所以然来，有劲无处使。
他们皮外伤倒是久病成医尚且能一知半解，这女人生孩子，他们实在是不知。
“该死的！怎么办！“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名不知从何而来的男子现身。
他身穿黑色僧袍，但未曾剃度，五官英气逼人，看上去很年轻，和军中最年轻的新人相差无几，唯有一双眼睛透着几分老练沉静。
“穆施主与我颇有渊源，请诸位让开，待我替她诊治一二。”
眼下虽说战事已休，可玉阳城中将军所在处自然是重兵把守，众人为了穆九倾生产一事更是严密防护，不容他人轻易闯入，冷不防来了一个陌生人，竟如入无人之境！
众将士纷纷拔刀，对准这名黑衣僧人。
赵松柏蹙眉盯着这个穿着佛门服侍的年轻男子看了看，细细盯着他手上一串长长的佛珠看了两眼。
那佛珠造型独特别致，竟是拇指大小的骷髅头骨串成，每七颗头骨之间用金银、砗磲、琉璃等珠子隔开，是为佛教七宝。这佛珠长长一串盘在他手臂上，骷髅头骨的诡异中又带着几分佛教七宝透出的圣洁光芒。
赵松柏收起刀剑，迟疑道，“阁下莫非是江湖人称的……鬼僧医圣？”
这个名号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鬼僧医圣是大丰自西向北边陲一带广为流传的传说，据说妇女可他名号用来止小儿顽劣或是夜啼，比任何修罗鬼刹都好用。
医圣的传说无非是活死人、肉白骨，但鬼僧医圣的名号不止是医圣，还有鬼僧。
他虽医术过人，但杀人救人只在一念之间。遇到濒死甚至已死之人，从黄泉路上大费周章救回来，却也可能轻易又将人生命再度剥夺。对于他亲手杀死之人，有的酌情给予超度，有的直接曝尸荒野。
其行径无异于修罗恶鬼，但他却是修佛之人，是以有了鬼僧的称号。
都说医者父母心，但他既不悬壶济世，也不喜欢充当赏善罚恶的判官，施救与夺命单纯只看运气。
总之相传便是这般一个喜怒无常之人。
正因如此难以捉摸，才更可怕。
他的标志，就是手上那串佛珠。
然而，赵松柏还是不敢相信，传说中的鬼僧医圣，竟然这般年轻。
男子却是轻笑，“抬举，确实有这个称号，也略通医术，因此，请诸位休再拦我，让我进去为穆施主诊治，迟则生变。“
他行止气度雍闲，但语气中已有一丝淡淡不悦。
这时念奴却已然有了断绝，“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念奴！此人喜怒无常，若是他治好了将军又……”
“再说！男女授受不亲啊！”
念奴已经将那男子请了进去，转过头，目光坚定，“将军的情况等不了了，诸位，恕念奴僭越得罪了。”
说完，她双手把门一关，锁了起来。
转过身，却发现房间里，一众产婆已经全部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念奴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那男子。
对方眸光漆黑如点墨，轻笑，“闲杂人等太多，七嘴八舌碍事，让他们睡上片刻而已。你，来帮忙。”
声音里透着几许温柔，倒是全不像杀人不眨眼的鬼僧。
他并不碰触穆九倾，只是遥遥看了一眼她躺在床上的模样，眸色微微有些阴沉。
他手一抖，牵出一根丝线，命念奴系在了穆九倾手腕处。
念奴眸光一亮，“公子懂得悬丝诊脉？！“
念奴也熟读医书，但还远不及鬼僧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
却见鬼僧皱眉，她道是自己太吵影响他诊断，不想只片刻，鬼僧便已放开了丝线，掏出银针在火上炙烤了起来。
一边施针，鬼僧已然发现症结所在，“她中毒太久，伤了母体，这才导致难产。”
念奴闻言惊呼，“不可能！这几个月将军的饮食都是我在照料，不曾假手于人！她……”
鬼僧语气森森打断她，“那若下毒是在半年以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