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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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仔细想还透露着些许的滑稽。nianweige
面对面却要装作不相识,即便如此,还要说一些体己话,叫对方动容。试图依靠着不带一丝真情,全是虚伪表演的模样,劝得芸慈回心转意。
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虞寺看了一会儿黑纸人的表演,实在是没耐心和他耗下去。
索性不耐烦道:“反正你女儿也不在这里,你拉着我费这牛鼻子劲。说这老半天,我反正一个字也没记住,与其这样,你不如找到芸慈面前,当面和她说。还是说,你不知道芸慈在哪儿?或者是不敢去见她?承认她的身份?”
“好了好了,我忙得很,没空和你耗下去。”虞寺对小菊道:“小菊,咱们走。”
小菊看着眼前的一排排彪形纸人,说出口的话,带着害怕:“小姐,他们挡在路中央的。”
虞寺淡定道:“闯过去。要是有人磕了碰了,咱们不管,反正是芸家带来的人,在上班期间受伤,算工伤,芸家会赔偿他们的。”
又是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冒出来,小菊惊讶不已。
“哇,小姐,我第一次听说‘工伤’这两个字,这也是你从外面听来的吗?好酷。”
“行了行了,没什么值得吹嘘的。”虞寺拦下小菊的临时发挥,冷静道:“走,我们还有要事去办。”
“好勒。”
有了虞寺的命令,就算小菊心底比较怵,倒也没有怯场。
她推着虞寺,声音飞扬:“识相的快点闪开哦,这轮子不长眼睛,要是把你撞残了,芸家会不会掏钱还不好说呢。”
说着,轰轰烈烈地推着虞寺往前。
福妈紧随其后,跟着冲锋。
那一排纸人并没有动,但已经生出动摇之心。他们纷纷朝着黑纸人靠近,语气担忧:“芸大人。”
黑纸人看着朝自己冲来的四人,忍了再忍,眼看人就要到自己面前,还是无奈挥手:“都散开!”
纸人们顿时作鸟兽散,虞寺和芸慈得以顺利通过。
小菊推着虞寺、福妈推着芸慈,开始第二轮冲锋。虞寺在轮椅上,一说话,感觉有风灌嘴巴。不过现在要忙的事情太多,时间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就算沟通起来不太方便,虞寺还是勉强问芸慈。
“阿芸,刚刚的事情,你怎么想?”
“你说什么——?”芸慈将声音拉得很长,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不清楚。
虞寺只能扯着喉咙道:“刚刚的事情!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芸慈道:“你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他想叫我回去,不过是因为姓黄的要升官。而他想要攀上这课大树而已!!”
听到这里,虞寺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她刚刚和黑纸人针尖对麦芒,但她也是发自内心地担忧。
要事芸慈被对方蒙蔽,信了对方的鬼话,乖乖回去嫁人怎么办?
要知道在这之前,已经有阿芜这个先例。
虽然阿芜并非自愿,但虞寺还是担心。
保险起见,虞寺道:“要事以后有什么问题!你等我!一起商量!知道吗?!!”
“好——!”
芸慈的声音轻快,听得虞寺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似乎芸慈真的是她的朋友。
与她相知,理解她的行为,并且坚定地同她站在一处。
这是她在现实生活里面,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快乐。
虞寺笑着。
她坐在轮椅之上,虽然无法奔跑,却被推着,越过金黄纸片剪成的麦浪,由风划过她的脸颊。
居然让她生出几分,这个世界也很好的错觉来。
虞寺想。
她并不是喜欢这个世界,她是喜欢这个世界里面,这些单纯、善良、质朴的女孩子们。
可是——虞寺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都已经死掉。
被人剥皮拆骨,制成人皮灯笼,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阳间苟延残喘。
多残忍啊。
对她们残忍,对自己这个,已经生出感情了的、活在几百年后的人,也是同样的残忍。
就算这里再好,她也注定要离开。回到那个没有一个活人、只留一地尸体的诡异小镇里面,继续自己的逃生之旅。
虞寺轻轻叹了一口气,被吹散在风中。
只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给她喘息的余地。
当她们回到花船的时候,花船前面没有人影。彻夜通亮的红灯笼,也暗淡下去。
花船上的商户,白天不营业。
但总有例外。
在花船的负二楼,几近邻水的位置,一扇木窗户吱呀拉开,露出老鸨的脸来。
她面带笑容,脸上应当是打了腮红,看起来富态又圆润。
“于小姐,怎么这个时间才来?”说着,她依靠在窗边,手里不住抖动。
虞寺一瞧,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沓纸。
而在纸的上面,写着“钱”。
她在自己的面前抖钱……她等了自己许久,就为了这一刻。
虞寺沉下脸来,低声问:“阿芜呢?”
“什么阿芜?”老鸨笑眯眯的,心情颇好:“阿芜昨儿不是跟你走了吗?哪里来的第二个阿芜?”
“阿芜要是跟我走了的话,你手里的钱哪里来的?”虞寺冷漠道。
“哎呀,当然是嫁女儿的钱咯。”
老鸨故意将钱给搓成扇子形状,放在脸边扇风,还不住嘀咕:“哎哟,今儿这天怎么这么热呀。还好有扇子,于小姐,您热不热,要不要上花船来,我给您扇扇风?”
她眼睛已经笑眯成了一条缝,“这毕竟是带了喜气的风,吹起来,也格外叫人爽快。”
她在故意挑衅虞寺。
虞寺表情不虞,“阿芜呢?”
“哎呀呀,于小姐,奴家都说了多少次。阿芜被你带走了呀?”老鸨嘻嘻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花船给烧了?大不了就是赔钱,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可你这个花船没了,这条街,估摸着不会有商户,愿意把地方租给你。”虞寺声音冷淡,语气平缓,不带一点点威胁之意。
可她说得,却实打实地叫老鸨的笑容收敛起来。
毕竟虞寺说得没错。
这条街是有名的富人街,不远处就是万居巷。她宁可带着姑娘们在花船上接客,也不愿意去河对岸,盘下一栋楼来做大做强。最根本的愿意,就在于此。
要是花船真被烧了,她还得另谋出路。
到时候,盘店面也需要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面,她几乎没有收入来源。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与她失之交臂。
那可不行!
想到这里,老鸨一直扇风的手也老实起来。
她趴在窗户边上,朝着虞寺风情万种地抛媚眼。
可惜虞寺对纸人的媚眼,没有一点兴趣。
她问:“阿芜在哪儿?”
“嗳,于小姐,您可真犟啊。”不等虞寺反应,她立即笑起来:“但是我呀,就喜欢您这种犟人。阿芜呢,确实不在我这儿,她今天天还没有亮,就上了轿子,现在这个时间,早已经被抬进黄老爷屋子。若是黄老爷今儿心情好,指不定已经成了他的人,在风流快活呢呵呵呵。”
她轻轻巧巧地说着。
虞寺怒火中烧。
但现在,她没时间处理老鸨,而是对着小菊道:“快,推我去姓黄的府上!”
“这……”小菊犹豫,似乎想要相劝。但片刻后,又化作坚定:“好,小姐,你坐稳了。”
说罢,居然真的推着虞寺,快步跑了起来。
福妈紧紧跟在她身后,四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花船边。
老鸨并未第一时间关上窗户,而是就靠在窗边,看着她们的身影被人流冲散,那一双画出来的眼睛,带着难以读懂的情绪。
良久之后,也不过化作一声笑。
“真好啊。”
如此青春、如此肆意。
可千不该万不该,叫阿芜碰上。
她本可以麻木地过完这不算好、但同其他姐妹相比,也不是特别差的一生。
可在遇见她们后,可怜的阿芜,要怎么活得下去呢?
想起自己在天未亮之前,将阿芜送上轿子时,那个女孩子第一次将自己打扮得如此干净。姣好的容貌、配着心如死灰的眼,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真是没什么区别。
当时阿芜似乎朝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老鸨杵着手臂,仔细想了半晌。
哦,对了,似乎在问她。
要是嫁了,姐姐妹妹她们,是不是会过得好一点?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嗯,不需要思考,送走每一个姑娘的时候,她都是如此说
——当然,只要你嫁了,她们就不会再面临这样的命运。
但怎么可能呢?
男人永远爱年轻的、美貌的、新鲜的。
无论之前如何喜欢,等到新鲜感一过,自然会上这花船,沉迷声色之中。
那时候,就是送走下一个姑娘的好时机。
但偏偏,这群蠢姑娘就是会信。
多愚蠢啊。
明明在风月场所长大,见惯了虚伪和卑鄙。面对自己这个世界上最无耻、最卑鄙的女人,居然还保佑期待。
哈……
难怪那些男人,是如此的喜欢女人。
就连她,也要爱上了呢。
老鸨缓缓笑了起来。
她看着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海后,缓缓地、将自己已经放下去的钱,又拿了起来。
她放在鼻尖,深深地闻着。
闻到了钱币特有的芬芳,这气味是如此的让她着迷。
就像是那一个个单纯、没有心机、愚蠢的女孩子一样。
总是如此令人着迷。
“妈妈?”身后传来细弱的声音,“我头有点痛,好像是生病了。你能不能给我请个医生,看一看啊?”
老鸨收起面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关上窗户。
很久之后,花船上传来女孩子的哭声。
“对不起妈妈……”
“我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