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西疆
穆九倾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定定看着面前之人，迟疑片刻后神色如常，道，
“西疆战事吃紧，皇上要我们天亮便出兵，至于其他，我无需向你交代，反倒是你，应该尊称我一句将军了，赵松柏。moweiwenxuan”
“……”
“在战场上离心离德，大家都活不长，你在军队里的时间比我年纪都长久，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是，将军言之有理，属下知错。”赵松柏前阵子已见识过穆九倾手段，神色凛然，点头称是后，转身去传达军令。
穆九倾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沉。
赵松柏此人，虽然愚忠，但还算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上一世他们关系并不差，也无任何过节，何以会对她背后行刺？
他又怎么忍心，置十万林家军兄弟不顾？
想到这里，穆九倾便知，再不能相信赵松柏了。
但他身为副将，在军中时日已久，有一定威望，不能说罢免就罢免，需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这般思虑着，穆九倾直到天亮上马出兵时仍然无比戒备。
浩浩荡荡的林家军此刻背负皇恩浩荡，已经赐名镇西军，从城郊出发时，亦有百姓自发夹道欢迎，更对骑在马上端庄洒脱的穆九倾赞不绝口。
穆九倾人都还没走远，也能听见他们夸她是神女下凡，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的女英雄。
但她心中其实也很清楚，一旦更名，从林家军变成了镇西军，就代表着从他们从府军被朝廷彻底收编了。
庆帝的如意算盘大抵是等她班师回朝后，就打算收走她手中兵权，直接把已经更名镇西军的林家军收入囊中纳为己用。
那么从此，他便可安枕无忧了。
想到这里，穆九倾不觉目光冷然，庆帝此人，生性多疑又贪恋女色，自己的后宫乌烟瘴气，女人们为了他那点不值钱的宠爱机关算尽，他倒是仍然见一个爱一个。
可他对女人不上心思，但对朝政之事，又真正在意几分呢？
不过是贪色恋权罢了。
若没有魏宸淞替他担着骂名把持朝政，只怕这大丰早江山易主了。
她岂能轻易让庆帝这种人钳制？
军队一路向西行进，穆九倾沿途留心着到各处都打听当地的最新消息，发现重大的见闻几乎与前世没什么变化，于是稍稍安心一些。
十四日后，军队来到大丰与西疆边境的最后一道防线，夏州邑凉城。
原本夏州最靠关外的是玉阳城，然后才是邑凉城，但现在玉阳失守，便只能退而求次，在邑凉置军商量后续策略。
原本应当是一个月的行军路途，因着穆九倾一路领兵，风雨兼程，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一众将士看她女流之辈也不见疲倦退却之意，心悦诚服之余，纷纷生出不能输给女儿家的心态，遂一路士气高昂地到了邑凉城。
穆九倾带着先头部队在此驻扎，而后续的精锐铁骑则还有半日日左右的光景才到。
踏进邑凉城，众人只觉恍如隔世。
明明从京中出发时还没正式入夏，到了邑凉城却是腊月般的严寒。
虽然邑凉城因地理环境而命名，众人也有心理准备，但真的来了此地，竟是风雪交加，令众人始料未及。
唯一庆幸的是，穆九倾先前替众人打点的行囊里有夹棉冬衣，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幸好将军料事如神，否则如果和后方军需一起运送，只怕我们要冷死在夏州了！”
“就是！还是将军英明！”
穆九倾笑而不语，她要怎么解释自己记得上一世便是夏州大寒，六月飞雪，将士们作战吃力了很多。
见她态度淡然，众人更是佩服她气度端凝，确实有将帅之风。
然而穆九倾在军中威望越高，便有人越不高兴。
便是林老将军那些旧部大为不服，尤其以张纶为首，始终觉得穆九倾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却偏偏让她借着这个机会立了威信，实在是老天无眼。
张纶本人更是因为上次那一军棍而记仇，至今耿耿于怀，
“妇道人家懂什么带兵，到时候战场上见真章！”
赵松柏在一旁喝了一口酒，闷不做声。
行军路上，赵松柏与他们几个旧部将领一直吃住在一起，原本他以副将身份很容易接近穆九倾，但她以男女有别为由，从不让他近身，更是直接和先头部队一起走在了最前面。
他一路谨记着林赋禅的吩咐，总想着尽快除了穆九倾，但是现在军队已经在夏州驻扎了，他依然没有任何机会，这一点让赵松柏内心有些急躁。
到黄昏时分，大队人马已经齐聚邑凉城完成了驻扎，他们在城墙下安营扎寨，除了一部分高级将领获得穆九倾允许，得以在邻近城门处的客栈处休息，其余人一律不许在影响城中所有商户如常营业。
历来战中，军官士兵所到之处多有占据百姓住地资产的行径，因此百姓虽然知道将士们上战场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却多少也有些心中忐忑，生怕倒霉事临到自家头上。
不想这支镇西军纪律严明，百姓们不受其扰，心中格外感怀。
夜已深。
穆九倾顾不上休息，草草沐浴更衣后，摊开了地图在研究军情。
西疆战事比上一世吃紧，她早有觉悟，但却没想到形势会严峻这么多。
所谓西疆，是身为大丰人的叫法，就如同西疆人称呼大丰百姓多为中原人。
西疆并非具体某一国的称谓，而是大丰国境外十几个部落及其占据领地的统称，大丰开国前，这些部落各自为战，直到近几年才渐渐合并，有了统一的趋势。
之所以会有这般变化，都是因为西疆最强盛的部落，哥舒一族在这些年的崛起。
上一世，她也曾经和哥舒一族在战场上较量过，实是不可多得的劲敌。
只怕攻下玉阳城的，便是哥舒氏。
正思考着如何取胜制敌，忽然听得士兵来报：
“将军！不好了！西城门外聚集大量难民，吵着要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