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六宫粉黛无颜色
皇帝摆架到御花园时,远远见到长子次子把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往地上按,经魏宸淞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五皇子。mqiweishuwu
醉酒临幸了宫婢生出来的,身份低微,若不提,他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这小子挺有意思,倒是不见哭。”
正说着话,却见一红色宫装女子走向假山处。
隔的很远,女子面容看不真切,身段却纤秾合度玲珑有致,看得人心里一阵阵痒。
庆帝抬手,示意左右退下,只准魏宸淞跟着,绕到假山后方,步步靠近那朱衣女子。
只见她在最年幼的五皇子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五皇子精神一振,拍了拍身上的土,对大皇子二皇子义正言辞道,
“我再与你们较量一回,若我摔倒了你们,以后不许拦着我见父皇!”
奶声奶气的样子,格外喜人。
大皇子二皇子见他信誓旦旦,齐齐笑他不自量力。
随后两人摩拳擦掌扑向五皇子。
却见五皇子伏地,直接打了个滚,冲向两名哥哥。
两人下盘不稳又没防备,当即摔了个前仰后合。
五皇子站起身,笑得格外鬼精灵,在两人肩膀上各拍了一下,“二位皇兄,承让啦。”
说完屁颠屁颠走向朱衣女子,“多谢姐姐师父。”
不料他正走着,大皇子却一脸阴沉,伸手重重推了五皇子,眼看五皇子的头就要撞到旁边假山上!
庆帝许久不见自己的幺子,正心道乍一看很是聪慧可爱,不料变故横生,偏偏他离假山还有一段距离。
是时那朱衣女子英姿飒爽飞身上前抱起了五皇子,一个转身缓解了冲力,但因五皇子在怀里,于是她匆匆退了几步,待站稳了才俯身放下了五皇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矫健如燕。
朱衣女子正是穆九倾。
“五皇子无恙吗?”
“你是哪家命妇?身手非凡,救五皇子有功,该赏。”
庆帝声音从身后传来。
穆九倾回过头去,一眼见到明黄仪仗处,庆帝和他身边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
五皇子看见庆帝,格外兴奋,从她怀中挣开起身,不意扯下了面纱。
庆帝便瞧见那女子露出一张五官出众、眉眼妖娆但英气逼人的面庞来。
眸色一深,想起一句诗来:
六宫粉黛无颜色。
穆九倾行礼,“臣妇参见皇上,不知圣驾在此,望皇上恕罪。”
庆帝笑得和煦,“无妨,起身吧。”
她站起身,看了魏宸淞一眼,并未问候——在宫里如履薄冰,凡事须得小心,只得装作不认识。
倒是魏宸淞轻声引荐,“皇上,这位便是林少将军的妻子了,太皇太后今日召见的唯一女眷,有记录在册。
说话间自然撇清了两人关系,目光不易觉察地在穆九倾微微红肿的左侧脸颊上停留了顷刻便侧过头去。
庆帝闻言,对林赋禅多了几分不悦,“家有如此娇妻,怪不得称病不出了。”
说完摸了摸五皇子的头,又看向穆九倾,“你刚刚教朕的皇儿什么让他赢的?”
穆九倾福身,“臣妇只是说:敌众我寡,利以出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闻言,庆帝便笑了,眼底赞赏不加掩饰,“读过《六韬》?”
“岂敢在天子脚下卖弄?确实读过几本武经,但不过略懂皮毛,只是看五皇子年幼却一片纯孝,不忍他无人相助罢了。”
庆帝闻言,沉默片刻后抱起五皇子,“走,今儿去你母亲那儿,朕教你几招。”
随后轻描淡写道,“传朕口谕,梅妃怡嫔教子无方,着令禁足一个月,静思己过。”
离开前,他回过头,别有深意看了穆九倾一眼,随后似乎是颇为可惜叹了口气,浩浩荡荡离去了。
天子仪仗朝着居安殿远去,那里清一色住着位分低微的后妃。
魏宸淞在经过穆九倾身侧时,淡淡道,“徐贵人过了今夜,大概便会晋位分了。”
侧过头盯着她,眼神掠过一阵寒芒,“穆九倾,我小瞧你了。”
穆九倾有些不解地望着魏宸淞随皇帝一并远去的身影,只觉从他眼底读到的怒意似乎比往日更盛,一时间有些不解。
“将军夫人好身手,亏的您今儿个出手,不然五皇子怕是要破相了。”长宁宫的太监走上前,提了盏灯,点亮这黄昏迷蒙时分。
“九千岁适才跟您说话?”
“那便是九千岁?他说我在皇上面前多话了。”
穆九倾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多事了,当即更提高了几分警惕,不轻易承认认得魏宸淞,更随意转了话头,借故累了,便叫对方引着自己回到长宁宫偏殿。
太皇太后显然是很喜欢穆九倾,竟让她独自一人住在偏殿的长忆阁,俨然已是郡主待遇。
然而,踏进长忆阁,推开房门的一瞬,穆九倾忽然感觉到一阵杀意向她裹挟而来!
心惊之余,她掏出贴身藏着的匕首护在身前,准备殊死搏命。
来人并不露面,她也不敢轻易开口,免得打草惊蛇,而她御前露刃必然百口莫辩。
僵持足有半个时辰,穆九倾已然有些乏力,终于明白来人不过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深宫禁苑,有太多人,可以随时随地、悄无声息杀死她。
又过半柱香时间,杀意陡然消失,她这才跌坐在地,暗暗推想来人是谁。
莫不是梅妃、怡嫔受禁足之罚迁怒到她头上?
又或许皇后想到自己无所出要拿她开刀出气?
想不出什么头绪,她准备起身,却忽然惊觉腹痛难当!
上一世曾熟悉这样的痛,那时这孩子掉了便是同样的感觉。
痛得恐慌到痛得麻木。
忽然有些慌乱,在这深宫,敌暗我明,她无处求助。
捂紧了肚子,企图向床头爬去,却是痛意难当,她当即连一根手指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熟悉的血红从裙底透出来。
穆九倾便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半跪在地上,神情不觉有些凄然。
她执意保下这个孩子,当真是正确的决定吗?
一双如意云纹官靴倏然出现在眼前。
魏宸淞深夜前来,语气凉薄。
“若我现在要杀你,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