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男的六零年<!>
听说江景年失踪了,江大军和黄秀英也急了, 和江胜利带着两个年轻人一块儿去后山找人。江磊要跟着去, 黄秀英还有些奇怪, 心想可能是孩子好奇心重, 想去后山玩。离上回江磊把老二打破脑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都是孩子, 忘性大,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仇大怨的,她就没说什么。
大家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后山,只见草都被拔得光秃秃的,也不知道狼靠吃什么活命, 不过大山深处一定还有不少野生动物, 只是没人敢冒着丧命的风险进去找食物。
江晟年能感觉到江磊在有意无意地带领大家往一个方向走去,不由得心想,江磊对江景年绝对没怀好意,倒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知道前世他们藏的粮食就在后山——不敢藏在家的原因很好理解, 当时的村子已经失去人类正常的秩序, 一些蛮横不讲理的人为了食物闯进别人家抢劫甚至杀人也是常有的事,江小军和刘丽战斗力为负, 关键时刻反而拖累江磊,于是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看来江磊的意图多半跟那些藏的粮食有关了。
江晟年默不作声地跟在大人们身边,一步步接近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如果不是有人指引, 恐怕根本找不到这种地方。
江胜利等人也觉得意外,这山洞倒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所,而且洞内干燥,很适合储存易发霉的东西,然而在看到江景年和他身下那堆稻谷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大军大步走过去,把江景年摇醒:“老二?老二!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景年肚里空空,已经有低血糖的症状了,光是睁开眼都废了不少时间,在看清眼前一大帮子人后,他还有些郁闷,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看着自己干什么?
随着江大军的大喊,神志渐渐归位,江景年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向江磊,对方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堂弟,大家见你半天没回家,都快急坏了,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费了大家好大劲才把你找到。”
江景年张大嘴大力呼吸,脑袋里想了无数个理由,像打结的线缠成一团,涌到嗓子眼又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急得他直冒火。
江大军也是气昏头,把他从稻谷堆上扯起来,想让他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江胜利以为是他们家在这里偷偷藏了粮食,那他还有什么脸见村里其他人?
江胜利忙拦住江大军:“有话好好说,别把孩子吓到了。”
江景年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他还是觉得应该听孩子解释倒是是怎么一个情况。
事实上,除了江晟年和江磊,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太相信江景年跟那一堆稻谷能有什么关系,但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连江大军和黄秀英完全不知道江景年为什么会在这儿,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明天夜里我带两个人把这些稻谷运回村去,再分给每家每户,现在天也晚了,咱们还是先回去,有什么话等到家了再说。”江胜利从中转圜道。
他是个大公无私的队长,虽然分到每家也只有十来斤,但要他昧下来绝不可能。除了他,其余的也都是实心眼的人,不觉得这种处理方式有什么问题。
“跟你胜利叔回去!”江大军小声斥道。
江景年跟着大部队浑浑噩噩地到了江胜利的家,待一路上的凉风吹醒了脑袋,他终于开始反应过来,这一定都是江磊那小子搞的鬼!
面对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江景年指着江磊:“是他!山洞是江磊找的,稻谷是江磊他爸妈偷的,跟我没关系!”
所有人又看向江磊,江磊却翻了个白眼:“堂弟,你可别狗急了乱咬人,我都不知道你在说啥。”
江景年闻言急道:“爸,妈,胜利叔,我真的没骗人,不信你们去问江磊他爸妈!”
这事情涉及的人越来越多,可反而把大家都搞糊涂了,江胜利耐着性子问:“先别管到底是谁做的,景年,你就把你为什么会在后山的原因告诉大家,还有跟江磊他们家又有什么关系?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景年愣了,这让他怎么说?而且他根本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真相,他没想到的是,江磊小小年纪心计就这么深,而且还这么狠毒。
江磊心中得意,江景年的段位实在太低了,这种时候就该牢牢闭上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对。刚才江景年只想着把他和他爸妈一起拖下水,这下自己反而洗不清了。他倒看看,接下来他还能怎么说。
江景年硬着头皮道:“这些都是我跟踪他们发现的,你们再逼我我也没办法了。”
江磊这时却生气了,对江胜利和江大军道:“胜利叔,大伯,在山洞里的可是堂弟,我就不明白了,他凭什么说是我跟我爸妈干的啊?要真是那样,他怎么会睡在山洞里,不该马上找大伯您吗?我可从来没来过后山,我还想问堂弟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呢!”
江景年面色渐渐灰败,看得黄秀英反而有些心疼了。
“老二,这到底是咋回事?就算粮食是你偷的,现在已经还回来了,只要你说清楚,大家也不会怪你的。”黄秀英心里七上八下的,偷窃这罪名要说重,
景年还是个孩子,一时糊涂也是有的,在场的都是老熟人,还不至于斤斤计较,非要置她的儿子于死地。虽然她也有些心寒,但不至于弃他于不顾。可要说轻,偷集体的东西可是要被抓起来□□□□的,光是唾沫星子就能喷死人,谁管你年岁多大。
江景年看向黄秀英,冰凉的四肢渐渐开始有回暖的迹象,看得江磊直皱眉,心中又生一计。
虽然这招有点毒,但那也是江景年自找的。现在两人已经撕破脸,不这么做,他可没法睡一个安稳觉。
“……胜利叔,大伯,大伯娘。”江磊欲言又止,像是害怕似的看了江景年一眼,然后接着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
江胜利看起来已经有些疲惫了,不仅是他,每个人白天都吃得少,刚才那一趟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此时都觉得饥肠辘辘,只能等事情解决以后赶紧入睡,捱过饥饿。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江磊往江胜利的方向挪了挪,离江景年更远,然后才松了口气似的抚着胸口,严肃道:“我觉得堂弟可能被脏东西附身了!”
众人先是疑,而后大惊,尤其是江大军和黄秀英,回想儿子被江磊打破脑袋后的种种异常,越想,竟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明明他们的儿子是个懂事听话的人,那以后却性情大变,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阴阴沉沉的,时不时闪过一丝嫌恶,根本不像一个孩子。今天中午儿子甚至在他们面前摔碗,非常暴躁。
两人惊骇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直直地瞪着江景年,露出对江景年来说陌生至极的眼神。
江景年亲眼看着江磊颠倒黑白,现在又诬陷他,恨不得冲上去就跟他以命相搏。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在江磊的呜哇乱叫中被江大军从后面抓住,然后又跟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放开,有些惊疑地看着这个明明有着儿子的脸,却显得十分陌生的孩子。
江景年有些绝望,绝望之中又生出强烈的怨愤,要是别人真信了江磊的话,他就完了。
天色已经黑了,偌大一个堂屋只点了一盏油灯,灯光昏暗,竟无端染上一股诡异的气氛。
其余人看着江大军夫妻的表情,本来只觉得是江磊小孩子胡说八道,这会儿也有些坐不住了。
江磊看着江景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意,面上依旧带着有些恐惧的表情:“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快两个月前,堂弟突然来找我,说什么他做的梦很准,能够预料将来发生的事,说我将来能做大学生,说自己家的人将来都没有好结果,要甩开他爸妈和兄弟姐妹跟我混……反正,反正最后他说村里要饿死好多人,要我家和他一起去地里偷粮,我没答应,之后堂弟干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
听到这里,在场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些发毛,同时渐渐开始相信江磊的话。
农村多得是乡野怪谈,很多地方大人们都不准小孩去的,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轻也得发几天烧拉几天肚子,严重的什么后果都有。比如隔壁一个村子的姑娘,不知是冲撞了什么东西,下身红沥不止,一个月里头竟有二十几天都这样,眼看到了出嫁的年纪,结果搞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她身上的怪事,无人上门提亲,后来还是姑娘她妈到处找神婆,遇到一个有真材实料的,告诉她是姑娘身上附了一个女鬼,做了法后把女鬼驱赶了,那姑娘的身体也神奇般地好了起来。
总之,农村的人对这些事物抱着深信不疑的态度,哪怕现在宣扬科学,不能封建迷信,但他们心底始终坚信这世上有灵异鬼怪的东西,而且稍有常理不能解释的东西,就会往那个方面想。
光是江景年突然出现在一个这么隐蔽的山洞里,就足以让大家生出诡异的感觉。而且他的解释也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倒是江磊的解释让大家觉得是合理的。
“景年,你是怎么知道村里会饿死人的?”江胜利脸皮紧绷,因为别的生产队已经发生了这种事,而要不是他在最后关头把粮食瞒下来,他们生产队也早就陷入绝境了。至于别的预言还不能得到求证,但江景年还是个孩子,说出这些话就太诡异了。
江大军和黄秀英脸色刷白,一方面是在想刚才江磊说的那些话,另一方面则恐惧于自己儿子被脏东西附身的事。
黄秀英把江景年的身体转过来,看着江景年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我儿子?”
江景年身体一僵,他当然是他们的儿子,只不过他重生了,难道他就不是人了吗?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就这么犹豫了一下,黄秀英立刻后退了好几步,不停地跺脚,哭丧着脸说:“这,这可咋办?我儿子去哪里了?啊!?”
江大军连忙揽住黄秀英,说:“咱们去找神婆,一定能把儿子找回来的,昂——”
江胜利神情肃穆,“先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看着,别让他乱跑,等粮食问题解决了再找人给他看。”
说完,他看向其余在场的人,特别是江磊,盯得时间特别久:“这事儿你们都往肚子里咽,不要到处乱说,知道不?”
江磊已经满意了,一旦大家都认定江景年有精神病,以后要再相信他是正常的可就不容易了,要
不是江胜利有意包庇,不然江景年这种情况早被公社干部抓走了。
等他离开这个破村子,他也管不着了。
江景年几乎站不稳,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回到家以后,黄秀英让另外两个儿子跟她们住一屋,中间用帘子隔开,至于江景年就单独住在原来的屋子,黄秀英还不放心,找了把锁把门从外面反锁了,大晚上的还给窗户钉了好几根木条,以防江景年跑出来。
大概是每天吃得少没力气,江景年倒也没发出什么声音,还算安宁。二丫、三丫还有华年都不知道一夜之间二哥怎么就被关屋子里了,但黄秀英只告诉他们二哥精神有点问题,又告诫她们不要告诉别人,三个孩子倒也听话,嘴巴都闭得紧紧的。
但这事还是莫名很快就传开了,村里就开始有各种猜测和风言风语,而且都说得有模有样的,江大军和黄秀英只当没听到,江爷爷和江奶奶那边出于好奇来问,黄秀英也不让江大军说,跟两个老人彻底划开界线。
江景年被关得久了,哪怕本来是好好一个人,现在也跟疯子差不多,除了江大军和黄秀英没人敢接近那屋,传到后来,村里的小孩子们都说里面的东西不是人,大人们也专门拿这个地方来吓不懂事的孩子,免得他们乱跑。
没多久江晟年就去县城读书了。
县城的情况比村里好了不少,至少学校食堂还有玉米面和少量大米,老师们还会组织学生一起去山上找各种野菜和可以代替粮食的食物,但总体而言境况还算乐观,应该能顺利度过这段时期。
时间过得很慢,因为对大部分人来说每天一睁眼就面临着饿肚子的煎熬,但时间也过得很快,到了1961年,他们这儿的情况已经有所缓解,算是比较早获得救济粮的地方,听说北边一些省份的人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虽然心中唏嘘,但也只是唏嘘罢了。
江晟年在读的初中一直坚持没有停办,到了1962年,江晟年顺利初中毕业,考上了中专。
很多同学都觉得奇怪,按照江晟年的成绩完全可以考高中的,没想到和一些没什么志向的同学一样选择了最实际的一条路,要知道那些学习优异的好学生们的目标可是上大学呢。
江晟年总不可能告诉他们,现在选择读高中,基本等于预定了上山下乡的名额,人各有志,有些人愿意响应dang的号召,但他不想,读中专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这边算是一帆风顺,家里却不大太平。
江爷爷病倒了。他身体一向康健,出事那天半夜去茅厕,听到大军家那间屋子有声音,就忍不住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进去,结果看到一双血丝遍布的通红双眼,登时吓得跌倒在地上,尾骨骨折了,之后再没有站起来过。又因为当时吓得太厉害,精神一直有些恍惚,连人都不大认了。
江奶奶只得天天亲自伺候江爷爷,谁让小儿子儿媳根本使唤不动,连给她倒杯茶都要白眼翻到天上,更别说嘘寒问暖。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眼瞎看错了人,连带对最宝贝的孙子江磊也冷淡下来。
因小学停办,江磊推迟了三年才从小学毕业,他打算继续读初中,江奶奶却不肯把学费拿出来,让江小军和刘丽自己想办法。
这俩人要是能有法子挣钱,名字得倒过来写,于是转而劝儿子别读初中了,在家种种地也没什么不好。
江磊看着这两个懒汉,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放眼望去竟然没一个能靠得住的,就连在县城的小姑,因为跟他爸妈关系不好从不往来,江奶奶那边也不肯帮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哪条路。
没办法,他只好扮演一个孝顺孙子,帮江奶奶照顾江爷爷,渐渐地倒也能感觉到江奶奶的态度有些松动,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从老太太口袋里掏出钱来。
但没想到江晟年中途回来了一趟,把家人都接到了县城里,江景年则被关到专门收容精神病的地方,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重点是,江晟年这个举动让江奶奶再次生出警惕心,她现在就觉得小儿子一家都是白眼狼,要是自己把钱都拿出来供孙子上学,将来孙子出息了,把她们两个老不死的丢在村里,自己跑到县城去享福,她不得活活呕死?
还不如就让孙子留在村子,将来才能听自己的话,毕竟家里的钱可都在她这个老太太手里。
江磊气恨不过,他是个崇尚自由的现代人,怎么可能愿意被老太太拿出。于是他开始偷集体的粮食去黑市上卖,打算攒钱想办法读书,然后进工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前几次进城都是偷偷摸摸的,根本没有介绍信,但他运气不赖,每次都被他想办法溜进去了。
好景不长,偷粮的事就暴露了,他被抓了个人赃俱获,判了死刑。
江晟年进工厂后的第三年被推荐去了大学,然后顺利留任母校,撰写了许多医学系的教科用书,极大地推动了华国教育事业的发展,为后世所敬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