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八十章 最好的女子
顾皎想过李恒有桃花, 一个年少有为又长相英俊的将军, 当然很多人会喜欢。
她想象过他自己收丫头,下面的人送美女, 上头的老王爷赐绝色,却没想过居然是青梅竹马。
还是个结了婚的。
朱襄仿佛没察觉自己泄露了什么,侃侃地聊起一路上的新奇见闻。
顾皎保持微笑,听见自己了解的, 便插一句嘴。
一应一和,有一刻钟的样子。
院中人渐多起来,无数的箱笼搬进来,居然还有几个专门置放兵器的。管兵器的丫头进来问, 东西放哪儿, 朱襄混不在意, “放卧房。”
丫头似乎有点踌躇, 朱襄便道,“立着作甚?自去做事!你家郡马若是怕那些个东西, 不进房便是了。”
丫头惧怕,连连答应着退出去了。
顾皎便觉得, 自己该告辞了。
朱襄却拉着她, 吐槽一般,“我家郡马和恒哥不同,乃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便算了, 还胆小如鼠。上次五指桥会盟, 一定让他跟着去见世面, 回来便病了三天。”
她摇头,“书生啊书生,还日日喊着为天下人请命呢。”
顾皎不太好接话,朱襄却笑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襄姐爽朗,性情可爱。你在龙口住得好,不妨多留一些时日。若喜欢,可去我家关内的小庄小住。那后面有一片山,景色了得,又有飞瀑流泉。夏日也凉气袭人,乃是避暑的好地方。”
又一番闲话,这才告辞。
出院门的时候,恰逢柴文俊来。他满面通红,眼带病态,浑身无力。有个小子扶着他,他十分乖顺,口中叫着娘子。连说自己病了,叫娘子给找药。那小子抱歉地看着顾皎,赶紧带着自家主人进去了。
顾皎和杨丫儿在院门口等了会儿,含烟也做好事情回来。
贵客来,自然是要宴席招待。
正经的酒席,要换衣裳。
顾皎便回小院,要去换一套吃酒席的。她到的时候,李恒已经到了,自在箱子间翻找东西。
她靠着一个最大的箱子,看他行动。
果然是少年如虹,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无论身体的哪个部位,都足可吸引人的目光。现代网络欣赏美少年,极讲究少年感和身体姿态。李恒因本身年少,心志坚定,虽然有种凌厉的味道,但修长的骨架天生便带了几分少年感。更因那几分凌厉,让看的人挪不开眼睛。
朱襄和李恒青梅竹马,对他生出情谊,并不奇怪。
怪的是,那么一个爽快的姑娘,父兄又宠爱,居然没仗着权势硬嫁?魏先生和李恒野心勃勃,欲谋天下,朱襄自然是个极好的对象,居然也没施展美人计将姑娘忽悠过来?难道说士庶之别真如深渊,连郡主这样的也跨不过去?还是李恒对士族的偏见,连带得也没将朱襄放入眼中?
顾皎在现代自诩好人,洁身自好,其实是因为没机会乱来。她若是有万贯家私,再有一个权势的老爹和老哥,当真看上哪个帅哥了,岂有不勾搭的道理?什么狗屁的身份地位,什么的血统阶级,全都不是问题。
“你在看什么?”他套上衣衫,将腰带递给她,“帮我系上。”
夏日衣衫单薄,被腰带一勒,更显出他的细腰长腿和翘屁股来。
顾皎帮他扣上,摸了摸正面的镶红宝石,“看你好看。”
李恒最不喜人说他样貌,偏顾皎爱说,没次说得他心火乱撩,又无可奈何。
她见他不言语,道,“只是突然想起来,延之这么好,世上能配得起你的好姑娘有许多,难免自卑。”
自卑?李恒笑了,满嘴谎话,整个龙口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居然说自卑?
他捏捏她脸蛋,“娘子,这会子待客,不是罗唣的时候。”
她瞪着他,谁罗唣了?
他凑她耳朵边,“这几日会很忙,午食和晚食不陪你吃了。不过,晚间我是一定会回来了。你每日需得等我回来才睡,懂吗?”
说完,扬长而去。
顾皎有点咬牙,这王八蛋,脑子里除了那点子事,就没别的了?
正宴席摆在正院,本分了男女宾客。
朱襄到时,却说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无须过于讲究,便全搬到大堂了。
一干主人家,便坐了一桌;其它管事或者下属,自摆去了外面。
李恒请朱世杰坐了上座,自己和顾皎在右侧;朱襄和柴文俊左边尊位,势均力敌;只卢士信坐了下手,大马金刀,独霸一方。
酒,上的是烧酒;
肉,山中野味,河中鱼鲜,天上的飞鸟;
菜,自然各种新嫩的上;
还有不少本地官府菜,虽然看起来精致,但对满桌的贵人也是平常了。
顾皎是女主人,便一一介绍起来。
当地吃鱼,也是吃一个新鲜,但最常吃的却是江中一种白鱼。无鳞无刺,只一根主骨头,鱼肉呈蒜瓣状,入口即化。做脍便是鲜美,蒸了吃是肥腴,入油炸制更是干香十足。
至于调味料,多是野草野果。取其酸、辛等等味道,单独成汁,或者浇在菜上,或者做蘸酱,十分风味。
她
为招待的说辞,翻了本地的志,又找城中的大厨师傅一一试菜,因此介绍得十分顺畅诱人。又见柴文俊病态未消,但很是强撑,估摸着他文弱书生赶路,怕是中暑了。她便着意介绍了一种野菜,切丝凉拌油盐吃,有特殊的香味,但龙口本地夏日吃得多,这因它有清热消暑的作用。
朱襄听了就笑,故意冲后面伺候的自家丫头道,“给郡马布菜,也给他消消暑气。”
柴文俊便文质彬彬的谢郡主关切,一定会保重身体,不让她操心等等。
卢士信听得不耐烦,一巴掌打柴文俊后背,“酸书生,说甚呢?襄小姐乃是你娘子,搞那么客套作甚?延之,赶紧把酒满上,咱们先来三杯。”
李恒便起身倒酒,但道,“这酒烈,喝太急容易醉,需得慢些儿。下午还有事忙,若醉酒误事。”
卢士信便不满道,“延之便是这般,扫兴得很。”
朱襄将自己的空碗挪出去,看着李恒道,“恒哥说得对,醉酒误事。信哥,你刚到郡城的时候,醉酒,差点和人干起来,忘记了?后来父王还特别对你下了禁酒令,又忘了?咱们少少儿喝些,下晌去龙江边瞧瞧。恒哥,帮我也倒一碗。”
李恒当真先给她倒,她双手捧着碗,目光没离开酒液,也没离过他的手。
顾皎瞥了一眼,不料撞上柴文俊的视线。他怔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头去弄自己的碗。
顾皎噻了一声,看来,这位斯文的郡马先生,明显知道自家老婆另有所爱呀。
不想卢士信又嚷嚷起来,“误甚事?咱们来龙口首要便是玩耍,没正事的。龙江便在那处,跑不掉的,不着急去。倒是这个酒啊,真是想死我了。你们不喝就算了,我得喝。延之,给我先倒三碗。”
李恒不说话,却看着朱世杰。
朱世杰慢悠悠道,“士信,酒还没喝,便耍起酒疯来了?”
卢士信作罢,有些悻悻地闭嘴了。
李恒这才给他倒酒。
顾皎看得认真,嘴角稍稍扯了一下。李恒确实很忌讳朱世杰,在人前便显得沉稳端庄,通没有和她私下相处时候的自在肆意。
朱襄却冲她一笑,“小嫂子,见笑了——”
“郡主太客气,都是自家人,且要自在些才好。”
李恒放下酒罐子,将最少的一碗给了顾皎,自己端起一满碗,示意她起身。夫妻两个,做出主人家的模样来,欢迎客人,以酒彰显赤诚。
众人也起,还礼,当真喝酒。
顾皎只沾了一口,便有些下不去,但就这般不喝也是不敬。她只端着碗,眼睛却看着李恒。李恒一口干了自己的,见她为难成那般,又见众人都还在喝,没太注意这边。他便直接将碗换了,自代她喝。
她略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漫起一些甜意,只去看着李恒笑。
不料,又对上了朱襄的视线。
郡主冲她一笑,那笑里,竟然很有些杀伐之意。
午食毕,各自回院休息。
朱襄在院门口别了顾皎,目送她远去。
待人走得远了,脸上的笑也没了。
柴文俊捂着肚子站旁边,“娘子,人都走了,别看了。”
朱襄瞥他一眼,没吭声。
“哎,一路颠簸,天气又热。我这会儿头痛腹泻,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需得看大夫吃药。娘子,且先找个人来救我命。”他脸发白,唇色乌青,明明大热天,却冷得有些发抖。
“进屋去,躺着吧。”她开口,“让你留郡城,偏要跟。”
“娘子来,我怎么能不来?”柴文俊好脾气地伸手,非要她扶。
朱襄有点儿嫌弃,到底没推开,将人给送房间去。立刻又个丫头来,扯开床被,颇担忧地看着柴文俊。朱襄似不待见这丫头,道,“你与其眼泪花花地看着你家郡马,不如赶紧去找将军夫人,叫个医生来,方能救你家少爷的命。”
那丫头被她话里的凶意吓得脸发白,赶紧告罪出去了。
柴文俊苦笑,“你又何必吓她?”
朱襄背手,看着墙壁。白墙上挂了长剑和长刀,颇有些森森的寒意。她打小便在刀丛中混的,虽是女子,却十分厌恶身边有女子做出卑弱的姿态。柴文俊乃是世家的大少爷,对她从不约束,但带来的丫头和管家们,却是世家里的做派。一个个蜜糖罐子里养出来的,甚苦也不能吃,略说两句便要掉泪,着实烦人。
也不知为何,今日尤其的不顺心,便表现得明白了些。
柴文俊见她面上无开心之色,便也不说了,直躺着休息。
未料朱襄却去了外间,开了书箱,翻找东西。
“你找甚?”柴文俊问。
书箱是他的,放了什么,他最清楚。
“《丰产论》,我记得让你带了的。”
柴文俊便笑了,道,“娘子不用找,为夫的都记在心里呢。你且来这边坐,我一字字念给你听。”
“弄鬼呢?让你带,偏不带?”朱襄有点恼怒。
柴文俊安慰道,“你相公甚好处都没,就是装了一肚子的书。且来,和我说话,也舒坦些。”
朱襄便冷着脸,坐到床对面,抬了抬下巴,“念。”
他当真开始念起来,从第一个字开始。他于军武一道稀松平常,文章却十分得心应手,一旦触摸自己熟悉的行当,便自信潇洒起来。这会子念书,抑扬顿挫,配上那张病容,到底有些骄矜的感觉。
朱襄心肠软了软,微微侧脸,听着那些熟悉的文字,心里却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绪来。
末了,她问,“文俊,你观顾皎,是能写出这般文章的?”
柴文俊悠悠然道,“我不如先生会相面,哪儿能看得出?只一条,延之是有成算的好男儿,能得他青眼,被他爱重的女子,必然有过人之处。阿朱,你可知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甚么?”
他笑,“无论哪个女子,在爱他的男子眼中,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阿朱,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朱襄僵了僵,啐了一口,“又犯病了?说甚酸话?”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