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来和你告别
这时,吱呀一声响起。gaoyawx
陆筠宴抬头,那扇他以为永远不会再开的门扉慢慢打开。
他眼瞳微缩,面上立刻狂喜,快步迎上前。
却并非卿颜绫去而复返,出现在眼前的是医生。
医生被他的热情吓一跳,忍不住后退两步,旋即又被他脸上凝重的失望和阴沉镇住,握着门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来干什么?”陆筠宴眼眸黯淡下去,强压心底汹涌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床。
医生迟疑一下,关门跟上:“陆总昨晚无缘无故发烧,是因为伤口见水了吧?”
他看着陆筠宴,神情肯定:“陆总是故意的?”
陆筠宴抬头,漠然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医生看了他半天,突然轻声叹息:“陆总下次不要这样了,这对身体伤害太大,弄不好会要命。”
“就算再怎么拖延,伤势也总有好的那天,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被说中症结,陆筠宴只有沉默。
他低头看着包成粽子的伤口,眼底情绪氤氲,似是想勾唇笑笑,却又无力放下,最终显出的神情苦涩又无奈。
这个方法能锁她一时,却锁不了一世。
他的伤会好,她的耐心也会用尽。
兜兜转转,不过原地打转。
卿颜绫重回病房,就得知陆筠宴打算出院。
她神色微变,下意识看向他,眼底弥漫上一层薄怒。
陆筠宴的心思越发捉摸不定,反复无常。
先前死赖着不走,现在刚退烧,又着急出院,简直不拿身体当回事儿。
她本想劝阻,但医生却爽快同意了。
卿颜绫抿抿唇,敛起眉眼,又把所有话咽回去,索性不再管。
收拾好东西,下午陆筠宴就出了院。
得知消息的许修言早已在医院门口等待。
见到陆筠宴吊着手臂出来,笑嘻嘻地从车窗扔出一束黄白相间的小雏菊,砸在他怀里,冷嘲热讽:“哟,你怎么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准备在里面过年?”
许修言笑嘻嘻的:“你对自己可真下得去手,连往伤口撒水这种事儿都做得出来!佩服,佩服!”
陆筠宴脸色一沉,视线剑一般刺向她。
许修言半点不带怕,躲在车里也不出来,撑着笑脸,继续煽风点火:“下那么大血本,不在医院好好示弱撒娇,怎么就出来了?”
“不会是被我家阿绫逮个正着吧?”她句句是刀,字字是剑,连削带刺,将陆筠宴的怒火点了起来。
卿颜绫漠然旁观,垂着眼,半点眼神都没分给陆筠宴。
陆筠宴的伤势一直都在慢慢好转,那场高烧属实来的突然又莫名。
她心中早就升起疑云,如今许修言直白点破,陆筠宴又不反驳,她就已明白七七八八。
卿颜绫突然冷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瞥了陆筠宴一眼,眼底冰凉冷醒:“陆总早点回去养伤,不要再胡乱折腾。”
她语气很淡,脸上情绪也不明显,仿佛一团飘在身边的雾,近在眼前,但就是无法抓住。
陆筠宴恨极了她的疏离和冷漠,拧起眉,去捉她的手:“我不……”
然而他的话陡然断在嗓子里。
“陆总一路顺风,我不远送了。”卿颜绫漠然打断,向前一步,避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许修言的车。
许修言成功抢到人,从车窗里甩给陆筠宴一个得意的笑。
车子启动,瞬间汇入车流,将他甩下。
陆筠宴脸色铁青,咬紧牙,下颌线条冰冷锐利,整个人仿佛一座大理石雕像,沉默阴郁。
一旁徐力被他周身低气压镇住,一动不敢动。
良久,他才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开口:“陆总,咱们也回去吧。”
陆筠宴这才回神,带着一股冷风,大步上了车。
卿颜绫回到公司,便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她陀螺似的连转两三天,才将挤压的事情处理完毕,晚上下班时,已将近10点。
周边霓虹闪烁,行人稀疏,一片寂静。
卿颜绫刚出门,一辆车子就从暗处驶出,缓缓在他面前停下。
许律修带笑的眼从车窗里望出来,调侃:“加班是你们公司的传统么?怎么无论在哪儿,别人夜生活都要结束了,你才下班?”
卿颜绫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姐姐,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
许律修无奈扶额叹息,窗外霓虹落在他眼底,很亮却并不刺眼,宛如水中月光。
“我陪你那么久,你不该这么对我,也不该让我沦落到这个下场。”他声音清清淡淡,随着夜风落在卿颜绫耳畔。
卿颜绫蓦地一震,心中涌起一股愧疚:“阿修,我……”
她语气十分复杂,但还未及把话说完,就被许律修打断:“姐姐,其实我今天来,是跟你告别的。”
许律修轻轻笑了笑:“我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完成,后天就要回去。”
他顿了顿:“你准备在这里长留么?”
卿颜绫摇头:“我很快也会回去。”
此间事了,总部又有钱副总作乱。
她确实应该回去了。
许律修又笑了起来,被阴影遮挡的眼里注入一抹亮光,宛如暗夜一点萤火,摇摇曳曳,希望不断。
他长久注视窗外女人,周围俗艳霓虹只在她衣角投下一片暗淡的影子,却无法遮盖她本身的风采。
她独立夜色,美好得宛如一幅画,一个梦境。
许律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突然压低声音:“我之前的提议,对你来说是不是已经没用了?听说这几天,你一直都在医院陪我哥。”
卿颜绫眼神微变,脸上立刻蒙上一层复杂:“我只是为了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这复杂只持续一瞬,又变成冷硬的石头,再一次重复,宛如起誓:“除此外,我们绝不会再有别的关系,我不可能,也不会回头!”
她神色依旧很冷,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但许律修的眼却渐渐沉下去。
真正的坚定应该无声无息。
越是强调,就越是心虚。
她试图说服的,不止是他,还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