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手麻,人也麻
“陆筠宴!”卿颜绫嘴唇颤抖,用力抱着他,宛如抱着一座逐渐倾倒的山峰。yywenxuan
恐慌瞬间而起,她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死死抱着他,伸手去摸他背后伤口,却只摸到满手血。
刺鼻血腥味,让她头晕目眩,卿颜绫恍惚良久,才在赵清阁突然爆发的尖叫中清醒。
“快来人!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她一边呼叫保安,一边回头对赵清阁大喝。
赵清阁像被吓傻了,愣了好半天,才匆忙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而后,她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挓挲着手臂,望着汹涌流血的陆筠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保安迅速赶来,控制住郑宜之。
徐力也闻讯而至,见到这一幕,当即傻了一瞬,随即才命人,七手八脚地将陆筠宴抬起,准备塞进车里。
但昏迷的陆筠宴却紧紧握住卿颜绫的手不放,用力的手背青筋暴起,根本掰不开。
“卿总。”徐力急声叫了她一下。
卿颜绫低头看着陆筠宴苍白的手,心脏猛地一颤,随即毫不犹豫跟着上了车。
车子风驰电掣,驶入夜色。
卿颜绫茫然地抱着陆筠宴,鲜血将她半个身子都染红。
她浸泡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神情恍惚,心随着逐渐流出的血,慢慢变凉。
“别哭。”这时陆筠宴的声音低低响起,飘忽而微弱,宛如他将断未断的呼吸。
卿颜绫一愣,随即感到有只手轻轻在她脸上擦了一下。
她下意识探手摸上脸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泪流满面。
有什么好哭的呢?
她茫然地想,如今的陆筠宴于她,不愧是个纠缠不清的麻烦罢了。
但她还是无法自控地用力抱紧怀中奄奄一息的人,恐惧就像毒,一点点渗入骨髓,让她浑身冰冷,心脏空空地跳着,濒死般难受。
卿颜绫把头埋进他颈窝,泪水无声涌下。
卿颜绫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到的医院。
她浑浑噩噩的,宛如一只幽魂,被陆筠宴牵着,一路进了急救室。
医生试图分开他的手。
然而昏迷中的陆筠宴手如铁钳,死都不放。
就好像他握住的是一抹荧光,一点希望。
一旦松开,就会不见。
医生无奈,只好让卿颜绫留在里面。
卿颜绫为了不耽搁救治,努力伸长手臂,弯着腰迁就。
周围人在忙碌,争分夺秒和死神抢人。
卿颜绫心思飘飘忽忽的,只是默默盯着那只死拉着自己不放的手,神情悠远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忙完,将陆筠宴推出去。
卿颜绫静静跟在后面,望着陆筠宴苍白修长,骨节峥嵘的手,依旧无心无情地沉默,眼神宛如窗外盛大夜色,空寂苍茫,却又包含一切。
她跟着陆筠宴进了顶楼vip病房,徐力见状,便给她搬个椅子,放在床边。
卿颜绫默不作声地坐下,一言不发。
徐力也没说话,只是望着病床上苍白如死的老板,悠悠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他刚出去,赵清阁便推门进来。
她并未走近,只是站在门口,盯着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无声看了许久,便转身离开。
卿颜绫没有理会。
她此刻的心仍然飘在半空,漫无目的游荡,无法着陆,也不知该在哪里着陆。
就这样,她硬生生陪在病床前熬了一夜。
次日天大亮,卿颜绫恍惚中,察觉到一束散散淡淡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抬眼,就看到陆筠宴深沉如夜的黑瞳。
她急忙起身伸手去够床头铃,然而脚却踉跄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麻木僵硬,几乎没了知觉。
她用力去甩陆筠宴的手,但陆筠宴还是死抓着不放。
“麻了。”卿颜绫垂下眸,面无表情地道。
陆筠宴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医生很快进来,上上下下给他检查一遍,确定他已脱离危险。
卿颜绫的心这才飘飘忽忽地落了地。
她起身叫来了徐力接班,自己便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陆筠宴挣扎着想要坐起,但他一动,身上纱布便渗出血来。
徐力急忙上前扶住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一瞬,解释:“陆总,卿总昨天陪了你一夜,很累,就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那边难道不是床?”陆筠宴瞥了一眼旁边陪护床,声音虽虚弱,但依旧不容置疑。
徐力有些为难。
陆总是表明了不放人。
卿颜绫神清淡淡的,带着熬夜后的苍白和疲倦,木着脸不说话。
“怎么?我为了卿总连命都搭上了,卿总连在医院陪护的心都没有?”
卿颜绫终于转过眼看向他:“陆总,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声音稍微有些沙哑。
陆筠宴苍白的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卿颜绫抿抿唇:“陆总是想挟恩图报?”
“我挟恩图报又如何?你跟我那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从不吃亏。”陆筠宴坦荡极了。
卿颜绫脸上立刻笼上一层薄雾,她想赶紧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梳理一下情绪。
她像是被陆筠宴强行拖进蛛网里,心头既乱且杂,莫名心慌。
卿颜绫烦躁地拧眉,还想说些什么,陆筠宴突然低头,浅浅咳了一声,眉头蹙起,有几分痛苦。
她的话突然再也说不出口,怒气闷在心里,十分憋屈。
徐力瞧见这种状况,怕他们又起争执,急忙出口劝到:“卿总,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我要回去拿换洗衣服。”卿颜绫冷冷拒绝。
“等会儿我回去帮你拿。”
徐力堵住。
卿颜绫一滞,凌厉视线立刻扫到徐力身上。
徐力缓缓摇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恳求。
卿颜绫气闷,绷紧唇线,怒气冲冲地走到一旁陪护床上,甩掉鞋子,被子一闷,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成功把人留下,陆筠宴强硬冰冷的脸上立刻漫上一层痛苦,很快又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卿颜绫被一阵号丧声吵醒。
秦疏意不知何时来了病房,趴在陆筠宴床头,上坟似的,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